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十诫》之六是《情诫》,讲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一直偷窥对面公寓的女人,男孩爱上了女人,女人却用爱的世故毁灭男孩,男孩割腕自杀,女人开始不安,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开始用望远镜回望男孩。 这个故事有一个对称的结构,你注视深渊,深渊回望你。这样的彼此逼视,发生在很多文艺中,黑帮电影、黑色电影、警匪电影中尤其经常使用这个逻辑。影视剧看多了,有时候觉得,我和电影,也有点相爱相杀。从我开始写影评,我每天最好的时间都被用来看电影电视剧,电影让我重温了人生的每一个细节,把流过的眼泪重新流一遍,把笑过的事情再笑一遍,但是,也非常经常地,看完一个烂片,不仅觉得一个晚上荒芜了,连带着想起这些年看过的无穷尽烂片,它们黑洞般地吸走了我的时间,立马有了被电影误终身的慌乱。 不过,好像正是电影这种良莠不齐的丰富性才令人欲罢不能,每一次,我们赌徒般走到银幕前,为它可能开出的一点或九点而雀跃。如果电影一直是烂的,我们一定早已厌倦,但如果电影一直是好的,我们也可能已经不兴奋,电影最迷人的地方,似乎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这本小书,也是用一种不确定的方式完成。它们最初是我在《收获》杂志上的专栏,每篇最后,我都会相当随意地为下一次专栏开出一个完全没有思考过的主题,然后在死期到来前完成它们。 这是我和电影的关系,既随意又认真,有时候严肃紧张有时候放肆汪洋,但一直在一起。在影碟和录像带早就淡出的时代,我的书架上还到处是DVD和VCD,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开它们,但也不舍得丢弃它们,我看过它们,它们也注视过我,它们既是我青春的深渊,也是我深渊的青春。现在,我把这深渊里的很多故事交给你们,我的读者,星辰大海,为了和你们相遇,我好歹看了半辈子电影。 感谢北大培文的总裁高秀芹老师,她给与我很多贴心又贴肉的鼓励,搞得这些年一直给我暖冬的错觉。感谢我的责编周彬先生,他是中国最懂电影的编辑,《夜短梦长》我几乎是文责不负全部交给他定稿,从版式到封面,他倾注的心血令人无比感动。也感谢冶威。 要感谢的朋友数不胜数,借里尔克的诗句,想到大海的潮涨潮落万千变化,同样在你我的眼里显现,我就觉得再也不用多说一句谢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