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珊珊1, 2 李爱军1 陈傲3,4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2北京语言大学预科教育学院 3北京语言大学语言康复学院 4荷兰乌特勒支大学语言研究所 一、引言 成人比婴儿具有更好的认知能力,却无法轻松地学会一门外语。那么婴儿为什么可以毫不费力地学会自己的母语?这一现象一直是语言学家、心理学家研究的重要问题。过去几十年的研究发现,胎儿还在子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母语的听觉感知,新生儿就可分辨母语与外语。婴儿在出生后的几个月里,逐渐强化了母语的音系表征,对非母语音位的区分趋于弱化。研究发现,婴儿早期的语音感知调节(Perceptual Attunement) 是他们日后学习词汇以及更复杂的语言结构的基础,而婴儿期早期对母语的感知调节不足可能造成阅读和语言学习异常。 1.1 轻声 众所周知,普通话是一种声调语言,即音高变化可以区分词义,比如“妈(/ma1/)、麻(/ma2/)、马(/ma3/)、骂(/ma4/)”。轻声(T0)是普通话中比较特殊的现象,带有轻声调和轻音的双重性质(路继伦, 王嘉龄 2005)。轻声也可以用来区分词义,比如“东西”(东边和西边)和“东·西”(事物)。轻声有不同的类型,可以用来表达词汇意义或者语法意义,比如:词汇型、重叠、词缀、趋向补语、助词等(罗常培、王均 2002;林茂灿 2012)。我们现在主要关注词汇型轻声,例如“东西”和“东·西”,这类轻声词不带有语法或者词法标记,轻声词与对应的非轻声词只有语音上的差别。 轻声音节不能单独出现,也不能出现在词首,其调型取决于前字调。T1(阴平)、T2(阳平)、T4(去声)之后的轻声为中降调,而T3(上声)之后的轻声为中平调或者微升调(赵元任 1979;吴宗济 1992;罗常培、王均 2002;Zhang and Li 2016)。轻声的时长通常较短,基频曲线较低,听起来又短又轻。轻声的时长为对应非轻声音节时长的一半(林茂灿、颜景助1980;林焘1983; Lee2003),或者是它前字时长的60%(曹剑芬1986;李爱军2017)。 轻声的声学关联物包括时长、基频、音强、频谱特征(比如,元音央化、清辅音浊化、频谱下倾等)。时长与基频是轻声最主要的声学参数(林茂灿、颜景助 1980;林焘 1983;曹剑芬 1986;王韫佳 2004;Chen and Xu 2006; Li and Fan 2015),基频的作用更大(曹剑芬 1986;王韫佳 2004;Li and Fan 2015; 李爱军 2017)。频谱下倾也非常重要,但没有时长重要(仲晓波等 2001)。而音强与轻声并没有必然的关系,轻声音节音强未必弱(林茂灿、颜景助 1980;林焘 1983)。在重音语言中,轻音的声学相关物与轻声相似。但轻音最可靠的声学参数是时长,基频变化只出现在句调层面,与词重音并无关联(Sluijter and van Heuven 1995、1996;van Heuven and de Jonge 2011)。轻声本身的轻声调、轻音的双重性质,为我们观察声调语言、重音语言的语言感知与发展提供了良好的视角。 1.2 早期语言感知发展研究 过去几十年的研究发现早期语言发展中音位范畴的建立存在一个“知觉重构 (Perceptual Reorganization)”过程。“知觉重构”假说认为,新生儿既有区分母语语音对立的能力,也有区分非母语语音对立的能力,但是半岁之后,由于语言环境的影响,婴儿对母语语音对立的感知(即区分能力)得到增强或继续保持,对非母语的语音对立的感知则减弱或丢失。下图描述了婴儿一岁内语言发展的过程 (Kuhl 2004),月龄轴上方显示的是婴儿语言感知 (Perception) 的发展过程。如图,目前的研究多集中于婴儿对音段信息的感知,但是我们对于声调和轻声感知发展的关键时间点了解还很有限。 婴儿对轻声的感知是否也符合上述的发展规律?与轻声相关的研究包括声调、词重音的感知发展研究。早期语言的声调或词重音感知的研究没有取得一致的结果。在关于声调感知的研究中,Mattock等人的研究支持“知觉重构”假说,认为声调的知觉重构出现在9个月左右。6个月以前,声调语言、非声调语言的婴儿都可以区分不同的声调。到9个月左右,非声调语言的婴儿开始更加关注母语的语音系统,他们区分声调的能力逐渐减弱。但声调语言的婴儿仍然保持甚至增强了声调区分的能力(Mattock and Burnham 2006;Mattock et al. 2008)。更多的研究没有发现“知觉重构”过程。Liu and Kager(2014) 认为5-18个月的荷兰语婴儿都可以区分普通话的T1和T4。但当T1与T4之间的声学距离缩小时,荷兰语婴儿就不能区分了。Chen and Kager(2016) 的结果显示4个月的荷兰婴儿不能区分差异较小的T2和T3,但6-12个月的婴儿可以区分。一岁内(4-11个月)的加拿大法语婴儿可以区分普通话的不同声调,而且声调的差异度与婴儿的反应有关。当声调之间的差异较小时,比如T2和T3,尽管11个月的法语婴儿能区分两者的差异,但他们的区分能力表现出减弱的趋势(Shi et al. 2017b)。相似的,一岁内的普通话婴儿(4-13个月)可以区分普通话的T2和T3之间的区别(Shi et al., 2017a;Gao and Shi, in press)。另外一些研究则认为婴儿并不是生来就可以区分母语语音系统中的不同范畴,特别是差异并不明显的范畴,婴儿可能需要后天的学习才能区分。Shi(2010)的研究提出普通话婴儿在8个月之后才开始能够对同一声调范畴的多个样本进行整合,对声调形成范畴化表征。Tsao(2008)表明12个月的普通话婴儿区分T1-T3的能力较T2-T3和T2-T4强。如上文所述,早期的声调感知研究未找到一致的发展模式,这也许与不同研究使用的刺激音的声音差异程度不同有关。 与声调研究相似,词重音早期感知的研究也汇报了不一致的结果。一部分研究支持了“知觉重构”假说,认为词重音的重构也出现在9个月左右。法语是重音固定语言,法语成人表现出“重音盲点(stress-deafness)”(Peperkamp and Dupoux 2002)。但是,法语的新生儿可以区分左重与右重的词重音位置。9个月以后,法语婴儿开始转向法语的语音系统,不再区分不同位置的词重音。西班牙语是自由重音语言,9个月的西班牙婴儿仍然可以区分不同的词重音位置(Skoruppa et al. 2013)。另有研究表明,婴儿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学习词重音。比如德语婴儿到5个月时才能区分不同的词重音位置,而4个月的德语婴儿还不能区分左重与右重的词重音(Weber, et al. 2004)。总之,尽管词重音感知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但从上述的研究结果可以看出,母语的输入与婴儿的词重音感知有很大的关系。 上文提到刺激音的声学差异程度、母语的输入与语言的早期发展都有很大的关系。除此之外,实验过程中刺激音的呈现顺序也会影响婴儿对语音对立的区分。比如,某组语音对立包含A和B两个语音类别,如果被试先学习A这个类别,再测试被试对A类和B类的区分,被试就能区分A和B。但是如果被试先学习B这个类别,测试被试对A类和B类的区分,被试不能区分A和B这两个类别,这种现象我们称之为“知觉不对称 (Perceptual Asymmetry)”。前人的研究发现了这种“知觉不对称”现象,不仅涉及到音段成分的感知(比如,元音感知),还涉及到超音段成分的感知(比如,声调、重音等)。比如希伯来语婴儿或者德语婴儿,如果先训练婴儿学习不常见的词重音模式,婴儿区分词重音的表现更好 (Segal et al. 2016; Weberet al. 2004)。在区分T1和T3时,如果先训练普通话婴儿先学习T1,相较于先学习T3,婴儿的区分能力更好(Tsao 2008)。 1.3 研究问题 鉴于上述的研究成果,我们主要关注三个问题:(1)重音语言的成人能不能区分轻声与非轻声,并将轻声感知为轻音?(2)一岁内的普通话婴儿是否可以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普通话婴儿的区分是否会受到声学差异度的影响?(3)荷兰语婴儿是否将轻声词作为词重音处理?如果荷兰语婴儿将轻声作为声调处理,我们应该能观测到知觉重构现象。如果荷兰语婴儿将轻声词作为词重音处理,那么我们会发现一岁内他们有持续的区分能力。为此,我们设计并开展了三组实验。 二、轻声的感知实验 2.1 成人的轻声感知实验 实验1中,我们采用“区分-辨认”的感知实验范式,对比了荷兰语成人、普通话成人对双音节轻声词的感知。实验中,我们使用了双音节假词“/pansan/”,该词符合普通话与荷兰语的音位配列规则。关于声调搭配,由于T3T3会变调为“T2T3”,因此我们考虑了除T3T3之外其他的声调搭配。 在区分实验中,我们采用了“AX”范式考查成人对轻声词与非轻声词的区分。被试每次听到两个词,两个词中间间隔200毫秒,比如“/pan1san1/” 和“/pan1san0/”。被试需要判断两个词是否相同。其结果表明,普通话成人、荷兰语成人都可以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普通话成人的正确率为91.7%(SD = 0.74),荷兰语成人的正确率为90.5%(SD = 0.99)。 在辨认实验中,我们采用“迫选”的方法,要求被试从“前重(Initial)” “等重(Equal)”和“后重 (Final)”中为每一个刺激音选择重音位置,比如“/pan1san0/”。普通话成人、荷兰语成人对双音节轻声词的反应比较一致,他们都把轻声感知为轻音音节。对于双音节非轻声词,普通话成人倾向于将两个音节判断为“等重”的模式,与“普通话无明显词重音”的观点一致。 2.2 婴儿的轻声感知实验 实验2和实验3中,我们采用“视觉注视法(visual-fixation paradigm,也叫“习惯化—去习惯化”,habituation-dishabituation)”观察了一岁内婴儿对轻声词与非轻声词的区分。实验包括前测、习惯化(habituation)、测验和后测四个部分。前测与后测主要观察婴儿总体的注意力情况。在习惯化阶段中,我们训练婴儿学习某一个范畴,比如轻声。测验阶段包括四个小测验,其中两个小测验所用的刺激音与习惯化阶段所学属于同一范畴(相同组),另外两个小测验与习惯化阶段所学属于不同的范畴(不同组),两种小测验依次交替出现。下图显示了我们实验的流程。 实验过程中,家长需抱着孩子坐在沙发或椅子上,面对前方的一个液晶屏幕,液晶屏幕的两侧各有一个音箱。实验过程中,实验员操作实验程序在液晶屏幕上播放图像,同时通过音箱播放刺激音。液晶屏幕下方有一个隐藏的摄像机,摄像机把被试的视频传输到操作间实验人员的观测屏幕上。根据观测屏幕上显示的被试表现,实验人员按键记录被试看前方的液晶屏幕的时间。最终,我们需要比较婴儿在相同组、不同组中关注屏幕的时间。如果婴儿在不同组关注屏幕的时间显著长于相同组,说明婴儿可以区分轻声与非轻声。如果婴儿关注相同组和不同组的时长无显著差异,说明婴儿不能区分轻声与非轻声。普通话婴儿的实验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所的婴幼儿语言习得实验室完成,荷兰语婴儿的实验在荷兰乌特勒支大学的儿童实验室完成。 在婴儿实验中,我们仍然使用假词“/pansan/”作为刺激音的音节结构。在实验2中,我们分别对比了4–6个月与10–12个月的普通话婴儿、荷兰语婴儿对假词“/pan1san4/”和“/pan1san0/”的区分。我们一共获得52个有效的荷兰语婴儿数据。其中,4-6个月的荷兰语婴儿23名,包括11名男孩儿和12名女孩儿,平均年龄4个月18天。10-12个月荷兰语婴儿29名,包括19名男孩儿和10名女孩儿,平均年龄11个月3天。方差分析的结果表明:从总体上看,荷兰语婴儿可以区分轻声与非轻声。同时,我们发现了知觉不对称现象。当我们先训练荷兰语婴儿学习了轻声词“/pan1san0/”之后,他们可以成功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而如果我们先训练婴儿学习非轻声词“/pan1san4/”,他们就不能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对称现象?我们认为可能与荷兰语的重音分布有关。英语、德语和荷兰语等语言的词重音大部分位于词首,婴儿表现出词首重音的偏好(Fikkert 1993;Jusczyk et al.,1993;Friederici et al. 2007) 。对荷兰语婴儿来说,轻声是一种“左重”的重音模式,是母语中最主要的重音模式。因此,相对右重的非轻声词“/pan1san4/” 来说,轻声词可能更容易构建相应的范畴,进而促进婴儿区分两者的差异。 实验测得24个有效的普通话婴儿的数据。其中,4-6个月普通话婴儿8名,包括4名男孩儿和4名女孩儿,平均年龄5个月9天。10-12个月普通话婴儿16名,包括6名男孩儿和10名女孩儿,平均年龄11个月21天。出乎意料的是,不管是4–6个月还是10–12个月的普通话婴儿都不能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由于前人的研究表明婴儿对刺激音的区分与声学显著性有关(Tsao 2008; Liu and Kager 2014; Chen and Kager 2016; Shi et al. 2017b),因此,普通话婴儿的不区分可能与T4与T0相似的调型有关。T4是高降调,T0是中降调,在早期语言感知中,婴儿有可能会将T4与T0感知为同一降调范畴的不同表征(Best 1994)。 因此,在实验3中,我们选取了声学差异较大的刺激音“/pan1san2/和/pan1san0/”,其中“/san2/”的调型为中升调,而“/san0/”的调型为中降调,两者基频曲线的方向相反。最终,我们测得了35个有效数据。其中,4-6个月普通话婴儿8名,包括4名男孩儿和4名女孩儿,平均年龄为5个月16天。10-12个月婴儿27名,包括16名男孩儿和11名女孩儿,平均年龄为10个月9天。方差分析的结果表明:总体上看,普通话婴儿不能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但是,我们发现了“知觉不对称”现象。当婴儿先学习了轻声词“/pan1san0/”之后,他们可以区分轻声与非轻声的差异。但如果先学习了非轻声词“/pan1san2/”,普通话婴儿则不能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出现这种知觉不对称,可能与普通话声调的分布有关。轻声现象在普通话中所占的比例较小,相对于单字调,轻声词并不是一种常见的模式。普通话婴儿需要对轻声进行一段时间的学习,才能建立一个轻声范畴,进而区分轻声词与非轻声词。 三、结论和讨论 3.1 结论 综合三个感知实验的结果来看,我们认为:(1)荷兰语成人可以区分轻声与非轻声,而且将轻声感知为轻音音节。(2)无论是4-6个月还是10-12个月的荷兰语婴儿,他们都能区分轻声与非轻声之间的差异,区分显示出“不成对性”。这表明荷兰语婴儿很可能将“轻声–非轻声”的差异作为词重音进行处理,而不是声调。(3)普通话婴儿还不能区分“轻声-非轻声”的差异,表明一岁内轻声的习得仍未完成,轻声习得所需要的时间可能更长。此外,刺激音的声学显著性与婴儿的反应有关,当刺激音之间的差异增大时,普通话婴儿表现出知觉不对称的现象。 3.2 讨论 我们的研究尚有一些不足。其一,4-6个月普通话婴儿的样本量较小。从前人的研究结果来看,对于母语的范畴,10-12个月的婴儿应该比4-6个月的婴儿具有更强的区分能力。由于10-12个月普通话婴儿并不区分轻声与非轻声,我们认为样本量的增加可能不会改变实验结果。但是,增加样本量可以增加统计的可信程度,因此在后续的研究中我们会继续增加4-6个月婴儿的样本量。其二,在测验阶段,对于普通话婴儿和荷兰语婴儿,我们使用了不同数量的刺激音样本(tokens)。普通话婴儿未能区分轻声与非轻声,可能与实验设计有关。因此后续研究可以采用单个刺激音样本,在语音层面上测试普通话婴儿的区分能力。 另外一些因素也可能影响婴儿的轻声习得。首先,我们只观察了词汇轻声一类,没有词汇和语法标记,比如“葡·萄”。婴儿在习得词汇轻声词的时候,只能依靠前后音节的声学信息。但是在母语的输入中,某些轻声词带有词汇标记,比如“桌·子、妈·妈”等。前者带有后缀“子”,后者带有重叠的特征。相对来说,词汇轻声的习得难度可能更大。因此,后续的研究将针对后缀、重叠类轻声进行,考查在词汇标记的帮助下,上述两类轻声是否比词汇轻声习得得更早。其次,双音节词是普通话主要的韵律单元(冯胜利 1997;王洪君 2008)。婴儿可能将双音节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处理,而不是机械地将两个单字调连接在一起。双字调的习得可能代表了语言发展的更真实情况,但目前的相关研究多关注于单音节声调的习得,双音节词的声调习得与认知发展还有待加强。 参考文献: 曹剑芬 1986 普通话轻声音节特性分析. 应用声学, 5(4), 1–6 冯胜利 1997 汉语的韵律、词法与句法.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李爱军 2017 普通话不同信息结构中轻声的语音特性. 当代语言学, 3, 348–378 林茂灿 2012 汉语语调实验研究.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林茂灿, 颜景助 1980 北京话轻声的声学性质. 方言, 3, 166–178 林焘 1983 探讨北京话轻声性质的初步实验. 语言学论丛. 北京: 商务印书馆 路继伦, 王嘉龄 2005 关于轻声的界定. 当代语言学, 02, 107-112+189 罗常培,王均 2002 语音学纲要. 北京: 商务印书馆 王洪君 2008 汉语非线性音系学:汉语的音系格局与单字音.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王韫佳 2004 音高和时长在普通话轻声知觉中的作用. 声学学报, 29(5), 453–461 吴宗济 1992 现代汉语语音概要. 北京: 华语教学出版社 赵元任 1979 汉语口语语法. 北京: 商务印书馆 仲晓波, 王蓓, 杨玉芳 2001 普通话韵律词重音知觉. 心理学报, 33(6), 481–488 Best,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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