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我在乌鲁木齐开始报刊体抒情小散文的书写。之后的几年进入短篇小说的创作,2006年,短篇小说《虫草疯长的夏天》,是我文学创作初期的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到了2008年,我才返身诗歌的探索——锤炼语言和思想的训练拖延得太久。2012年至2017年,我完成了两部长篇小说和一部诗集——小说《布尔津光谱》《禾木》和诗集《也儿的石河,流过布尔津》。 然而,我依然困惑,难道我的文学仅仅是“自己之歌”? 2018年夏至,在我文学创作的第17年,我恍然明白,文学可以不仅仅囿于情感和故事的表达,它更是自由的、博大的、亲民的、有兴味的、实用的。文学之域在某天张开薄如蝉翼的翅膀,引我仰望阳光洞透的蔚蓝天空。 时至今日,我亦开始思索,好的文学究竟是什么?我以为有三点。 诗意。 任何一部经典作品的诞生,都会在写作过程中将根须探向几千年来人类文学艺术创作所高耸的伟丽发现和再现——咀英嚼华,涵泳浸润,方得真美大美。 没有情怀的作家,是干燥的故事编撰者,是制造民间吸睛阅读需求的供应商,不可称之为文学家,更不是诗人。诗人二字是桂冠,俗人不可得。 而文学中的诗意最终是用来教化人的,并不是风花雪月一大场无所实用。诗者,持也。持,即端正人们的思想。有道之文方能对读者产生的永恒吸引力。道——端正,教化,唯美。 诚挚。 落在纸上的文字,发乎心。心正心诚者乃胜者。所谓“思无邪”,心邪者必被大风扬弃。 刘勰总结作文规则:情深而不诡,风清而不杂,事信而不诞,文丽而不淫。 要诚挚,而不要诡诈,要可信而不可荒诞和放诞,即孔子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要美妙,但绝不过分。 以萧红的《呼兰河传》为例。呼兰河是萧红的故乡,生养地、告别地,青年后不断辗转流离他乡的她,那片热土上的人民的悲愁和无奈,丝丝入扣地浮现于萧红被乱世裹挟的心灵。于是有了《呼兰河传》。它的经典性的最重要来源,是作者对故乡大地诚挚的爱和痛。抗日战争结束了,内战结束了,“文革”结束了,一代东北老作家们回忆萧红如是总结:那些个年代里诞生了多少部风云之作,到了最末了,惟有萧红的《呼兰河传》流传了下来。 没有迎合动机的爱和哀愁,才是真正的文学。萧红因为性情的真实和真诚,对文学写作要求的苛刻,所以她最终和真正的文学站在了一起。 诚挚的反义词是玩世不恭的写作态度。《洛丽塔》虽然是名著,却是玩世的。所以无论是原著还是电影,依然不能登上经典的宝座。 博大。 里尔克说过:命运像一块奇异广大的织物。真正的命运更博大,狭窄的命运只是在奸情、奸诈、欲望中的无休无止迷乱。 当阅读成为满足官感享受的阅读,就是纵情和堕落。阅读文学作品本来就只是满足和提高精神、心灵对真理的需求。至于市井说书和小曲、故事会、心灵鸡汤、知音体,那是另一个门类的创作。文学的界限从来泾渭分明,否则何谈经典阅读,何谈传世之作?何谈在书海中遴选,何谈向大师致敬? 博大,方有气象。博大,则需书写自身最熟悉最幽微的题材。因为是最容易深邃进入的,所以因为诚挚的探访,而令文本博大。例如《红楼梦》。 小人物,小生活,小遇见,如果具有足够的理解人类和生命的情怀,它们一样可以很博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