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我跟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方卫平教授讨论过一个话题,即我们在说少儿诗歌的时候,把成人写的少儿类的诗歌也纳入了少儿诗歌的麾下。确切地说,那是我们成人世界的虚拟的少儿世界之诗歌。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在阅读林江合的诗歌之前,我读过一些少年儿童写的诗。对这些诗歌,普遍的观点是,作品少了这个年龄孩子的天真的趣味、喜忧和不该失去的本应属于孩子的意象。在这个问题上,著名文学评论家、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中国诗歌研究中心主任吴思敬教授的意见与多数人相左,也耐人咀嚼,他说,在这个王国(指少年儿童的诗),于我们这些成人而言,它像一座迷宫。用更多欣赏的眼光去打量这座迷宫的时候,我们会不由自主被这所迷宫所折射的诗意叹服。 我是以欣赏的眼光来读林江合的诗的。在阅读时,我越来越意识到,眼前的诗句,随着林江合的笔尖,仿佛在一面巨大的画板上,渐渐呈现的是线条丰满、内涵丰富的油画。 一个刚从儿童进入少年的笔下,一个不敢轻易入诗的“必须”和“宽容”两个词组,被林江合驾驭得如此自如,他写到: 我必须要宽容 我——必须要宽容! 即使海水激涌的浪花溅射不到峭壁 ——壁上的城堡 城墙将会铭记 用…… 不朽的指尖 我是倡导诗歌写作要做减法,对长诗和组诗这两种方式,一直持有否定的意见的。经常在读诗时,试图“删掉”认为多余的句子,然后再慢慢地如品茶一般地品一首诗。说实话,我已经完全忽略了诗的作者还是个少年,在眼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端详,期待找出多余的句子。但几番努力之后,无果而终。随着失望,我忽然觉悟,林江合在落笔时,在每个字每个段落之间,有严密和苛刻的布局的——但又不是预设的,它像一张网,貌似松懈,其实离合有道。在他的《致大海》中,他如此从容、简洁、凝练地表达了他对大海的思念: 我想你了 我想念你的发鬓 你的眉梢 你太久不给我写信了 …… 好在我的心 还在跳动 还在跳动 它亲切地带来海鸥的讯息 还有那 久违的涛声 少年眼中的大海,不是我们眼中的寻常景致,而是他的亲人、他的呼吸、他的生命。 由此我发现,少年的眼睛是具有神性的,当他的灵魂还未受到世俗纷扰和各种人情世故、世态炎凉的压榨的时候,他目光的纯净和心灵的澄澈足以穿透那人间的污浊而发现世界的本真。我相信每一位儿童、少年都是如此,但并非每一位儿童、少年都会用笔记下这种转瞬即逝的、直击自我情感的光束。我愿更多的人看到林江合的诗句,发现这些诗行中的光。 合上林江合的诗稿,我不由深思一直盘踞着我们的惯性经验,按固有的陈旧定义来跟孩子谈诗歌,甚至要求他们按照我们看似真理的标准来写作,从开始就注定是误人子弟的。我们在这熙熙攘攘来往的世间,长期缺乏对少年儿童内心真实世界的了解,不能不说林江合的诗,是对我们这些与诗相伴的成人的一次启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