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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豪: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http://www.newdu.com 2019-11-12 十月杂志 梁豪 参加讨论

    老话讲,医不自医。写创作谈,很有些给自个儿刮骨疗毒的意思,容易主观,主观容易造成误判,方寸之间,可真是要了亲命了。好在写作者毕竟不是病患,不会造成何等骇人的损伤,至多牛头不对马嘴,落得个笑话罢了。但写作不同于行医,恐怕根本在于所谓的主观与误判,几乎是小说的宿命。
    回到写作层面,硬气一点说,没有不造成偏差的小说,偏差始于作者每一次思绪的奋然跃动,要求精准无误的,是原理、公式、通稿,是药单和病危通知书。小说是站在常识的基本盘上,超越常识。这种超越可以是距离上的,也可以是角度或范畴上的。小说与常识并不绝然吻合,但它们有共同的宿敌——愚蠢和无知。所以,宿命不是糊弄的借口,恰恰唯认真琢磨担待得起。因为认真的主观,才有认真的误读。于是,小说因认真而有趣、有味、很有点儿意思。
    认真是态度,态度够了,再来谈修养。我常觉得小说作者跟演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作者就是一个演员。但此演员跟我们认知里的影视、戏剧演员很不一样,这种不同不仅反映在酬劳上,更体现在表演方式与方法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帮不上忙,布莱希特和梅兰芳也无济于事,咱得自己来。
    小说创作的表演,大致分两个层次。其一在于饰演人物,背负既往,观其所观,感其所感。真正走进人物内心,与把人物视作提线木偶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后者过于卡通、粗线条、打马虎眼。自己先不那么当真,也就别怨受众视之如儿戏。这般“演技”,要求作者谙熟笔下各色人等,且得因时因事因人而异。它难在揣测、浸淫,更难在游走、切换。有人感叹,艺术家是水淋淋的浪子。我以为“水淋淋”在浸润其间,而“浪”在穿梭无碍。一个小说最终所能展现的幅员和纵深,往往取决于此。
    表演的另一层次在叙述。它首先要求叙述的一致,尤其中短篇,它在风格、节奏、情绪和立意上须一以贯之。此时创作者的身份,又颇为类似于场记,务必记住各镜头间的衔接,以利于接下去的拍摄、剪辑或补拍。叙述层面的穿帮,比人物情态的露馅更为致命,因为它系乎全局,因道理看似简单而更为不可原谅。小说写作需要匠人精神,它的理性和工艺之美,弥漫在此处。再者,叙述者作为有血有肉的存在,即所谓第二作者,自有其意志、秉性和态度,与现实作者的差异或大或小,全凭为文需要。找到契合故事气质的调门,扎扎实实扮演好一个叙述者,事关小说最终的品相。
    说到这两篇小说,《鸭子飞了》和《囚鸟》,听起来很动物保护,实则一篇写都市青年,另一篇还写都市青年。若说代表性,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余下的,都是各自故事里男男女女生命路上的摔摔打打。这无疑是两篇青春洋溢,甚而靓丽活泼的作品,我只希望它们保有它们应有的重量。重量既来自人物真心的感受和刻骨的经历,也来自叙述时对情绪气氛的把控。小说里的人物,在各自职业、个人遭遇上,并不具有高浓度的代表性。代表意味着总结陈词,意味着个性的各种损耗。在写作的不同刻度里,我在意彼时的那一个人,了不起那一拨人。他们对我而言,是那样独立而可爱,让我志愿成为他们,于是想演一出好戏。若说代表性,也不过是在人的意义上,在人的情感和思想(如果有)的层面,他们就如一坛自酿的散装酒,挥发着丝丝缕缕人人皆可醉的酒香,像阿城说的:“那是角色的‘质感’,而非作者要完成一个主题。”至于饮者的酒量、酒品和偏好,同样不在我的意志中。
    避免了过度的代表或被代表,还会迎来另一大写作的危险,即把人物写成奇珍异兽——年轻人当然在人属当中,且最容易遭到“异化”。奇珍异兽往往得自无知的吹嘘或蓄意的标榜,但作为写作者,他理应比谁都更清楚,珍珠源于贝类的排异和病变,龙涎香是抹香鲸的排泄物,而那瑞兽,那瑞兽不就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给耐心一些耐心,忌一惊一乍,将世俗中人归还世俗世界,方有可能从中获得一种更本质的真实。这是文学要做的事。至于新青年手头的一打新经验,不必神化,它不过是生命宴席铺开的一卷新红毯,总有踩脏的时候。我们只需大步走进去,坐下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这才是宴席的真谛。意识到这一点,才不会一味地做加法,尤其主角贵为青年人,他们正执迷于不断给人生做加法的季候中。越是这时,越应清醒地懂得如何在文学里做减法,从而维持文学自身的体态和成熟度。
    是的,我正当年轻,我也愿意相信自己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但年岁之于我,到底是一笔糊涂账,或者说,意义不很大。正因此,这两篇小说倒让我一下子“年轻”过来了。饰演同龄人,或者年长不了几岁的人,对我来说并不比把握一个长者的心境和状态来得轻松。又或许,是我故意给自己一些刁难,愣是找些硬骨头来啃。这么看,举手投足,到底还是少年郎。
    既是认定要做这样一名演员,希望借此多出不同的虚拟人生,也一并增补更多知觉的维度。纵然误入藕花深处,也愿任之一错再错,在成为“戏精”的路上一往而深、义无反顾。于是,便可年轻一下子,再老一下子,跋扈一下子,又忸怩一下子。所谓“演员”的修养,它密谋般沁透在故事内部,也蓄意暴露在叙述之中,它是时而出戏,时而入戏,时而还是戏中戏。你感觉你正以不规则的方式飞离自己,但这何尝不是对自身的一种延展和雕塑——你已不是你,你始终是你。
    我欣赏毕加索的志趣甚至胜过其画作:“从根本上看,我也许是一个没有风格的画家……你看到的是此刻的我,而这个我已经改变了,去到别的地方。”有人想做天上的鸟,自由地飞,待有心人去追;有人渴望是那路口耸立的钟,准点自鸣,引人侧目,在轴轮的策动下,发出准确无误的响动。我天真地想成为一只鸟,纵情地飞,累了,再变做一座钟也不迟。“我本想成为一个画家,然而却成了毕加索。”这个不安分的天蝎男,傲慢得刚刚好嘛。
    其实,小说创作这出戏,最重要的还不在演,而在透。看透、参透,再依具体情况取透的程度、浓度和力度,演是水到渠成。说得轻松些,有感受,懂感受,想表达。表达了,知足了。知足常乐,这是顶级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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