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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椿树峁

http://www.newdu.com 2022-12-09 中华书局 newdu 参加讨论


    

《椿树峁》谢侯之著/中华书局2022年8月版/46.00元 ISBN:9787101158182

○冬安居
    《椿树峁》初看只是知青的怀旧散文。北京中学生去陕北穷山村插队,之后留学洋插队,成了柏林工大信息学博士,零星写些回忆随笔。50后一代或许会被勾起遥远而深厚的情愫,但对经济腾飞后一代却恍若隔世,既无以共情,也无有兴趣。
    但等我捧读全书,才发现错了。吹开字里行间的岁月尘埃,看到的竟是亘古永恒、历久弥新的内容:大自然,自由,求知欲,少年情怀,“青天中道流孤月”的文学审美……照片中的知青清瘦老土,但他们慷慨激昂朗诵过“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意气风发诵读过“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这些“不隔”的诗词,他们的青春跟任何时代的一样生机勃勃。如果非要挑刺的话,唯独缺了爱的旖旎、性的萌动,这一点特别不“青春”。
    所有穿透时间的内容中最触动我的,也是最“不隔”的,是他们生活的姿态。
    唯成分论的时代没有给成分差的年轻人留一点希望之光,他们却“觉得最后总能走出去,必得走出去”。体谅的长辈不便言深,只能鼓励“努力下去,能力不要荒废,继续精神状态,继续加强自我”,言下之意,做好准备,静待现在结束、未来开启。
    凭这份信念,作者竟拒绝招工,宁愿在山村务农。因为劳作之余是自由的,可以做力学习题、背英语单词,组织seminar讨论社会问题。在虚无和饥饿中让自己忙碌充实,“托付些不切实际的愿望”。这些事在当时毫无价值,还要冒风险。但寂寞无望中的积累,给人“真实的幻想慰藉”,帮作者度过虚妄的时代,也为之后的人生提供真实的助力。
    大学都关门歇业时,他们却在为高考做准备。在一种游戏规则里生存,为另一种游戏规则作竞争准备。总结的经验既包括硬核的知识:“多此一举”用高等数学解答简单题目,用积分算复杂体积,显示自学能力和学业程度;也包含人情和社会应对:卷尾选做题“举工农兵三大革命斗争实践中运用科学知识的例子”,别人可以不做,出生不好的一定要写,表明不是白专,是红专。
    面对挫折,不抑郁颓废,不浪费时间去丧和emo,他们忙着积累策划、打探消息,准备材料。带着写的论文和英文文章去找可能理解自己的领导求情;单位给的政审回函“内容恶劣”,就设法另找领导补一份不那么糟糕的评语;大学有关系的,就谋求试讲机会。希望约等于百分之零也“做百分之二百的挣扎”,“用头去撞那无望的南墙”。任何事都不说不,要说try(努力),万一南墙有个洞、有条缝呢?
    也知道岁月催人老,穷尽努力,最终可能还是漆黑一片,死路一条。那大概就真是命了,却仍然不认命,“就去写小说,把这些经历写下来,留给后人,看看我们在荒谬中做了多么不甘的挣扎”。
    这番人生规划后,年轻人对着山外狂啸,我——不——信!
    这呐喊,不是北岛的“告诉世界我不相信”,而是“不信邪”的精神头,一直抗争,永不屈服。
    人生难免遭受苦难,如果苦难属于一个时代、整个群体,渺小个人裹挟其中,便格外无能为力,似乎只有被碾压的份,连挣扎和呻吟的余地也没有。
    但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在时代的木板上作枚钉子,像狱中肖申克一样,慢慢磨和钻,说不定钻出机会的洞眼。
    其次,树立朴素而坚定的信念:不正常的世道、不合人性的时代,不合常理的苦难,都不会长久。若实在钻不出洞透不进光,就以退为进,默默独自修炼,为阳光冲杀进来那一刻作准备。
    门洞不开是门洞的错。但门洞开时,你身子躺平,精神衰朽,甚至已习惯适应了黑暗,面对从天而降的机会手忙脚乱,那叫错失良机,你的错!
    最后,终其一生没等到拨云见日的一天?那也要记录下私人史,将不屈奋斗定格成刚毅的塑像,作为历史的见证,留给未来。我——没——服!
    黑暗或许能吞没世间一切光明,但心中那点微光,却是除非自己动摇,否则任何邪祟都触不到分毫。难得人生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活出自己的姿态,绝不虚度。
    书中有些内容,读起来如史前记载或天方夜谭,匪夷所思。谁能想到,塑料盆在革命老区会是至尊宝贝和高档奢侈品?知青会饿到直接喝油,会热烈交流装病经验通过体检。抽碘酒泡过的香烟,肺部X光会出现貌似严重结核点的阴影,吃洋地黄会心律不齐。只可恨友谊医院心脏科的陈主任,老头子死心眼,研究出假性心律不齐的曲线规律,堵了知青这条回城路。
    当年的少年,如今的古稀老人,手把手教你如何走过自己的椿树峁,最终走向光明和美好。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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