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读过了一些书,不算多,我见过读书超级多的诗人。我读书不算多,也不够杂,因为我见过读书超级杂的诗人。让我来谈读书的话,我想说,读多少书重要,但是又不太重要。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要给人家讲的,实际上我没资格给任何人讲,我给自己讲讲。 头些年,因为热爱文学,我恨不得一头扎进书堆里面去,看完各种作家的作品后,顿感自己的渺小,有时候有些无力,觉得人家都写得这么好了,我还写有什么意义呢?对于写作的焦虑,转为对阅读的焦虑,最后转化为对书籍占有,所以就不停地买书。对于阅读的放松,是这几年才产生的。这一转换过程伴随着对自我的认识。 据说德尔斐神庙上有一句名言是认识你自己。我没出过国,不知道这话到底有没有写到这座神庙上面,但是这话我反复琢磨了很多遍,觉得很对。所有的一切的创造,都要回归到自我,别人写的终归是别人的,自己写的才是自我的表达。那么,我想表达什么?我对世界的理解是什么,我就写出这种理解。 因此,阅读完最好就忘记你阅读了什么。这样,才可以进入你自我的创造。但是发现这个世界卓越的灵魂,这也许是阅读的一个最好理由。超越时空遇见的那些人,他们居然跟你有一样的困惑和痛苦,爱恋和挣扎,这就是阅读的找寻。 太多想谈的书了。但是不能都谈。那干脆就捡几本印象深刻,并在谈话的此时最先冒出来的谈谈吧。 先说说卡佛,如果说我很想见到一位当代作家的话,我最想见的是雷(这样叫他就像我是她的情人或者妻子一样。)胖胖的卡佛,总是担心屁股底下的写作的椅子被随时拿走,这种焦虑透漏着他对于文学的挚爱。从事过各种工作包括园丁、更夫的卡佛,是我眼中和我时代最近的、在我心中最有魅力的小说家和匠人。小说家必须有匠人气才行。卡佛身材魁梧有点胖,马尔克斯也是,奈保尔也是,写小说是体力活,要吃好喝好身体好。如果我见到卡佛,我会和他共进一顿晚餐,喝一顿大酒,一起吃个烤串,然后拥抱他,然后说再见。我会祝他身体好。但是他已经死了。 麦克尤恩今年来了中国,我没去见他,他的书最早的那本《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炫技啊,各种小说探索的路径都在这本他30几岁的处女小说集中展开了。当时,对我的震慑是很大的。老麦(当年是小麦))这是不让人活呀,写得这么好! 卡夫卡,哦,我真的爱他。最本质的小说家,作家中的作家,那是文学殿堂第一层的人物。卡瓦菲斯,黄灿然翻译的好,让卡瓦菲相当当代,拥有无穷魅力。卡对于纵欲和自身罪行的沉思,还有他的历史意识,带我写作更加丰富的向度。凡高书信集,读得很早了,相当感动,爱不释手。相对于凡高,他弟弟提奥太伟大了,这么热爱艺术的纯粹的人,虽然不会创作也会让人感动。 阿巴斯是一位电影导演,但是实际上不只是电影导演,他让我看到了创作者自身的沉思和修为甚至比其艺术实践更加重要。艺术不是劳什子的展示和炫技,是自身真实精神境遇的呈现,你如何思考世界,你的艺术就呈现为什么样貌。伪装不了,也不必伪装。去蔽。那就要到我书单中最后一本书,铃木大拙的这本书应该是比较基础的禅宗入门,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看了整本书的大半部分,关于禅与日本俳句的那部分最有启发。去掉事物的遮蔽,回归事物的原初状态,这是艺术的高级形式,也是人生的。 “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此为艺术与人生之至高境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