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美春秋—清明 许江、孙景刚、邬大勇 暖 冬 尉晓榕 1945年教育部令国立艺专全体复员杭州文件,并设杭州为永久校址。 年初,一部《无问西东》电影让大众走近西南联大精神。其实,在那个年代,除了西南联大,还有一所学校也历经西迁,那就是中国美术学院。 今年,中国美术学院成立90周年。那段颠沛流离却又波澜壮阔的历史,已化作后学者笔下厚重的记录。 一组“国歌”精神的雕塑 90年前,中国美术学院初建,名曰“国立艺术院”。翌年更名为杭州国立艺专。1937年艺专被迫西迁,与北平艺专会师湖南沅陵,于1938年合并为国立艺专。九年流离,辗转万里,七易校址,五易校长。1946年艺专永久校址迁设杭州。尽管备尝艰辛,师生们仍心怀壮志,于硝烟弥漫中葆有理想,坚守美与知识的殿堂。 这一时期,国立艺专培养出一批批对20世纪中国美术史产生深远影响的艺术家,既有李可染、董希文、王式廓、罗工柳、力群、彦涵等一批中坚力量,又有赵无极、吴冠中、朱德群享誉世界的“艺专三剑客”,还有王朝闻、卢鸿基等艺理兼通的美学家。 3月25日,“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九十周年纪念展”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开幕。其中,最为激动人心的震撼来自于中央圆厅大型浮雕《烽火艺程》。它通过历史主题的大型浮雕纪念国立艺专西迁史,是对先贤不忘初心之不朽精神的雕刻。正是这一段与整个中华民族同呼吸共命运举校西迁的“烽火艺程”,体现了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精神,成就了中国美术学院的校魂。大型浮雕《烽火艺程》尽管只是一校之旅的创作,却是着眼于一个时代、民族的壮歌。 《烽火艺程》分为6部分,分别是沅陵会合、漂泊课堂、艺术救亡、边城写生、立史铸魂和开启东方。沅陵地处湖南怀化地区,在这里举校西迁的杭州国立艺专和部分南迁的北平国立艺专奉国民政府教育部之命合并为“国立艺专”,开始了“国立艺专”艰苦卓绝的抗战之旅。随着日寇侵略的加剧,沅陵也将成为抗战前线,国立艺专被迫再次转移到湖南湘西凤凰古城,在作家沈从文的大哥帮助下,把沈家的房屋当作教室。不久,艺专再次向大西南撤退。偌大的中国,已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国立艺专的学子们只得在战火纷飞中,在漂泊的书桌上上课。在撤退途中,尽管没有了杭州美丽的风景可画,但民族危亡关头却激发了师生们对百姓的关爱和关注。一路上,师生们自发地画下了沿途民众、民居,开启了为普通民众写生的视野。 国立艺专转移到大后方后,雕塑显示出了独特的魅力。刘开渠在杭州创作《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撤退西南后,又先后创作《王铭章骑马纪念像》《李家钰骑马像》《川军出征阵亡将士纪念碑》等一系列抗战题材雕塑。在大西南创作大型雕塑是极为困难的,刘开渠全家老小齐上阵,并得到了王朝闻等学生的支持,终于完成了一系列抗战题材作品,为现代中国雕塑奠定了在民族独立战争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在抗战最为艰险的时刻,国立艺专老师们思考的是如何从深邃的历史中汲取力量、振奋士气、唤醒民众,建构东方艺术,重拾民族自信。艺专教授王子云争取到了“西北文化考察团”,带领人们向西北,向汉唐文化的发祥地,寻找中华民族的根性。 《烽火艺程》这组雕塑不仅主题鲜明,极具震撼力,而且在艺术上也有自己的独特追求。采取了高浮雕和浅浮雕相结合的办法,中国传统的“悬殊”的处理办法,拉开了主体与群众的比例,突出了主要人物。浮雕的主创者、中国美术学院雕塑和公共艺术学院院长杨奇瑞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设定了,要把主旋律的昂扬正气和艺术品感人动情的艺术性相结合,真正打动观众。” 一个创新文化自信的范本 90年来,国美以三位院长为代表,形成了三大传统:以林风眠为代表的中西融合传统、以潘天寿为代表东西拉开距离再造中国画高峰的传统、以刘开渠为代表紧扣时代主题反映时代心声肩负时代使命主流意识传统。 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浙派人物画正是这三大传统的结晶和成果。在中国美术学院,中国艺术传统不仅源于书本和理论,更来源于在抗战中向大西北寻根,以实地写生、研究的方式,接续伟大的汉唐文明。创办中国美术学院时,林风眠、潘天寿、刘开渠,奉蔡元培之命前往杭州西湖为建院考察选址,都还是20来岁“鲜衣怒马”的年龄,经过抗战十年的洗礼,学校和校长、教授随时代共成长,这种学院、人生与时代的共同成长,造就了绵绵不绝的国美学院精神。 浙派人物画的贡献在于,创造了在现代生活中的人物形象,表现了劳动之美,为古老的中国画笔墨艺术开辟了新的领域。周昌谷《两个羔羊》荣获国际金奖,方增先《粒粒皆辛苦》《说红书》反映了新中国劳动人民当家做主和中国画的新气象。方增先谈起当年的创新时说,“20世纪50年代初,文化部组织中央美院和我们去敦煌写生、临摹,回来后举办画展。一名搞油画的同学看了我们的作品,认为这都是用素描、明暗等西画的办法画的,和油画没什么区别。”这个看法引起了方增先的深思。在经过艰苦的探索后,1955年方增先创作出了划时代的《粒粒皆辛苦》。这也是今天的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始终强调的:走一条东方视觉铸造的诗性之路。 在这次大展中,尉晓榕的《暖冬》和林皖的《蔡元培和林风眠》表现了中国美术学院新中国人物画的创新和两代高峰。 尉晓榕属于中国美院在职教授中,为数不多的和“浙派五老”李震坚、周昌谷、方增先、宋宗元、顾生岳都有过交往的后学一代。在作品中,尉晓榕从每位老先生个性特点入手,深入刻画了他们最有代表性和感染力的瞬间。中国美院校友、“浙派五老”学生何加林看到作品说:“这是一幅有高度、有温度的高峰之作。我看画时回到了和老师们朝夕与共的日子,我的眼眶是湿的。”尉晓榕表示,这些老师都对自己很好,创作这幅作品是出自内心的感动。 中国古代美术与西方古希腊、罗马相比毫不逊色,是人类艺术文明高峰,且不说厚重的商周青铜时代、震撼的秦陵兵马俑,仅是宋元中国绘画的高峰就已经深刻影响了世界现代艺术。美术修养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人文化自信根性力量。在近代积贫积弱的时期,美术依然爆发出变革图强的力量。2018年是20世纪初陈独秀等人倡导“美术革命”100周年,“美术革命”的根本要义在于启蒙民族智慧的觉醒和民族力量的凝聚。蔡元培进而呼吁“以美术代宗教”,直指国民心灵素质的提高和改造。 许江说,“国美之路”是一条中国文化复兴的担当之路,一条中国艺术教育的先锋之路,一条民族艺术精英的育才之路,一条东方视觉铸造的诗性之路。 90年来,4.5万名学子,凝聚成了中国美术学院三面旗帜:中国艺术的先锋之旅,美术教育的核心现场,学院精神的时代宣言。将每一句话的头一个词拈出,即成“中国·美术·学院”,这正是中国美术学院的校名。 (作者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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