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评论 > 作品评论 >

努力地发现与经营“自我” ——郑南川诗歌中的自我意象与艺术突破

http://www.newdu.com 2022-05-23 《长江丛刊》 邹建军 参加讨论

    关键词:郑南川
    加拿大著名华文诗人与小说家郑南川的最新诗集《书里的别墅》(美国南方出版社,2021年。以下所引诗歌均出处自该书。)中所蕴含的他对于自我的发现与经营,可以说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与广度。有的人只是以诗写他,有的人只是以诗写我,有的人只是表现自我与世界的关系,都没有发展出真正的自我,没有建构起一个自足的自我世界。郑南川以自己的大量诗作,表现了自我的感知与自我的情趣,并且是在这个大时代中所存在的自我,这个处于巨大变动中的自我,同时也就建构了自己所处的广阔世界。由于其他诗人诗中或多或少都会有自我的存在与表达,有的人也许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新问题,然而并不是每一位诗人都在表达真正的自我,也不是每一位诗人都在诗中经营了独立的自我,因此,在诗中努力地发现与经营自我,就成为了郑南川诗歌在艺术思维与艺术表现上的一种重要的突破。
    这种艺术思维和艺术表现上的突破,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郑南川所着重表现的是一个在生活中的自我。首先让我们读一首《和衣架对话》:“衣架上挂着衣帽/吓了我一跳/这人站在这干嘛/我可没穿衣服/不要怪我放肆哦/是在自己的家自由一下/也是因为/被衣裤紧固了一天/需要解放”。也许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光,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发现,在日常生活中似有所悟,加以扩大就是发现。这里所发表的正是对自我的发现:稍有了一点自由与解放,却偶然发现有人在观看自己的隐私,而其实诗人所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像人形的“衣架”。这是否表达了诗人对周围环境的恐惧呢?是否也表现了诗人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不信任呢?另一首《看窗外》:“疫情不出门/习惯也都变了/她不再喜欢照镜子/看自己多没劲/倒爱上了看窗子/想看到窗外有人走过吗/哪怕听到一个人/如果有条狗走过/也行”。这里的“她”虽然不是诗人自己,但表现的似乎正是对自我的发现,或者说自我对他者的发现,这个“他者”也是现实生活中的他者,是在当前严重疫情之下人性的改变和人心的改变,人越来越孤独,也越来越怕孤独。人总是需要交流的,但在封闭的生活之中却缺乏这样的交流,所以“她”总是看向窗外,哪怕是一条狗走过都会感到欣慰。现代人的处境因为疫情而发生的巨大变动,在此得到生动而深入的表现。诗人往往擅长于对生活的感知和发现,因为巨大的变动并不会常常发生,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才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常态,即使是过于敏感的诗人和作家,也同样是如此。我们再来读一首《一封信》:“昨天/我给自己写了一封信/送到邮局/今天打开读到/‘你好吗,亲爱的’/于是,今天回了信/写到/‘很好,亲爱的’/不知道明天收到信/该怎么回答/该是留个唇印/那么后天呢/难道是吻一下唇印/说,我们恋爱吧”。诗人在这里所表现的当然只是一种想象,并且是一种对于自我的想象。我们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想象很奇特,同时也很丰富。诗人从昨天写到今天,从今天写到明天,从明天写到后天,他一共要给自己写三封信,三封去信如何回复呢?诗人对此展开了自己丰富的想象,最后得出了“我们恋爱吧”这样的结论。诗人在这里表现的是自恋情结吗?诗人在这里表现的是自我期许吗?诗人在这里所表现的是自我肯定吗?似乎是,似乎又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诗人的情趣与志向,作为一位诗人的他存在的理由,首先就是对自我的发现,以及在发现基础上的对自我的表现。另一首诗也同样可以证明这样一点:“‘我’/是自己喊了一声/听到的‘我’字/于是/确定了我的存在/和有个我/我不喊‘我’/不知道/我到底会在哪里”。诗人在这里以想象的方式来表现自我的存在,说如果不喊出“我”字的话,则发现不了自我的存在,自我的价值。自己喊出自己的名字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样的情节是比较荒诞的,但同时也是符合逻辑的,甚至是符合情理的。问题在于诗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才有可能这样做?这不正是现代人的艰难处境的表现吗?这不正是现代人难于确证自我的表现吗?这不正是现代人需要确证自我意义的表现吗?可见,郑南川在自我中发现自我,是他所有诗作的核心内容和重要情节,值得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第二,郑南川所着重表现的也是一个在世界中的自我。“世界中的自我”并不等同于“生活中的自我”,因为生活虽然属于世界,但生活的世界有大有小,郑南川特别善于把自我放在整个世界中来进行表现。让我们读一首《过桥米线和老家》:“一说过桥米线/就知道是我的老家/家里的孩子说/爸爸的老家叫过桥米线/再小的孩子说/过桥米线是爷爷的老家/不知道再后来的孩子/会把过桥米线的老家/看成一个单词吗”。这就是从世界的角度所表现的自我。“过桥米线”是云南的特色小吃,而郑南川的老家正是云南,那么,在他加拿大的家中,三世同堂的环境下,“过桥米线”被用来指代上两代人的老家,成为了“云南”的代名词,也成了这上两代人的代名词。诗人最后的提问很有意思,再后来的孩子会不会把“过桥米线”看成“一个单词”?当然会,那就是“老家”。这既是生活中的自我,也是世界中的自我,但首先是“世界中的自我”,因为如果他们不是生活在加拿大,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情节,也就没有这样的故事,当然就不会有这样的诗意,自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自我”。
    第三,郑南川着重表现的还有社会中的自我。生活中的自我并不一定是社会中的自我,因为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鲜少接触纷繁的社会。让我们来读《对面》:“拉开窗帘/总看见对面那个女人/为什么她总在看我/女儿说/你怎么知道她在看你/我想了半天/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看我/难道是我要看她吗”。到底是对面那个女人在看自己,还是自己在看对面那个女人呢?直到最后诗人也没有想明白。但是,无论是对面那个女人,还是这面的自己,或者是喜欢反思的女儿,都是社会中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社会,此诗所表现的就是社会中的男女关系,并且写出了人性的偶然与必然。再看一首《眼里》:“说过不对你笑的/一见面又笑了/你脸上那座小山丘/像躺着的睡美人/还有那片深深的海水/荡着一条小船/划船的,就像是我/真的”。这是一首深厚博大的诗作,“你”自然不是男性,而是女性,并且是与自我关系密切的女性。当然,诗人首先表现的是自我对于她的喜爱,因为他发现了她脸上像“躺着的睡美人”的“小山丘”,显出了她博大的一面;同时,他发现了她的“深深的海水”,也就是标题所示的她的“眼睛”,显出了她深远的一面。更有意思的意象是他发现了她眼睛中的小船(眼珠),并且划船的正是诗人自己。言下之意是说,她的眼睛的转动是因为他的存在。也许这并不是一种想象,而是一种写实。这首诗所表现的爱情当然是社会中的爱情,那么这里的自我,当然也就是社会中的自我,正是如此诗作才可以如此地丰富与深厚。
    第四,郑南川也着重于表现自然中的自我。例如《背影》:“一棵没有枝叶的树干/你是站在冬天里么/多想夏天与你相约/那时的手臂/正好搭在我的/肩上”。这是诗人与自然的对话,他希望在夏天与那棵大树相逢,那么它的枝叶就可以像一条手臂一样搭在他的肩膀上。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诗人这里是如此的和谐,但诗人也有自己的个性,那就是他不喜欢冬天,而喜欢夏天,因为夏天总是生机勃勃。再例如《大雨》:“天要下雨/雨就哭了/哭的我家都淹没了/坐在床上划船/顺流而去/家里的小学生说/是去黄河/还是长江”。显然,这只是诗人的一种想象,但他把下雨的情节表现得特别有趣,特别开阔,也特别富有诗意。天要下雨,雨就哭了,这是不符合逻辑的,因为雨是主体,不存在哭不哭的问题,但诗人这样讲来,反而很有诗情画意。坐在床上划船并顺流而去这样的情景,估计不会出现在加拿大那样的国家,所以我说是诗人的一种想象,这样的意象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关于中国大陆的电视,但诗人融合进去是很有表现力的,不论是在哪里,孩子最后的一问,却与家国情怀联系了起来,“是去黄河/还是长江”?有了在这样的想象力的诗句,可以让自己的诗作与余光中、洛夫的诗作相比并了。这里的自我当然是自然中的自我,而不是社会中的自我,因为在这首诗中没有特定的社会背景。在郑南川的诗作中,表现自然中的自我的诗是众多的,并且大都很有创造性。人在大自然面前的弱小感,于他的诗中是不多的,反而表现出了一种少有的自信,如这首与长江黄河相关的主题,回到故乡总是一种美好的选择,况且是那些远在异国他乡的小孩子们也都有这样的想法。
    第五,郑南川的诗作中特别着重于表现国家中的自我。让我们来读《想象》:“国家是大的/我是小的/国家是一个石榴/我是一个果粒/如果国家是一个苹果/我是里面的什么/是那颗种子吗”。诗人在这里所说的国家,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也就是说诗人所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是这里的“国家”。那么,自我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就是“小”与“大”的关系,是“石榴”与其中的“果粒”的关系,是“苹果”与其中的“种籽”的关系。这样的认知显然是正确的,也是符合中国当前的主流意识形态的。特别是后两者之间的象征关系,寄寓着丰富的内涵和强大的生命力量。我们再来读《鱼跃》:“鱼跳出来看/怎么水变成了大浪/为什么推我/上了风口浪头/一直爱着你呢/别打我的屁股行吗”。这里的“鱼”与“大海”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理解为自我与国家之间的关系。这里的“鱼”正是诗人的自我,而大海里的波浪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感到了很不自在,所以在最后一句说:“别打我的屁股行吗”,这样的表述是很具有童话精神的。“国家中的自我”被转化为了一条鱼与大海之间的复杂关系,不仅生动,并且有趣。
    第六,郑南川的诗作总是着重于表现故乡中的自我。每一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乡,但并不是每一个诗人都擅于表现自己的故乡。让我们读一首《什么是故乡》:“故乡,是每一个人/看地图的习惯/情不自禁地/找着一个位置,然后/看到一块地方/发现了一个小点/他说就在这里/兴奋地叫了起来”。诗人在这里表现了自我的故乡情结,然而所有的感情是以一个情节而表现出来的,回答了诗题所提出的“什么是故乡”的问题。这个看地图的习惯并不复杂,却很生动与富于生机,在那一声惊叫之中,就表现了自我的亲切感与发现感,让全诗具有强大的表现力。诗人所创作的故乡诗不少,并且它们似乎都具有这样的效果。可见,“故乡中的自我”是郑南川诗歌中的常见意象,也正是他家国情怀的集中表现。
    第七,郑南川的诗作也特别长于对动物中的自我的描写。我们读一首《蚂蚁的偶然》:“我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两只蚂蚁从脚下往身上爬/难道是来旅游的/还以为是万里长城吗/一只爬着退了回去,显然/是一个艰难的历程/另一只爬到了胸口附近/一动不动/我心发慌,捏死了它/看来有点残酷/如果只是为了观光/确实太不人道”。这种与蚂蚁相遇的情节是可能发生的,也许我们许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不是每个人都写成了诗作,或者可以写成诗作。诗人在这里表现了自己对于两只蚂蚁的感觉,一只不知什么原因退了回去,一只却停在了胸口不动,让诗人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下意识地把它捏死了,然而诗人又对此感到有一些后悔,因为它并没有对自己造成重大的伤害。诗中有三个意象是令人心动的:一是诗人猜想那一只蚂蚁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万里长城,二是那一只蚂蚁的退回是一个艰难的历程,三是诗人说的“如果只是为了观光”。可见诗人的同情心与怜惜之情,同时还有其想象力的丰富与感知力的强大。
    努力地发现与经营自我,正是郑南川诗歌在思想上和艺术上的重要突破。也许每一个诗人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想要在以往的基础上有所突破,但许多人往往选择不出正确的方向;郑南川的诗艺实践,证明了诗人在诗艺上所选择的内在化道路是可行的。他的诗很少有外在的叙述,很少有客观的描写,也没有什么抽象的议论,而主要是着重于对自我的表达,但所有的自我表达的基础还是自我发现。他在诗中的自我发现是多种多样的,本文所列的七种方式是其中最主要的部分,都是对于自我的审视与审查,对于自我的建构与经营。一般而言,诗歌文体与其他文体比较起来,体积小得多,语言简要得多,因此如果不注重向内开掘与揭示的话,就难于与他种文体进行竞争。
    他在诗中对自我的探索总是达到了一种哲学的高度,给他的诗歌带来了一种特别的品质。一个诗人如果没有自己的哲学,那剩下的可能只是观察和情感,纯粹的观察是不可能成为诗的,因为诗不可能只是一种如实的记录;只是情感也基本上是不可能构成诗的,因为任何人都可能拥有一定的情感。个人的情感只有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和美学的高度,才有可能成为诗的内容与形式。郑南川认为诗的哲学思考就是诗人的灵魂,同时也就是诗的灵魂。他说:“苏格拉底有句话说得好:哲学可以是而且应该是一种快乐,而不是一种负担。在生活中,它是一把打开脑窗的小小钥匙。”“哲学”是一种人生的快乐,绝对不是一种负担,这是诗人在总体上的一种认知。并且在日常生活中,“哲学”还是打开自我脑窗的一把“小小钥匙”。虽然他是引述苏格拉底的话,其实也正是作为诗人的郑南川本人的意见,他是这样认识哲学的,也是这样建构哲学的,并且一直是以自我的人生来建构一种属于自己的哲学。
    正是在这里,郑南川找到了诗艺的突破口,并且他还要长期地坚持下去。他说:“相信你会读到更多这样的带着意象、具有哲学思考的诗歌。这样的诗还会写下去,是走向成熟的记录,写成一个自己的诗,这该是一生的愿望。”在这一段话里有几个关键词:一是“意象”,二是“哲学”,三是“成熟”,四是“自己”,五是“一生”。当然,核心的还是三个:“意象”、“哲学”和“自我”。“意象”也是诗人自我的与自然的相遇,没有自我就不会有意象的发现与产生,当然没有自然也不会有意象的发现与产生,因为“意”是内在的,而“象”却是外在的。没有创造性的意象的发现与经营,就不能说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诗人,成熟的诗人肯定是意象的发现者与创造者。而没有一生的努力,也很难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诗人。成熟的诗人往往也要与“哲学”相联系,不一定成为一个杰出的哲学家,但要成为一个具有哲学头脑的人,才可以洞明世事、练达人生,诗人与哲学家总是一体化的存在,世界华人文学史上的洛夫、纪弦、痖弦、余光中、叶维廉、郑愁予等,都是这样的诗人。郑南川及其诗歌也同样是如此。
    “努力地发现与经营自我”,这是我对于郑南川诗艺成就的一种简要概括,也是我对于他以后诗歌创作的深厚期许。一个诗人只有认识了自己,正确地选择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才会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在思想和艺术上取得更高的成就。郑南川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总是可以在诗中以小见大,以少胜多,以自我为中心进行表达,以自我为中心呈现意象,以自我为中心进行创造,以自我为对象进行审视,并且总是达到了一种哲学的高度与美学的深度,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郑南川诗歌创作的“洋洋大观”。诗人的自我总是多种多样的,然而并不是每一个诗人都能像郑南川这样,可以把生活中的、社会中的、自然中的、文化中的、故乡中的、世界中的自我统一起来,尽量地发现自我的复杂与曲折,并把这种原初的、本真的自我写进诗中,成为重要的意象与主体性的形象。当然,自我也是形态各异的,有的自我过于封闭,有的自我过于阴暗,有的自我过于浮浅,有的自我过于简单,有的自我过于线性,然而诗人的自我需要有所超越,有所复合,有所转化,有所创造。而郑南川诗中的自我正是一种超越性的美学现实,并且是以诗艺的方式进行了全方位的呈现。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