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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秋槎谈科幻文学:我想与国外的作品一争高下

http://www.newdu.com 2020-07-13 “人民文学出版社”微信 戴浩然 参加讨论

    
    陆秋槎,复旦大学古籍所古典文献学专业硕士毕业。著有推理小说《元年春之祭》《当且仅当雪是白的》《樱草忌》《文学少女对数学少女》。作品被翻译成日文、韩文、越南文。首部科幻短篇《没有颜色的绿》(即本作)日文版收录于合集《献给群星的花束》。
    编者按:
    “银河边缘”科幻丛书由东西方专业科幻人共同主编。书中的内容大部分选自美国《银河边缘》杂志中最精华的部分,同时也有相当的篇幅展示优秀的中国原创科幻。
    推理作家陆秋槎,如今也是《银河边缘》科幻创作团队中的一员了。《没有颜色的绿》以死亡开篇,以悼亡为主线,不仅营造了沉郁的氛围,而且构建了认识世界的全新视角,充满了古希腊悲剧式的高潮。以下内容来自请陆秋槎聊科幻话题的访谈。
    Q:秋槎老师,在国内你更多是以推理作家的身份出现在读者面前,这次《银河边缘》能发表你的科幻处女作真是奇妙的缘分。不过,你虽然在中国科幻界走动不多,但在日本科幻界却享有极高的知名度,《没有颜色的绿》不仅得到了科幻作家飞浩隆的推荐,你本人近日还跟一众名家联袂推荐了《三体2·黑暗森林》。可以请你简单介绍一下日本科幻圈的情况吗?
    陆秋槎:我和日本科幻圈的接触不算多。之前参加过一些早川书房举办的科幻相关活动,和一些日本科幻圈的前辈有过交流,但了解还是很有限。日本科幻圈各年龄层的分布很平均。年逾古稀的作者依然在活跃,平成年间(1989年1月8日—2019年4月30日)出生的一代也已经崛起。有人把日本的科幻作家按照年龄和出道时间分成不同的“世代”。
    中国读者熟悉的小松左京、星新一等人是“第一世代”,其中筒井康隆仍在世,偶有新作问世。
    “第二世代”的山田正纪、梶尾真治也有不少作品被译成了中文。
    和我年龄相仿、出道时期也相近的作者被称为“第六世代”,代表作家如小川哲、伴名练。
    而之后出道的作者会被称为“第七世代”。早川旗下的《SFMagazine》最新一期的主题就是“日本科幻迈向第七世代”。不同世代的作者有其各自的倾向性,这些不同的声音一起构成了一个多元的科幻圈。
    Q:2019年,《三体》在日本出版,掀起了科幻阅读浪潮,这样的盛况你认为是必然的还是偶然的?《三体》的哪些特点最吸引日本读者?
    陆秋槎:《三体》的爆红其实是日本的出版方早川书房始料未及的。起初《三体》登陆日本时,也做足了宣传攻势,但最初的印量其实还挺保守的,只有一万册。然而上市之后的反响却远超他们的预料,还没到上市日期就不得不多次增刷,导致不少读者在上市当天买到的书已不是初版。很难说《三体》在日本热销是必然还是偶然,只能说对于出版社来说这更像是种偶然。
    很多日本读者的科幻启蒙作是像阿瑟·克拉克《童年的终结》、小松左京《无尽长河的尽头》或是詹姆斯·霍恩的《星之继承者》这样全人类尺度的宏大叙事作品,这些读者后来可能对这个门类渐渐失去了新鲜感,而《三体》让他们重新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Q:关于《没有颜色的绿》,现在很多看过的读者评价说,这是“本格科幻”。你怎么看待这样的评价?你认为科幻有没有追求本格的必要?
    陆秋槎:“本格”在日语里就是纯正、正统的意思。《没有颜色的绿》这篇起初收录于百合科幻合集《献给群星的花束》。
    那是一本风格非常多样化的合集,开篇的宫泽伊织《你的风景》全篇都是一个角色(“你”)在没有其他人的世界旅行、生活的描写;伴名练的《彼岸花》则融合了大正世代的女校、吸血鬼、架空历史等要素;由两位女作者合写的《海之双翼》也很前卫;小川一水的《双星•飓风•离乡人》(中文版刊载于《科幻世界•译文版》2019.10)设定扎实,也展现了不少技术细节,但两个女生的打情骂俏似乎更吸引人一些。
    相比之下,我这篇《没有颜色的绿》是里面最保守、最传统的一篇。因此会被说是“本格科幻”。
    总而言之,一篇科幻小说或是给读者带来一种惊奇感,或是引起他们的某种思考,或是令其感动,哪怕只是博人一笑,都是值得写下来的。没必要拘泥于正统性。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当代科幻有两座难以逾越的高峰,一座是特德·姜,另一座是格雷格·伊根,写作所谓的“本格科幻”就意味着对他们发起挑战。
    Q:《没有颜色的绿》里有大量语言学方面的知识,作为小说素材,语言学是一个比较小众的学科门类。你为什么会想到用这样的知识呢?你认为还有哪些学科门类是值得挖掘的?
    陆秋槎:语言学科幻有它自己的谱系。国内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引进了狄兰尼的语言科幻名作《通天塔-17》,这虽然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作品,但对于当时的国内读者来说可能还是太前卫了,近些年也没有再版,所以没产生什么影响。大家谈起语言学科幻一般都会从特德·姜《你一生的故事》说起。
    日本的科幻作家倒是非常热衷于创作这类题材,其中一些已经被引进了,比如山田正纪的《神狩》和伊藤计划的《虐杀器官》。国内作者的这方面作品我看得很少,只读过昼温的几个短篇。我构思这篇小说的时候,出发点并不是传统语言学,而是更偏数学和计算机领域的“计算语言学”,以及基于深度学习的机器翻译。里面唯一称得上“点子”的部分,也是用“范畴论”“测度”“向量空间”一类数学术语来包装的。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主题,是因为这样可以同时致敬特德·姜的三部作品《你一生的故事》(语言学)、《除以零》(数学)、《软件体的生命周期》(人工智能)。
    我认为一个学科里未被证实的假说越多,就越适合成为科幻小说的素材。如果都是已被证实的知识,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写成科普了。基于假说进行一番演绎,则比较容易制造惊奇感。语言学的理论大多不太容易被证实。《你一生的故事》基于“萨丕尔-沃尔夫假说”,我这篇使用了一些乔姆斯基的理论,而他提倡的“普遍语法”(UG)也只是一种假说。当然,只要技巧足够高明,任何学科都可以成为科幻小说的灵感来源。前不久看了一篇康妮·威利斯的短篇,The SoulSelects Her Own Society:Invasion and Repulsion: A ChronologicalReinterpretation of Two of Emily Dickinson's Poems: A Wellsian Perspective(标题就这么长),写成了文学研究论文的格式,讨论艾米丽·狄金森的诗歌,一样获了雨果奖。
    Q:当小编把小说读完,世界观大梗(世界正在变成一个黑箱)一直在脑海中萦绕,真是非常精彩,给读者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理解世界的视角。事实上,世界观这种东西太珍贵太稀缺了,你认为作者如何才能培养出自己独有的世界观呢?
    陆秋槎:所谓“世界观”本就是个哲学术语。这篇小说里对技术的反思,很大程度上参考了海德格尔哲学里“在手”和“上手”的概念。如果将海德格尔对技术的反思推广到AI时代,所构建出的未来世界就是那样一副面貌。但这与其说是我本人对世界的看法,倒不如说是小说里角色的看法。相比将自己的意见当成真理灌输给读者,我更倾向于在小说里构筑各种不同的观点,让这些观点相互碰撞,即巴赫金所谓的“复调小说”。为了迅速积累不同的观点,最有效率的方法无疑就是读书,特别是读哲学著作。
    Q:我看你在豆瓣上说,自己主要还是推理作家,科幻无法量产,因此创作科幻只是偶尔为之。那你有想过将推理和科幻结合起来吗?
    陆秋槎:《没有颜色的绿》本身就是我结合推理和科幻的尝试。悬念设置、双线叙事、伏线回收这些技巧,科幻作者也在用,但推理作家在这方面积累的经验无疑更丰富,对这些技巧的运用也更成熟。这篇小说的谜题就是莫妮卡自杀的动机,而小说结尾部分,也可以视作一种多重解答。意外动机和多重解答是我写推理小说一直以来的美学追求。
    Q:现在,国内有不少作者在深挖推理科幻,你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作者吗?你如何看待他们的创作?
    陆秋槎:有在关注。曾在《银河边缘》上发表过《暗夜亡灵》的付强,几乎所有作品都是硬科幻与本格推理的结合。
    赵婧怡即将出版的推理小说《扮演者游戏》里也引入了“图灵测试”等要素。
    再早一点的话,像陆烨华的《超能力侦探事务所》也可以视作科幻推理。
    但这一类作品在推理圈一般都被称为“设定系推理”,即加入有别于我们的世界的物理规则的设定,由此构建出更具新意和意外性的推理。打个比方的话,就很像数学里的非欧几何。然而,由非欧几何的公设推出定理的过程显然没那么直观,对大众来说是晦涩难懂的。设定系推理也有这个问题,相比基于现实世界的推理而言,阅读门槛更高,也更难让读者公平参与其中。设计得太简单,科幻设定就成了鸡肋;设计得太复杂,读者又难以接受。另外一个路数则是先构建一个谜题,然后以推理小说的架构展开故事,最后引出科幻点子。国内读者看到这种写法很容易蹦出三个字的评语:卫斯理。这类作品的底色会更接近于科幻,但架构几乎就是推理小说。
    梁清散的《济南的风筝》其实也是类似的写法,但他套用的不是传统推理,而是报刊推理和历史推理的架构,让人眼前一亮。
    Q:秋槎老师,你作为少有的在日本发展得很好的作者,能不能谈一下你对日本书业的看法,以及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经验?
    陆秋槎:外国人作家想在日本发展其实很难。因为在日本的图书市场,国内作品与翻译作品之间有个难以逾越的壁垒。
    大多数日本人平时是不怎么读翻译小说的,书店里摆小说的架子上绝大部分都是日本人的书,外国小说屈居一隅且少有人问津。这当然有利有弊。
    相比国内公版书和世界名著挤占市场的状况,日本的作家肯定活得更滋润一些。弊端则是年轻一辈作者对经典作品和外国文学接触较少,近亲繁殖,作品趋同,特别是轻小说领域这个情况非常严重。日本的这种出版环境对于外国作者来说真的不算友善。
    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的推理小说主要是受到日本的“新本格”影响而创作的,这篇《没有颜色的绿》在风格上也比较接近濑名秀明和长谷敏司的短篇。很多读者表示,除了角色名之外,并不怎么像翻译文学。这也很正常。因为我在意的是自己的小说能否与国外的同类作品一争高下,而不太在意它有没有中国特色。
    Q:读完你的所有小说,感觉真的是涉猎颇广,知识渊博,这种写作方式是自然形成,还是受谁影响呢?另外,能不能分享一下你最喜欢的科幻作家和推理作家呢?
    陆秋槎:我的知识储备其实很有限。一个渊综广博的作者,写起书来应该是信手拈来的。但我做不到。实际上,写每篇小说的时候我都会花很多时间去查阅相关资料,研究同类作品,然后才敢下笔。所以产量很低。我的小说大多都基于某个领域的专业知识,这其实是为了弥补生活经验的不足。
    我喜欢的推理作家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艾勒里·奎因的影响,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麻耶雄嵩。唯一的例外可能是罗斯·麦克唐纳。科幻方面的阅读量肯定远比不上推理,那些最知名的作家我也只是找代表作来读一下罢了,很少对哪个作家有比较全面的了解。目前最喜欢的是特德·姜和莱姆。
    Q:下一篇科幻小说开始构思了吗?计划什么时候写出来呀?迫不及待了!
    陆秋槎:我去年还完成了一部科幻短篇《海因里希·巴纳尔的文学肖像》,是日本的出版社的约稿,收录在立原透耶主编的中国科幻合集里。这篇小说是在阅读波拉尼奥的《美洲纳粹文学》时构思的,也写成了作家小传的形式。趣味上可能更接近莱姆的《完美的真空》。主要写的是一个“世纪末的维也纳”时期的作家,晚年转而创作带有纳粹主义倾向的科幻文学的故事。我之后准备写一篇以荷兰数学家布劳威尔为主角的短篇,已经酝酿了很多年,但仍没有信心下笔。目前积累的科幻构思应该能凑成两本短篇集,会在未来的十年之内慢慢写出来。
    Q:已经积累了这么多构思吗?!那我们《银河边缘》的读者们有福了。非常期待秋槎老师的新作。最后,请问你最近有没有读到一些有趣的作品呢?
    陆秋槎:最近买了一些日本出的康妮·威利斯的短篇集,感觉还蛮有意思的。国内也译介过一些她的作品,只是很可惜,除了《即使是女王》之外都没什么影响。她的短篇往往铺垫很长,但最后抖出的包袱(可能是科幻点子,也可能是讽刺或幽默)不会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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