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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形罩》:爱情的纵深穿越

http://www.newdu.com 2018-09-25 中国作家网 阿探 参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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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了多篇甘肃青年作家王晓燕的小说,不由得想起了袁枚的《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90后作家范墩子有篇题目为《我们其实都是植物》的小说,如果我们生命前世的前世源于植物,那么植物亦可为人的精神时态造像。那么,夏洛蒂•勃朗特一定是苔的风姿,那么王晓燕,亦是苔的静美存在。
    这或许有点过于乐观的诗意,毕竟我们处在有些酷烈的时代了。但文学就是永远求索诗意栖居的孤旅,作家为何不能活成诗意的存在?文学作品是“作家”之名成立唯一标识,文字是作家之灵魂最真实的记录与承载。任何油滑、耍诈,甚至自认高妙足以愚弄读者的作品,在文字里都是无法遁形的,作家灵魂的真实在用心的读者面前是一览无遗的。以作品论创作与以人论作品,是文学价值与现实强势逻辑趋向截然不同的选择。一个雾霾盈天的时代,以作家之名亵渎文学者遍地风烟。社会演进骤烈,时代生猛,但依旧遮蔽不了真文学的鲜活动影。静美是当下作家近乎稀有的姿态,毕竟还是遇到了一些,比如王晓燕。
    或许因着冥冥之中的缘,她此生注定为文学而来。一生求一物,得道亦万物。或许人类生存的时空与峰顶之上皆有厚不可测坚质层,但是真正的作家之使命,在于以纤柔之锋颖,完成纵深的穿越,给予人们精神的出口,或幽暗地洞中微光。比如,王晓燕的中篇小说《钟形罩》(《野草》2018年5期中篇头题)。
    读着王晓燕的小说,始终有种生命拘囿一隅而积聚的千年冰川的动量,如高山流水经由崇山峻岭,绵绵释放,最终成一鉴平湖。时感西方文学的精神精深,忽又呈现中国经典小说的恬静从容、冷月无声,文本皆为向心而作。甚至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滴水穿石的凌厉。小说艺术本身是一种特殊的故事美学的横陈,艺术美学标准是虚构的,但却不完全摆脱现实真实的对象与基础,小说的生命力在于让现实的具象在叙事流体运动中完成虚构的升华。好的小说,在完结时回首间给予读者故事本身的神奇,甚至能予人以灵魂的激荡,其必然是从具象到整体性抽象的灵动与飞跃。
    可贵的是,在王晓燕的小说里,这些都读到了。虚构的美,精准的灵魂动影,在不刻意的叙事流中奔突着,游弋着,精神的饱满溢出了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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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典同题摹写,属于超强自信作家的伟力与拓疆行动。鲁迅这么干过,他《狂人日记》甚至超越了果戈里的《疯人日记》。王方晨这么干过很多次,弋舟也这么干过,他们干到了与原作神魂相通的境地。西尔维娅•普拉斯的《钟形罩》,是影响了美国女性的意识觉醒的经典,王晓燕的《钟形罩》呢?读罢小说,深感巾帼不让须眉。更令人心魂激荡的是,王晓燕在一个爱情无以存身的时代,再现了纯粹而高贵爱情的萌生过程,及诀别。这是少女爱情意识的渐见明晰的过程,亦是少女情感成熟的灵魂印迹,一种被浮虚外化世界禁锢的真挚情感的淤积与理性处置。作为一个以文学为主体精神的作家,王晓燕或许没有过大的雄心,只是忠于灵魂的安静的创作者,但在笔者看来,她依旧是其文学圣殿最大的王。
    观照人类精神,发现人们生命存在的缺憾,是文学永不褪色的关注。人类总是在所有拥有的平衡被打破中才真正发现自己,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进而思考自己的存在,于是人类的精神史才得以丰富,人类的精神才有了一次次高度的提升。王晓燕的中篇小说《钟形罩》,以两个外在截然相迥的性情少女小麦与茉莉,逐步突破生活常态坚质天幕,获得精神、人格独立的历程,重铸了成长与精神的纯澈复活。毋宁说是两个人的青春、爱情的动影,不如说是一个人的生命意识及情感重生;毋宁说是一个人的生命意识及情感重生,不如说是人类共性的理想精神境界的复活。
    小麦起初的生命空间是平和的,甚至是灵动的。那是生命不曾与世界相交的空灵,虽然她并未发现世界的真实与虚伪,或许这就是世界原来的样子。纯澈的心,原本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因着刘宇同打破了既有的平静。或许长大对人类来说是一个不得不直面的错误,小麦和茉莉的成长,就是从无形、坚质的钟形罩里的奔突与成功逃离。
    当意识到“双子镇像一只巨大的钟形罩”时,小麦的自我意识有所觉醒了,心往外面的世界。如果说沃伦斯基令安娜卡列尼娜意识到真爱的缺位的话,与刘同宇的第一次接触,让小麦发现自己活在周围人的虚伪虚妄中,她发现自己活在柳所长的古板的麻木中,唯独没有活出自己。刘同宇是一个外来者,但他说出了属于小麦自我生命的话,他比照出了小麦生命的尴尬时态。他的生命,对于双子镇来说,就是一种被误读的存在。柳所长还有周围的一切,既定的有形与无形构成小麦头上的钟形罩。经由秦茉莉的点化,小麦有了冲破钟形罩的勇气。然而小麦依旧无法突破,世界总是在误读误解误判着刘宇同、茉莉和自己这样的年轻人。刘宇同从来就不是小镇人们想当然的样子,他甚至从来没对他人说过一句狠话。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被安顿被设计好的无形的钟形罩,小麦似乎只能按被安顿的方式去生活。在这个无处不在的钟形罩下,刘宇同、茉莉给予小麦一丝穿透的意念。刘宇同与小麦在不多的交流中,爱上了彼此。然而钟形罩之下,许可纯真爱情的存在吗?小麦感知了真正的爱情存在,却理性地选择了绝弃,选择了与自己的另一面:茉莉,击穿钟形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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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麦羡慕甚至嫉妒茉莉的率性青春时,茉莉亦羡慕着嫉妒着小麦的家庭完整,拥有诸多的真情追求者。无形无迹的钟形罩对两个少女来说,是不同质地的构成:对于看似幸福的小麦来说,是来自外在的生命被设计甚至完成丧失主体意识的空壳性存在;对于缺乏温情之爱庇护的肆意青春的茉莉来说,是孤僻、自封的甚至是主动地把自己与外界隔离的一种特殊防卫心理。
    她们彼此羡慕着嫉妒着甚至记恨着,直到她们彼此感知了真爱的存在,最终完成了精神奔突、突袭的合流。小麦的孤僻寡言与茉莉的肆意横行,事实上同一种精神痼疾的横陈,都是对于世俗各种惯性有形无形力量的对峙与抗拒。小麦种种令父母失望的行为,无疑是对程式化常态艺术的积聚的反抗,反抗的目的在于自己去找寻感知世界的真实面孔与温情之爱;茉莉颠覆众人想象力令其大跌眼镜的惊世之举,不是为了吸引世俗的眼球,而是为了阻隔世俗惯性力量,更是对年轻继父李安华的虐心,更是对李安华关爱的苛求。刘同宇给予小麦一个真实的温情的世界之窗,唤醒了小麦沉睡已久的爱;李安华的宽容、至微的关爱,给予父爱缺位的茉莉以莫大的精神慰藉,消融了她内心的多年沉积的坚冰。无疑,茉莉对于年轻的继父李安华,葆有着一份纯真的爱恋。茉莉理解着母亲与年轻的李安华惊骇世俗的爱情,在周围其他女人的羡慕嫉妒中同样羡慕并痛苦着自己。与其说她对李安华是一种精神迷恋,不如说更是一种精神畸恋。几乎她所有的行为语言,都是针对李安华一个人的,甚至她要忽视母亲的存在。
    小麦与茉莉都真切感知了爱情的存在,然而在她们生活的双子镇与水岸,是不容许纯真爱情的存在的,巨大无形的钟形罩之下,一切皆虚妄,她们是无力把握生命虚无的落地的。她们选择了女性生命的高贵之举,珍藏与放下。当小麦与茉莉重新交集时,当弥足珍贵的真爱从她们心底被放下时,长久覆盖于她们生活之上的钟形罩骤然碎裂一地,她们抵达了生命之彼岸。读者精神之流脉,亦抵达了彼岸。
    成长是并不诗意的生命过程,王晓燕如顾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把小麦与秦茉莉的成长,从容成追寻生命诗意的孤旅。弋舟在《我们的踟蹰》中发出由衷的“天问”:“是什么使得我们不再葆有磊落的爱意?是什么使得我们不再具备死生挈阔的深情?”我们甚至相信,这个世界已不存在爱情这种东西迷离的身影。然而王晓燕却给予人们不再诗意生命的惊喜,如此细腻地直视了爱情的细若纤毫的动影!
    爱情究竟是什么?或许爱情原本就是一种冲破世俗艰深阻隔的心象的呈现,一种莫大的精神慰藉的落实。小麦与茉莉,既是个体具象的陈列,又是生命成长了无痕迹的抽象的升华如果是这样,王晓燕的中篇《钟形罩》经典摹写成功地完成了自我创作挑战,并使文本兼具了中西文学的风韵与内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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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晓燕的文本建构,重点并不在于外在相斥的生命个体比照中发现内质共性的存在,更在于完成了比对中生命完整性被动性时态的呈现,更在于完成了独有的故事美学的妙手虚构。
    好的小说文本,需要强大的内在逻辑支撑。《钟形罩》有着明晰的逻辑奠基,这就是小麦与茉莉的从与所处环境的对峙对抗到融入、和解的过程。小说如两条相交不相融的河流,经历各自的千山万水,最终于入海口相汇合流。基于这一内在逻辑,文本颠覆了常态叙事,以强大的叙事耐心,直进式的生命片段或碎片,间或倒叙中倒插叙事,确保了整体面孔,确保了从容与入微。凸显了心灵乃至灵魂微妙的倩影,在人物精神成长的流动中,时急时缓,景与人物情感,意识动荡,都给予了灵动多姿呈现,中西技法融合的艺术效果突出。小麦与茉莉的洞穿钟形罩及相交相融的过程,亦有着多次对于同一事体从不同方向的关照,文本实现了从平面向立体空间的灵飞。同时在叙事上,王晓燕打破了时空序常态的布局与排列,将时间迷宫与人性迷宫融为一体,摒弃了无承载的人物对话,使简洁的人物语言富于丰富的负载与延展空间。
    小说于不诗意的现实中起步,开始了消融俗世坚冰的找寻,在小麦与茉莉找到真爱的同时,又完结了她们的爱情,回归了中国式真爱的神秘极境——凝铸了一种脉脉温情的凝望,恰恰这深情的凝望,最终碎裂了长久抑制、压抑青春的钟形罩。无论小麦还是茉莉,她们与爱情诀别,都得女性精神高贵的映射,都是富于民族根性归结,这已成为文本实现飞跃至关重要的源泉。读罢小说,各种意识图景,悖论性哲思,油画般的定格,铭心而震撼,大音声稀,大约就是这样的艺术之境吧。
    这个星球上,各种碰撞的不断变化的事体,有着恒定不变的运行轨迹。“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碰来撞去,只为能感觉到彼此”,这大约是爱情的真义吧。王晓燕这部中篇小说,完美地完成了关于爱情本身纵深的穿越。
    阿探,陕西文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作品》特约评论家。文艺评论见于《文艺报》《文学报》《名作欣赏》《文学自由谈》《大家》《长篇小说选刊》《啄木鸟》《橄榄绿》《延安文学》《延河》等报刊。曾获《小说选刊》2017年第二季写稿签活动铜奖;人民武警出版社《橄榄绿》2016年度、2017年度优秀作品奖;陕西文学研究所2016年度“优秀小说评论家”称号;《人民文学》2015上半年“近作短评”佳作奖等,目前任职西安某高校。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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