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芈月传》的热播让网络作家蒋胜男进入了大众视野。在她的笔下,个性鲜明、霸气的女性形象深入人心。 近日,她书写辽代女政治家的作品《燕云台》获得国家新闻出版署和中国作家协会的联合推介。这是继《凤霸九天》《铁血胭脂》和《芈月传》之后,蒋胜男再次塑造历史上有重大影响的女性人物。 蒋胜男发表获选感言。新华网 郭小天摄 获选推介语评价《燕云台》“文字功底扎实,叙事逻辑缜密,细致、生动描写了一位杰出女性的智慧和魅力,体现出作者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把控能力。”生活中爱穿旗袍的蒋胜男时时透着江南女子的典雅温柔,这与她创作上展现出的运筹帷幄与“野心”形成反差。她表示,想要通过描写一个人物的故事,带领读者看到一个时代的变迁,一个真实的人文历史,一个复杂的国家。 深耕女性历史题材的写作中,蒋胜男不断探索着新的创作思路、表达方式。文学评论家桫椤就认为,《燕云台》表现出新的叙事境界和历史观。“它将正典野史、民间传说与作者个人的创造结合在一起,正是传统演义小说创作的路数——当它以网络小说的身份被书写和传播,恰为网络小说的通俗文学属性追溯了正源。” 对话网络作家蒋胜男—— 新华网:这已经是您的作品第二次入选推优活动了,上一次是《芈月传》,这次入选的《燕云台》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蒋胜男:《燕云台》讲的是辽代女政治家、曾在景宗和圣宗两朝摄政的萧燕燕的故事,小说有两条线索:一是萧燕燕和名将汉臣韩德让的感情纠葛,二是辽国宫廷内外的政治斗争。展现辽国从耶律阿保机到辽圣宗这个时代,辽国上层贵族和汉族精英在面对国家的形势下,共同推进汉化的一个过程。 新华网:为什么选择辽国、契丹民族作为故事背景,对于读者来说,这段历史和异域色彩可能不是那么熟悉? 蒋胜男:因为我很喜欢看历史小说,过去一些传统历史小说更侧重于展现大一统时代,要么君臣斗、宫闱政变,或者是讲述清官、贪官的故事模式。《芈月传》以后,我有一种新的思考。比如因为秦一统天下,大家更愿意用笔墨去表现秦时期的故事。但事实上春秋战国时代的文化是非常灿烂的,我们应该从前人的智慧中去学习,在地球村这个时代,现代世界怎么样去实现多元共赢。 本来我想以北宋作为切入点,但是随着资料挖掘的不断深入,我发现写到北宋,就必须要写到契丹,写到辽国,写到西夏,他们对北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时代。所以我计划的《燕云台》并不是一部作品,而是宋辽各写一部,分别以宋辽的眼光去看、去理解那个多元世界,理解他们共存的一个状态,而不是过去小说中简单的表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觉得这对当下是很有意义的,也是对历史负责任的态度。历史长河中的每一个留下来的人物,都构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新华网:你之前创作了很多经典的女性角色,为什么一直选择这个创作领域? 蒋胜男:首先因为我是一个女作者,可能写女性角色更擅长,但一开始其实也没有特别去做选择。我更追求的是在作品中体现一种多元的存在,每个历史角色尽量还原和丰满,但是大家还是会觉得我写的女性角色比较好一点。 过去的很多文学作品,尤其是历史文学作品,更多的是由男作者和男读者共同建构的,中间塑造的女性离真实的人物有多远,可能是一个问题。当女性作者开始发声的时候,一定会提供出新的文本,或者给文学一种新的色彩。 新华网:《芈月传》《燕云台》都刻画了一个天真无邪少女一步步成长为果敢决断的政治家的历程,同样展现女性的智慧和魅力,两位主要人物芈月、萧燕燕有哪些不同点? 蒋胜男:这其实是两个非常不一样的故事。《燕云台》写了开头10万字左右时,老觉得不对,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带着创作《芈月传》里诗经楚辞的感觉,过于文雅。后来我去了赤峰辽上京遗址,站在大草原上才感觉到那种北方草原民族的脉博,又看了很多博物馆感受更深。所以我把10万字废弃了,重新开始。我觉得创作既不要重复别人,也不要重复自己。写先秦要有先秦的质感,楚国有楚国的质感,写北方民族就要从它的衣食住行中找到那种质感。 另外,两个女主角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物,不同的性格不一样的历程。芈月本身是一个比较孤独的存在,从一开始一路走到最后,中间遇上过很多人,但是注定她要走一条孤独之路。她一个楚国公主从落地就充满了磨难,人生中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但是我写得很顺利,一气呵成。 创作《燕云台》的萧燕燕就觉得相当难,她的形象塑造很倚重历史背景,但史料能够提供的都是一些碎片,不能提供小说创作必要的元素。创作者可能要像一个法医一样,把能拿到的资料全部拿到,碎骨头也好,头发也罢,然后尽量全都用上拼凑出骨架,再慢慢长出肌肉,用DNA去还原这个人物。这需要一定的想象建构力,但是想象并不是凭空而来,我们要走很多的博物馆,走很多的地方,去了解那个时代的人怎么吃,怎么喝,怎么想。 新华网:你的多部作品都改编成了影视剧,转化过程中涉及到产业链上的很多环节,你认为“文学、技术和资本”之间怎样形成一种良性关系? 蒋胜男:资本和技术一直都在,没有文学它也能行,既然要了文学,那么一定是让文学更加锦上添花,而不是把文学也变成资本和技术,或者让文学去适应它。如果最后导致文学的丢失,这样会得不偿失、舍本逐末。 我觉得文学转化成影视是一件好事,它会让更多的人通过影像作品认识文字作品,扩大了受众,而影视也多了很多优秀的故事来源。但在转换当中,有时候会遇上一些水土不服的状况。我们写的故事应该说是一张蓝图,怎样把蓝图变成建筑物需要施工团队的整体协作,要注重整个施工过程。其次也有一个脾性相投的问题,编创和制作团队是否能理解这个故事IP,是否能GET到作品受欢迎的那个点,是在你成功的点去施工,还是按照他熟悉的原始方向去施工,这是需要各方面磨合的,创作团队要有尊重原著的态度。 新华网:在中国的社会发展进程里出现“网络文学”这样的独特文化,你认为原因是什么?有哪些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因素? 蒋胜男:我觉得没有偶然性,只有必然性。“网络文学”可能是一个伪命题,有了网络,文学必然会出现在网络载体上。当我们通过网络做所有事情的时候,在网络上看书,就一定是一个必然现象。文学只是网络的一小步,但是网络是社会文明的一大步。网络文学比过去的文学,更能和读者无缝对接,更具有创作的时效性,更能突破载体的限制,更加的多元。我觉得最终所有的文字都会选择网络作为载体,甚至将来新一代的作家,他们可能真的不走出版社,也不走杂志社,只走网络了。 新华网:“任何文学都是时代的文学”,网络文学的创新创造活力和想象力,怎样和广阔的现实时空对接?如何去呼应、融入、折射时代? 蒋胜男:所有的文学都是当代的文学,因为它的受众是当代人。或者我们辨证的看,不是说写现代生活的才叫当代文学,而是我们当代人书写的都叫当代文学。不管是以历史小说还是以玄幻、言情的体裁呈现,它讲述的内容一定有能引起共鸣的地方,才会有受众。每一种受众欢迎的东西,都应该有合理存在的理由。 这个时代恰恰因为有网络,文学才会如此多元,因为文学题材和内容的多元,网络文学才能够走向世界,甚至是让很多外国人自发的去翻译网站去看。文学之所以能传播,它一定是跟当代的读者在某些方面是有共鸣的。 新华网:在中国的文学版图上,您认为网络文学的定位及未来的发展趋势会是怎样的? 蒋胜男:网络文学现在还只是一个新生力量,才刚刚发力,网络是人类文明的一个载体,所以我觉得未来所有的文学都是网络文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