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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贯“三才”与骋才创体——论以“才”为核心的《文心雕龙》理论体系(2)

http://www.newdu.com 2019-11-15 《文艺研究》 赵树功 参加讨论

    三、文体创构: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
    《辨骚》之后,从《明诗》至《书记》,从《神思》至《总术》,就是刘勰自道的“论文叙笔”和“剖情析采”部分。其中文笔为“体裁”,情采为“体格”,前者侧重于文类的区分,后者关注风格的创造。两部分虽然各居上、下二篇,却首尾衔接,肌理潜通。刘勰如此布置的用意在于:面对“去圣久远,文体解散”(《序志》)的局面,“文体”规范的重建势在必行。而构成文体的体裁与体格又皆与作家之才息息相关,辞人的创作因此可以概括为“骋才创体”。刘勰正是以此为基础,将《辨骚》之后、《时序》之前的内容纳入了才与文体关系的考察。
    (一)才与作为文类意义的体裁之间的关系。
    其一,各体创作都必然要依赖主体之才。就诗歌而言,作为“正体”的四言与作为“流调”的五言虽然不同,但最终“华实异用”的取舍却皆是“惟才所安”。所谓“华实异用”,往往指向不同时期文人诗歌创作的运才状态,如建安诗歌“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而晋世群才则“稍入轻绮”(《明诗》)。主要用于信息传递、情感沟通的尺牍、书札,则须“清美以惠其才”,需要作者在清省之美中展示才华(《书记》)。其他《乐府》、《铭箴》、《诏策》、《杂文》、《诸子》、《史传》等篇皆然,尽管对于才的引入方式不甚相同。与此相反,那些失体、不得体的作品如庾敳《客谘》等文,则“意荣而文悴”(《杂文》);檄文需要“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却总有人写得委曲不明、繁杂雕琢(《檄移》)。凡此种种,皆属于“无所取才”。这相当于从反面提示了文体与才之间的密切关联。另有《奏启》、《铨赋》、《祝盟》、《颂赞》等六篇没有明确提到“才”字,但这并不是说以上诸体与才无关。才本是一个基于禀赋性心智结构的系统,包容着情怀、志气、记忆、思维等等,但凡涉及文辞展布、事义敷衍、思致发扬、情兴感发等等,究其本质都是论才。
    其二,人才各有偏宜,不同文人对于不同文体创作各有优劣。早在汉魏之际,曹丕《典论·论文》对此已有理论反思:就实践而言,王粲长于辞赋,陈琳、阮瑀等为章表之隽;从理论而言,类似奏议、书论、铭诔、诗赋等“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22)。这个论断关注的起点在于是否精于此道,并非针对及门而止的染指、一厢情愿的“票友”立论。虽然他也声称“唯通才能备其体”,但就文学历程考量,真正的“通才”只是一种设想。刘勰直接继承了曹丕的思想,他所谓傅毅“固诔之才”,碑版“莫高蔡邕”(《诔碑》),陈遵、祢衡“尺牍之偏才”(《书记》)的品目,其中都包含才有偏宜、体有短长的认知。不仅如此,诸篇对具体作家无论直陈还是旁见侧出的诠释,更是清晰印证了这一思想。
    比如,曹植有才高八斗的美誉,这体现于他的多能与兼擅。首先是诗歌,他与王粲、刘祯等诗人共同创造了建安诗歌的辉煌(《明诗》)。其次为乐府,他不仅与陆机“并有佳篇”,而且还将本来音辞相合的乐府拓型为案头文辞,这在当时被视为“乖调”,而刘勰却以为创举(《乐府》)。再次为章表,曹植的章表是笔体之中最为刘勰推重的模范,他从“体赡而律调,辞清而志显,应物制巧,随变生趣”入手,盛赞曹植章表“独冠群才”(《章表》)。但在另外一些体裁上曹植又有着难以弥补的缺憾。如其论体文章《辨道》便被讽为“体同书抄”,病根即在“才不持论”(《论说》);杂文之中的《客问》辞虽高妙却难免“理疏”,“无所取才”(《杂文》);《皇子生颂》“褒贬杂居”,背弃颂文美盛德之形容的本义,被刘勰摈入“末代之讹体”(《颂赞》)。凡此之类,或入乎破体,或归于变体,或显为不得体,与曹植的才华不适宜这些文体有着很大关系。
    (二)才与风格意义的体格的关系。
    这里的“体格”,也可以称为“风体”,它发生于体裁基础之上,包容了情志、事义、辞采、宫商,是以上因素的综合。刘勰从《神思》至《情采》,核心研究体裁基础之上的体格如何创造,认为精心结撰能够实现个体才、气与体格的呼应。
    《神思》为“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也就是刘咸炘阐说的“文以思为先”(23)。所谓“神思”,其本义就是“才思”。文中从“神思方运,万途竞萌”至“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从“人之禀才,迟速异分”至扬雄思缓、曹植虑速的判定,无不透露出神思与才的深刻统一性,作为才思的别名,它就是才通过文思所呈示的创作态势(24)。
    才思之中无不裹挟着主体的才性气质、情志趣味、思维定势,待到文字成型,这些特征便凝聚于作品体貌之中。《神思》之后的《体性》篇由此而来。该篇对才、气如何影响于作品体貌做出了全面而深入的阐释,远远超越了曹丕个体禀气与文体风格的简单对应之论。刘勰认为,主体的才、气、学、习共同铸就了作品典雅、远奥等八种体格,但四者对于体格形成的影响程度并不相同,他认为:“八体屡迁,功以学成”、“吐纳英华,莫非情性”。关于“八体屡迁,功以学成”这一提法,众多学者的解释大致相近,认为是说作家的风格并非因循僵化,其变化的动力源自学习。风格变化的意蕴有二:或指作家在不同风格之间的转变,如从繁缛至精约,由新奇至雅正;或指同一作家风格上可以实现多样化。以上解释犯了一个关键性的错误,脱离文本语境,忽略了“屡迁”之说与“吐纳英华,莫非情性”等论的有机联系。如果学习可以获得风格的多样性,还何来“吐纳英华,莫非情性”这种主体才性、气质对体调、风格的左右?而随后“触类以推,表里必符”的结论,及作为其佐证的如下事例,诸如“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等等,岂非尽皆言语颠错,无所着落?
    事实上,刘勰此处的论述蕴含着明显的天人思维。先是“人”的可能。详察《体性》篇文字,虽罗列了文之“八体”,但与此同时论及贾谊等十二位文人的创作却又概括出十二种姿致,与八体并不对等(25)。其根本原因在于:“八体”是审美体貌的基本类型,不是所有诗文体格的概括,尚不能与才气、情性所对应的充满个性化意味的体格、风调一概而论。就这种类型化的风貌而言,它与恒态的“体裁”略微近似,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某些基本特质规定,所以可通过摹习掌握其要领,此即“功以学成”,意味着通过学习可以实现“八体屡迁”的功效。但这只是创作的准备,学习、熟悉“八体”并非要勉强作家成为诸体兼明的“通才”,而是要“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在临摹诸体中确认才性所宜,遵循主体性情锻炼自我的才能。人力必须融会于天赋方可实现体格创造,最终起决定作用的是才、气,它源自本然血气,为自然天资。于是,无论人力如何,体格的创造必然要回归到“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26)。这是“天”的限定与要求。
    如果说《体性》表达的是体格与才、气之间大略对应的基本规律,那么具体创作之际才、气如何贯彻于作品方可实现这种对应呢?这就必须落实于“风骨”。《体性》居前,《风骨》随后,主要论述如何融会才、气、学、习,方可使笼统的体貌进一步在作品中清晰化、灵动化、个性化。为了说明以上问题,刘勰开篇即引入“风”,随之论称:“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风”即为气,包蕴了禀气与气势力量;“骨”论本来就出于以人体比附文章,而气的性质、运化的力度皆可赋显于骨。主体气质风情要向文辞骨架落实,其间同样涉及天人两端:一是创作要释放天赋性的才气力量,尤其要发扬自我的个性光芒。《风骨》论中对张扬气禀有着集中颂扬:“魏文称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故其论孔融则云体气高妙,论徐幹则云时有齐气,论刘祯则云有逸气。公幹亦云:孔氏卓卓,信含异气,笔墨之性,殆不可胜。并重气之旨也。”以上之“气”兼包个性与“骨劲而气猛”的活力激射,是性情与“文章才力”的统一,二者都属于才、气范围的天赋。一是创作要洞悉艺术法度。文艺之才不是空洞的存在,它最终必然要落实于具体的言辞形式、体制规划与法度运使。这一切都始于才气之外人力的辅助,需要学、习而能:“镕冶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洞晓情变,曲昭文体。”如此内、外兼修,才、气与学、习兼顾,才能臻于“风清骨峻、篇体光华”、“情与气偕,辞共体并”的境界:作品间架峻整、生气充盈,如同一个鲜活的生命体,才能最终实现主体才气与文辞体格的统一。如此由“风”至“骨”的贯彻,本质就是“文如其人”。
    《风骨》之后的《通变》并非仅仅从文学演革立论,其主旨仍然离不开体格的创造,“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已经开宗明义。“望今制奇,参古定法”所致力的也正是体格的创造。随后的《定势》则将体格问题细化至具体创作的情境:“情致异区,文变殊术,莫不因情立体,即体成势也。”其间具体情境的核心是体裁的规定以及情事的限制,只有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体格才是“形生势成”的“自然之势”。如此“因利骋节”,则体格便已犹然在目了。在刘勰看来,如此创作可以实现作品的“情采自凝”,随之讨论《情采》也便顺理成章,其大旨便是诗文体格最高审美形态的确认:文质彬彬。
    围绕着体格的建构,《神思》至《情采》六篇基本对应着才、气,随后的《镕裁》以至《总术》十三篇则兼涉着学、习,刘勰有关才与文体关系的考察,始终没有脱离天人视野。从研文笔至析情采,以体裁为基础,以体格为归趋,以骋才为路径,以人力润色为保障,大致是刘勰文体建构的理路。
    余论:天时、地利、人和与才的规限
    依照《序志》其用四十九篇的陈述,上篇的“论文叙笔”对应着下篇的“剖情析采”,枢纽五篇冠于篇首,排除作为序言的《序志》,则自《时序》之后又恰恰是五篇正文殿于篇尾,而且其所研讨的内容又与之前对文体的全面关注大异其趣。这样的篇章布置同样经过了刘勰精心的谋划。如果说《时序》之前都是从“文之内”讨论,那么殿后五篇则属于“文之外”的关注。他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就是才有规限,其命运系于“三才”,并体现为天时、地利与人和。这种思想密码就寓托于《时序》、《物色》、《才略》、《知音》、《程器》的顺序安排之中:时序是天道的自然,物色为地理的呈现(27),才略则具体到人才,这个顺序明显就是天、地、人“三才”的顺序。而仅就人道考察,具体到个人才略则又受制于两端:对外而言要有知音,于自我而言要备德器。如此一来,居中的才略正为天时、地利与人和所左右:得天时既可因“文变染乎世情”之势,也可规避“运涉季世,人未尽才”(《时序》)的悲剧;乘地利则可以欣逢“情往似赠,兴来如答”(《物色》)的嘉致;遇人和则在自我德器非凡的基础上可以凭借知音而大展怀抱。然而,如此际会,可遇难求。于是《才略》在历数列朝文人优劣之后,于篇尾忽发感慨:“观夫后汉才林,可参西京;晋世文苑,足俪邺都。然而魏时话言,必以元封为称首;宋来美谈,亦以建安为口实。何也?岂非崇文之盛世,招才之嘉会哉?嗟夫,此古人所以贵乎时也!”才自有价,本应待价而沽,但现实中的文人往往身不由己。个体的才略,最终不可能置身时代大潮的簸弄之外。论才而回到命运,与其说是文人的冷静,不如说是现实的冷峻。
    天时、地利、人和背景下的文艺与文才反思,展现了刘勰宏阔的宇宙观,也流露了他怀才不遇的悲壮情怀。以“三才”论开篇,又以“三才”论结束,《文心雕龙》以才为核心建构的理论因此具备了完整的系统性。这是凝聚着中华民族文艺理论精神的重要贡献,从这个系统切入,我们可以清晰感受到中国古代文艺理论思想中鲜活而昂扬的“人”的风采。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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