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是2015年中国电视剧的现象级作品,续作《琅琊榜之风起长林》如今已播出过半,被比较在所难免。然而比孰优孰劣更重要的是,在两部剧的关系里发现点什么。长久以来,很多所谓的历史正剧都持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权斗历史观,更为轻率的戏说历史剧则更是一部意味深长的厚黑学。如果说《琅琊榜》的高点在于重塑宫廷权斗的历史目标,《琅琊榜2》则主动跳到权谋宫斗之外,指向历代王朝更迭,君臣忧患皆起于人心中的恐惧。 平心而论,《琅琊榜》载誉过重。故事始于十二年前七万赤焰军被奸人所害导致全军覆没,冤死梅岭,只剩少帅林殊侥幸生还。十二年后林殊改头换面化身“麒麟才子”梅长苏,建立江左盟,以“琅琊榜”第一才子的身份重返帝都。梅长苏背负血海深仇,以病弱之躯为昭雪冤案扶持靖王,周旋于太子与誉王的夺嫡斗争之中,也设计了一连串的权谋诡诈的诛心计。虽然目的是昭雪冤案,大结局处也有升华,梅长苏带着一颗赤子之心为国难再赴战场,但《琅琊榜》仍没有走出权谋的历史观:身居高位的皇帝是冤案的幕后黑手,因为担心武将功高盖主,担心统治不稳而痛下杀手,不惜牺牲血肉亲情。 《琅琊榜》是沿着自《雍正王朝》开始的权谋论历史观继续吸引观众,结局从一统江山回归到赤子之心,便是又走出了一小步,而这也给《琅琊榜2》稳健地迈出一大步创造了机会。综合目前各项数据,《琅琊榜2》在声势上尚不及第一部,甚至有人总结,这不过是将《琅琊榜》的故事反着讲一遍。前三分之一剧情中,有个类似梅长苏的复仇者濮阳缨,三十年前,他所在的大梁邻国夜秦遭遇疫情,大梁为防止疫情蔓延封锁边境国道,夜秦几近灭国。濮阳缨带着灭国之仇潜入大梁宫廷,设计了一连串权谋诡诈的诛心计欲挑起权谋之争。然而,与梅长苏所遇不同的是,梁帝仁义厚德,主持军政的长林王心怀坦荡,毫无争权夺势之心,濮阳缨诡计未遂。 通常历史剧以编织扑朔迷离的朝局冲突,勾画复杂摇摆的人心以制造悬念如抽丝剥茧般的剧情,但《琅琊榜2》仿佛要逆势而行,除了复仇的濮阳缨、莱阳侯萧元启和偏执的皇后,其余角色多心怀坦荡,蔑视权谋。这样,《琅琊榜2》实际上就跳出了朝堂权斗,将冲突收入人心。其中值得拉到近前仔细观看的是荀皇后的兄长荀首辅。他并无意与长林王府为敌,也明白长林王并无叛逆之行之心,但他所作所为都是要达成朝堂制衡,只因为内心不安,而这不安并不在眼前,是假想未来生出的忧惧,又为这些尚不存在的忧惧竭力准备各种保全手段。另一方面,当灾患疫情降临时,荀首辅没有苟且偷生,而是果断行事,有胆量亦有担当,无愧国之重臣。 《琅琊榜2》将朝堂之争转向人心,便将故事从历史中拉到观众近前,从欣赏千古权斗转而审视内心。不管是权贵一时的大人物,还是如我等普通百姓,其实也不过是类似的芸芸众生。生活中让我们为之所苦的那些戏剧化的冲突与事件,遭遇即所见,自作自受而已,不过是自己不安的心性所制造的多余的担忧和恐惧,酿成的结果自己领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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