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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列异传·周南》看谣言的“消亡史”

http://www.newdu.com 2018-06-25 文汇报 赵建成 参加讨论

    六朝时期,志怪小说繁荣,产生了很多优秀的著作,如张华的《博物志》、干宝的《搜神记》、陶潜的《搜神后记》、刘义庆的《幽明录》等。这些故事,无论表面上怎样怪诞不经,但其实都是对社会现实的反映和揭露,我们一般能够比较容易判断和分析出其社会、历史与文化内涵。但也有例外,如《列异传》之“周南”:
    正始中,中山王周南为襄邑长,有鼠穴出语曰:“周南,尔某日死。”周南不应。鼠还穴。后至期,更冠帻绛衣出,语曰:“周南,汝日中当死。”又不应。鼠缓入穴,须臾出语曰:“向日适欲中。”鼠入复出,出复入,转更数语如前语。日适中,鼠曰:“周南,汝不应,我复何道?”言绝颠蹶而死,即失衣冠,取视,具如常鼠。(唐虞世南《北堂书钞》卷一百五十八引作魏文帝 《列异传》。又唐欧阳询《艺文类聚》卷九十五亦引,颇加删略。)
    此则内容又见于多种典籍,其较为重要者有《搜神记》《幽明录》(宋李昉《太平广记》卷四百四十引)、沈约《宋书》(卷三十四《五行志》),文字略有差别,《幽明录》又小有删节。除《列异传》外,其他典籍“冠帻绛衣”皆作“冠帻皁衣”。
    “周南”的时代背景设置为魏齐王曹芳正始中,但《列异传》作者又题为魏文帝曹丕,显然矛盾。《列异传》最早著录于《隋书·经籍志》史部杂传类,三卷,魏文帝撰。但两《唐志》均题其作者为张华。初、盛唐人皆不云张华,魏文帝说占主流。清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认为《列异传》作者为魏文帝,张华有续书,后人将其合为一部。此则故事在正始中,则应为张华续书之内容。不过关于作者的问题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也不影响本文对其内容的分析。
    同时,“周南”属志怪小说,不可能实有其事。收录此则故事的类书及相关典籍,在分类时一般都将其归为妖异、神异、妖怪等类,然若仅以妖怪视之,不能得其本旨。沈约《宋书》将其视为“灾祥”,并加以解释说:“案班固说,此黄祥也。是时曹爽秉政,竞为比周,故鼠作变也。”“黄祥”意为预示“灾祥”的黄色物象,然而其内容实在和曹爽专政搭不上边,这种解释殊为牵强,不可凭据。
    实际上,与其说“周南”是一则子虚乌有的精怪故事,不如说它是一则富于隐喻性内涵的寓言,这一寓言揭示了谣言产生、传播与消亡的历史,重点在其消亡,具有警示意义。具体而言,故事里的鼠及鼠语象征谣言,鼠死意味着谣言的破灭,而失其衣冠 “具如常鼠”,则象征着谣言的外衣已经被剥离,本质已现。
    据《现代汉语词典》,谣言的定义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话;没有事实依据的消息。”事实上,除了无中生有的本质外,谣言的构成一般包括以下若干要素,而这些要素“周南”多已具备:
    一是目的性与危害性。谣言的制造和传播往往有很强的目的性,且常会给个体或社会带来危害。在“周南”中,就其情境设置而言,如果周南回应或相信鼠“其某日死”的“预言”,则其必死。就寓意而言,这象征着谣言的得逞,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这是其危害性的体现。
    二是重复。谣言若想令人信服,需要重复多遍以强化其可信度,说多了便会乱真。《战国策》里有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魏策》中“三人成虎”的故事:接连有三人对魏王说集市上有老虎,魏王的态度也先后由不信转为疑之,进而信之。市本无虎,但三人言而成虎,这就是谣言重复的力量。“周南”中,鼠数次向周南说相似之语,其目的亦在使其信以为真,也是同样的道理。然而周南对事物有敏锐的判断力,未为其所骗,故鼠“颠蹶而死”,其死则意味着谣言的不攻自破。
    三是包装。一般而言,谣言还需要经过包装以强化其可信度。“周南”中,至周南“当死”之日,鼠“更冠帻绛衣出”,场面相当“隆重”。鼠着衣冠,象征着谣言经过包装,这当然更能够使人相信。可惜这次谣言传播的对象是周南,他并未相信,故鼠“颠蹶而死,即失衣冠,取视,具如常鼠”,谣言的外衣被拆穿了。
    当然,谣言还有一大特性,即善于利用群体进行传播,而且在传播的过程中往往会加以修改和加工,这一点在“周南”中并没有体现出来。
    总之,这则小说是以寓言的形式揭示了谣言的产生、传播与消亡的过程。明刘万春《守官漫录》卷五《外编·见闻随笔》“遇怪不言”条在引录此则故事后说:“故今人相戒:遇怪事不得言。又谚语曰:见怪不怪,其怪自坏。”这当然也是一种应对,但仍以怪异视之,没有看到这则小说的本质。其实,从古至今,谣言都一直存在并对个体与社会造成危害,人们也一直在思考着应对的策略。《荀子·大略》云:“流言灭之,货色远之。”又云:“语曰: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知者。此家言邪学之所以恶儒者也。是非疑,则度之以远事,验之以近物,参之以平心,流言止焉,恶言死焉。”这里的“流言”即谣言,应予以消除,然而消除谣言只有智者能够胜任,以“远事”“近物”作为判断的依据,识破谣言,则其必不能得逞。这则故事里的周南,就是这样的一位智者,虽然谣言经过巧妙地包装,并且不断在他耳边强化,但他凭借自己的智慧与见识识破了它,令其消亡。今人也应该像周南一样,对于各种信息,不要盲目相信,更不要加工和传播,而是冷静客观地予以判断。当然,这就需要我们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增加我们自身的知识储备。
    在艺术上,这则小说也颇可称道。开篇,鼠竟能言,违反常理,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兴趣。鼠云“周南,尔某日死”,设置悬念,令人更期待下文。“后至期,更冠帻绛衣出”,装模作样,形象滑稽,令人忍俊不禁。周南“又不应。鼠缓入穴,须臾出语曰:‘向日适欲中。’”,“缓”与“须臾”一慢一快,用之甚妙,前者反映出鼠在周南的沉稳面前心理上的动摇,后者则是其内心焦虑的体现。“鼠入复出,出复入,转更数语如前语”,内心的急切更加显然,终致气急败坏,“颠蹶而死”,形象生动,如在目前。与鼠的生动形象相对照,周南则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智者,他早已洞察一切。总之,整个故事虽然篇幅短小、情节简练,但叙事生动、兴味盎然、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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