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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明:用沸腾的笔记录下那些革命者,每个人都是一座丰碑

http://www.newdu.com 2020-07-08 文学报 金莹 参加讨论

    从2014年清明节开始,作家何建明就马不停蹄地在上海、南京等地追寻早年共产党人的活动足迹,并誓言要完成一部闪耀《共产党宣言》光芒和共产党人品格的作品。
    追寻的起点源于上海龙华革命烈士纪念馆。就是在这里,何建明看到了出生于上海川沙的教育家黄炎培和他儿子黄竞武的事迹:毕业于哈佛大学的黄竞武,在上海解放的前十天,为阻止特务偷运黄金而被活埋,成为为新中国诞生而洒下鲜血、牺牲生命的最后一批烈士之一。几个月后,参加开国大典的父亲黄炎培在天安门城楼上洒泪长歌。
    后来,黄炎培将自己的心情化为一首短诗:我们每一回走过北京天安门,/……/想起千千万万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牺牲生命者中间有一个是你……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故事和烈士的事迹后,我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一位中国共产党的友人为儿子所写下的诗句,如滚烫的铁水一直烙在我心坎,无法冷却。”何建明说。
    
    作家何建明在上海龙华烈士陵园
    这种无法冷却的心情推动着他开始了追寻之旅。那几年里,他常常独自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走访或拜谒革命者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从历史的记录和实地的探访中发现并记录下“先烈们从生命起点至终点的英雄而悲壮的史诗”。
    “那些地方或是在狭窄的小阁楼上,或是在很少有人注意的弯曲、阴暗的小弄堂内,几乎没有一幢独立和像样的房子,即使是当时的‘省委书记’‘市委书记’甚至是‘中央领导’等干部,他们居住的地方,无一例外都在最偏僻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何建明说。每当站在纪念馆内,坐在档案室里,凝视和翻阅那些历史资料时,他更加心潮难平,忍不住浮想联翩。较之今天处处摩天大厦、豪华楼宇的现代化上海,他深深地感叹,感叹我们的先辈当年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竟然轰轰烈烈地把革命事业干成功了!
    成功背后是必须被铭记和敬仰的付出和牺牲。在追寻的过程中,他一次又一次地为当年在上海这座城市中前赴后继、浴血奋斗的革命者们深深震撼和感动。“从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至1949年,革命者通过28年的浴血奋斗,实现了中华民族最伟大的壮举。这期间,在上海、在南京、在全国各地到底牺牲了多少革命英烈?他们又都是谁?姓什么?名什么?其实这些人宛如滔滔不息的黄浦江水和滚滚东去的长江一样,是我们谁也无法说尽,谁也无法数清的,那些被写入‘革命烈士纪念册’的仅仅是一部分,还有许多先烈我们至今仍然不知他们是谁,他们的亲人在哪里……”面对无数逝去的英魂,他发出了深重的感慨。
    
    《革命者》插图
    2019年夏,这次追寻之旅终于抵达终点。在新近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革命者》一书中,读者可以读到革命者在上海城市街头洒下的第一滴血:一本《共产党宣言》带来“彻底推翻旧世界”的响亮口号。在燃烧的街头,两个年仅20岁的学生和工人成为第一批倒在城市革命血泊中的共产党人;南京路上的街头烽火中,一位16岁的学生倒下时,七个弹孔击穿了他的肚子……
    读者还可以在书中读到,三个17岁的青年怀揣理想,从不同的地方向着革命中心的上海汇集而来,26岁时,他们先后倒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腥风血雨之中;大革命时期,江浙两省牺牲的省委书记多达十几位,平均年龄不到28岁,年轻的共产党人从血的教训中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奋斗,奋斗中牺牲了,有人接着奋斗,书写了人类绝无仅有的悲壮奋斗史。
    这样的时刻被记录于文字,从此不会被遗忘:因为无名,少年的英魂88年后才回归故里;被枪杀的前一刻,敌人问:才十七八岁,不后悔吗?青年昂首挺胸地回答:杀一千次都不后悔!同样是他,会羞涩地对同志们说:现在死了有点可惜,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在被敌人砍下头颅之前,烈士对家人的遗言是沉重的三个字:“忘了我”,饱含着对亲人的赤诚之情,以及另一句“叫她不要和我所恨的人妥协!”
    “对行将牺牲的革命者而言,只有今天,没有明天。告别人世时,他们的精神就是一面闪光的镜子,灵魂在此刻得以最彻底的袒露,崇高与伟大,无私与爱,都在那一刻得以淋漓尽致地释放和激荡。”何建明在书中写道。
    
    而这些无畏的革命者的精神,也激励了作家的写作。“革命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牺牲,一次又一次的惨败,从来没有扼杀的他们的信念,信念就是不熄的火焰。这种精神也是现在的我们特别需要的。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失去信心,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要让它燃烧。”他的心情在写作中被燃烧至沸点,“创作的时候,我让自己沸腾了起来,把自己全部的感情和生命投入到这一次的写作中。我必须用革命者的精神去书写革命者。”
    他沸腾着写下充满饱满感情的文字。而这些文字除了记录下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邹韬奋、殷夫、柔石等广为人知的领导者和知识分子的事迹之外,还让更多普通革命者们在书中呈现了他们确切的名字。这也是何建明的“刻意为之”,“上海的龙华和南京的雨花台两座革命烈士纪念馆里展示了约3000位先烈的事迹,然而我们熟知的可能只有几十人而已。而这部《革命者》的书中,也仅仅能还原出百多人的名字啊!”从历史的蜘丝马迹中,他找到那些烈士的名字,并一一记录下来。
    比如,郭伯和,一个“即使在上海龙华革命烈士纪念馆里,也只有非常仔细地找才可能找到他的一些简单介绍”的烈士,为20岁时便牺牲的同学黄仁写下激愤的诗句。
    又比如,写到当时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时,他在书中不厌其烦地列出了牺牲者的名字、年龄和身份:何秉彝(上海大学学生,23岁,中共党员)、尹景伊(同济大学学生,21岁,中共党员)、陈虞钦(南洋附中学生,17岁)、唐良生(22岁,华洋电话局接线生)、陈兆长(18岁,东亚旅馆厨工)、朱和尚(16岁,洋务职工)、郭金华(16岁,新世界职工)、石松盛(20岁,电器公司职员)、陈兴发(22岁,包车行车匠)、姚顺庆(28岁,琴行漆工)、王纪福(36岁,裁缝)、谈金福(27岁,味香居伙友)、徐落逢(26岁,小商贩)……
    学生、接线生、厨工、车匠、裁缝、商贩……遍及各个行业的普通人,在上海街头汇聚成历史的洪流。“受篇幅所限,我没有那么多文字去书写他们的人生,但他们跟那些被很多文字书写的英雄是一样的。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座丰碑,值得被现在的人们尊重和怀念。所以,我宁可在这个地方少点文学性,也要尽可能地把这些名字放到我的书中。历史应该留下他们的名字。”何建明说。
    
    这样的时刻,书中还有更多。历史记住了这些名字,也传递着这些革命者不灭的精神。这也是何建明在书中着力书写并呈现的“内核”。从他住的酒店望下去,可以看到外白渡桥,看到南京路,看到滔滔奔涌的黄浦江。“我一直在思考,上海这么大一个城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当年,这里有租界,有北洋政府,有普通老百姓,中国共产党就那么几个小年轻,力量非常弱,从开始的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发动群众,他们把革命事业壮大起来,过程非常惨烈,但他们却一直在往前走,一往无前,不怕牺牲。”
    那些在一间间十几平米的小阁楼上不分昼夜、孤军作战的革命者,瘦弱的胸膛里却怀着“全国入民”的幸福与自由的生活。“你能不为这样崇高的灵魂所折服吗?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为什么当初的年轻人能抱有这么强烈的信念?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革命者?革命者的精神对当下的共产党员和年轻人有着怎样的意义?在摩天大楼鳞次栉比、高铁奔驰四方、都市生活现代化程度大幅提高的当下,我们不能忘记这一堂必不可少的人生精神与灵魂的洗礼课程。”
    
    他在发现,也在发问。
    而所有追寻的过程,其实也是寻找答案的过程。何建明住的酒店房间里挂着一幅装饰画,画上没有别的,就只有一个榔头,一个属于工人的榔头。在这个非常国际化和现代化的酒店里,这样风格的装饰画显得十分不同寻常,“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酒店要挂这样的装饰画在房间里,但它让我想到了革命早期,工人是中国共产党的主体,我写的这些人,就一个个坚硬的榔头。”
    望着上海车水马龙的街道、风驰电掣的高速通道、滚滚东流的黄浦冮和潮起潮落的苏州河,何建明生发出无限感慨:“真正的革命者,在生命的征程上,活着与死亡之间没有界线,只有一种神圣的‘告别’仪式——这种‘告别’,或许就是振臂高呼的口号,或许是仰望苍天的目光,或许是直面敌人的愤怒一瞥,或许是子弹射来依然顶天立地,长歌当哭。革命者之所以伟大,因为他们所有的努力、奋斗与牺牲,都是无私的,他们惟有理想和信仰。”他说,“革命者留下的精神,是一个民族最宝贵的遗产。传承和发扬革命者的精神,就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实质内容。”
    爱人,是你用鲜血和生命
    所编织出的玫瑰(节选)
    
    一位出生于戏剧世家的17岁福建少年,到了上海浦东中学读书,之后又转到海军兵工厂学习,再之后又失业流浪于上海滩……无奈的他辗转到北京。在孤独与寂寞之中,他开始喜欢文学。此时,他遇见一位同样热爱文学的女青年,于是爱情的火花猛然迸发并光芒四射。但女青年此时因心爱的弟弟刚刚夭折而陷入万分悲痛之中,又因生活窘迫,不得不返回湖南老家。他闻讯后,向朋友借了钱追到湖南……当风尘仆仆的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少女深深感动,于是原本高傲的她将爱情之门豁然开启。
    这年金色的秋里,他俩一起来到上海,到了瞿秋白、邓中夏、恽代英任教的上海大学,于是都成为革命“文青”,并浪漫地步入了婚姻殿堂。
    爱情从来都是炽烈与浪漫的,而地下工作却异常残酷和危险,且极端的无情。已是年轻的中共党员的他们,在刚刚踏进“暖融融的小家”之后,就因革命工作的需要而不停地分离与告别——他在危险的旅途中行进时,她在担惊受怕中思念着、期待着,于是在一个个黑夜白昼也在千万次呼唤着“爱人”“我的爱人……”
    爱人:
    先说这时候,是11点半,夜里。
    大的雷电已响了四十分钟,是你走后的第二次了。雨的声音也庞杂,然而却只更显出了夜的死寂。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唯有那无止的狂吼的雷雨和着怕人的闪电在人间来示威。我是不能睡去的,但也并不怎样便因这而更感到寂寞和难过,这是因为在吃晚饭前曾接到一封甜蜜的信,是从青岛寄来的。大约你总可猜到这是谁才有这荣幸吧。不能睡!一半为的雷电太大了,即便睡下去,也不会睡着,或更会无聊起来,一半也是为的人有点兴奋,愿意来同我爱说点话。在这样的静寂的雨夜里,和着紧张的雷雨的合奏,来细细的像我爱就在眼前一样的说一点话,不是更有趣味吗?(这趣味当然还是我爱所说的,“趣味的孤独”。)
    电灯也灭了,纵使再能燃,我也不能开,于是我又想了一个老法子,用猪油和水点了一盏小灯,这使我想起五年前在通丰公寓的一夜来。灯光微小的很,仅仅只能照在纸上,又时时为水爆炸起来,你可以从这纸上看出许多小油点。我是很艰难的写着这封信,自然也是有趣味的。
    再说我的心情吧,我是多么感谢你的爱。你从一种极颓废,消极,无聊赖的生活中救了我。你只要几个字便能将我的已灰的意志唤醒来,你的一句话便给我无量的勇气和寂寞的生活去奋斗了。爱!我要努力,我有力量努力,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名,即使为偿补我们分离的昔绪也不是,是为了使我爱的希望不要失去,是为的我爱的欢乐啊!过去的,糟蹋了,我的成绩太惭愧,然而从明天起我必须遵照我爱的意思去生活。
    而且我是希望爱要天天来信勉励我,因为我是靠着这而生存的……
    女人的心是水做的。女人的胆是花捏的。女人的泪就是爱的晶莹与光芒。
    突然有一天,他以诗人和剧作家的气质,对腐败和丑恶的反动派的嘴脸悲愤的方式控诉道:“我忍受不了这一切,遂屹立山巅,攘臂呼喊……”
    于是,他挺着革命者的胸膛,无所畏惧地唱着《国际歌》走进龙华司令部的牢房,呼喊着“打倒一切反动派”等口号,每一根愤怒的头发跟着他气壮山河的气魄,在空中飘荡……
    而她,刚生产不久的她,急得满街寻找,寻找她的“爱人”——出生仅几个月的孩子他“爸爸”!
    可她不知何处能找到她的“爱人”和“孩子的爸爸”……“屋外开始刮起风来了。房子里的电灯亮了,可是却沉寂得像死了人似的。我的神经紧张极了……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冲出了房,在马路上狂奔。”几十年后的她这样回忆当初。
    1931年1月的上海,特别湿冷。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位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女人,一边要带着婴儿,一边为自己的爱人不知去向而担忧,可想而知她有多痛苦和困难。冬天的上海,还下着霏霏雪雨,她“因产后缺乏调理,身体已经很坏了,仍一天到晚在马路上奔走,这里找人,那里找人,脚上长了冻疮,但她觉得人在跑着,希望也像多一点似的……那些日子,她真的太不容易了!”同志们这样回忆说。
    后来她找了巡捕房的律师,人家告诉她,人已转到公安局。于是她又去找公安局的律师,人家又不耐烦地告诉她人已转到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了。
    “龙华司令部的律师对我的请求一口拒绝了,说这案子很重,二三十个人都上了脚镣手铐,不是重犯不会这样的!”她说。
    她和他的好友沈从文跟着着急起来,便出面找了徐志摩、胡适,又专程去南京找了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但大家打听后,方知“案情严重,实难营救”。
    这就是著名的“龙华二十四烈士”案中的胡也频和他的年轻夫人、后来成为大名鼎鼎作家的丁玲女士在上海的遭遇。
    那时他们都很年轻,都是革命青年,又是年轻的革命夫妻。
    那个月下旬很冷的一天,天上飘着雪花,沈从文陪弱不禁风的丁玲去龙华监狱探监,带去了胡也频的被子和换洗的衣服,但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影。丁玲后来回忆说:“我们想了半天,又请求送十元钱进去,并要求能得到一张收条。这时铁门前探监的人都走完了,只剩我们两人。看守答应了。一会儿,我们听到里面有一阵人声,在两重铁栅门里的院子里走过了几个人。我什么也没有看清,沈从文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我们断定是也频出来领东西,写收条,于是聚精会神地等着。果然,我看见他了,我大声喊起来:‘频!频!我在这里!’也频掉过头来,他也看见我了,他正要喊时,巡警又把他推走了。”
    这是丁玲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爱人。20天后,胡也频与其他23位烈士被敌人残暴地枪杀,给一个刚刚建起的小家庭以毁灭性的打击,更是埋葬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爱情和婚姻,甚至累及他们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背负一生的情感伤痛……
    二十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在上海特别流行西式婚礼,年轻人喜欢到教堂办婚礼,就是在豪华饭店内举行婚礼时,也会学着“西洋”的婚礼仪式,新郎新娘们当着“上帝”或亲朋好友的面,如此誓言道:
    ……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远、永远。
    然而我知道,对革命者的年轻夫妇来说,他们还有一句特别重要的誓言,默默镌刻在彼此的心头:
    为了革命事业,无论你活着还是牺牲了,我都将永远、永远地守护在你身边,直到实现共产主义!
    这是革命者的爱情与婚姻的庄严承诺。这是革命夫妻间最崇高和最伟大的默契与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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