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禹风 当过记者的人写小说必定有些共性:我们下意识竭尽全力为小说人物输送氧气,仿佛他们时刻需要呼吸,他们从我们采访过的活人们当中出来,进入了书页,犹如宇航员进入太空舱。 我只是一名写作的工匠,但我以自己描绘的人物“仿佛在呼吸”感到安心和自足。 《七杯咖啡》原名《七杯咖啡旁观情圣》,因偶然原因需要切割掉标题的后一半,这后一半也携带信息:“旁观情圣”说明本小说是作者边观察边琢磨着写的。 从第一杯咖啡喝到第七杯咖啡,作者才和读者一样恍然大悟,事先不晓得故事怎样进程如何结局。这么干,在上海不太可能,这种事只能在巴黎得以实现,所以凡写真人的小说家都爱死了巴黎…… 我反复读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犹如反复喝同一种豆子磨的咖啡;他的朋友菲茨杰拉德也有值得反复品味的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杰克是海明威笔下的情圣,盖茨比则是菲茨杰拉德的。对于情圣,其实男人可以闭嘴,这是唯有女人才明白的,她们才知晓一切真假。我能做的,同前辈们一样,只是“旁观”并记录在案。 《太阳照常升起》展示给我们一个如钻石般多面的女人“布莱特”,而《了不起的盖茨比》也有菲茨杰拉德难以摆脱的“黛西”……写情圣从不是为写充当情圣的男人,是为塑造文学世界中最复杂多维的女性:那真实的赤裸裸的夏娃;在旧约《创世纪》里,蛇先蛊惑的是她。越是文明程度高的社会,越是由女性来表现更完整的人性。或者说,男人的人性,世人已了解得足够多,只有女性能让读者捉摸到人深处的那种变幻如北极光的神秘东西…… 女人们在巴黎获得了她们在世界上很多地方不能享有的自由和选择权。理想的男女关系只能是由女性选择自己的伴侣(无论她以什么标准),而她的追求者们为得到青睐互相得体地竞争。 《七杯咖啡》的男主角居于上海社会的中高位,他发现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决心要去巴黎寻找从前那个不辞而别的女友,用留赠可观遗产的方式对她表示歉疚。 不过,巴黎不是上海,上海管用的东西在巴黎居于次要地位,他得到的是“不辞而别”的重演:“自我认知”与“自由平等”在巴黎举起了高高飘扬的旗帜! 最后想说,人生其实不存在什么“弥补”。这种伪命题大概只有巨婴一族才念念不忘。既然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生就是动态集锦,不是件可以补补缀缀的衣服,今天打的那个补丁,它是今天的独角戏,与往日无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前一切的窟窿和丑态都是从前的天然纹理,也是有尊严的,就是私历史的尊严。 如何对待无法改变的过去,是检验一个人是否真实活着的标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