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守夜人的钟声：我们时代的危机和出路》 (美)丽贝卡·D·科斯塔 中信出版社 如果要你说出人类发展面临的一些困难和挑战，相信这不是难题。但如果要找到困境背后的思维根源呢？恐怕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这必须具备跨学科的知识储备和强悍的思辨能力。《守夜人的钟声：我们时代的危机和出路》就是回应这类问题的好书，其作者丽贝卡·D·科斯塔是美国社会生物学家，也是威尔逊生物多样性技术先驱奖获得者。不论是历史的考证，还是科学的调查，这本书都给读者提供了“脑洞大开”的可能。 书名为“守夜人的钟声”，可见其警世意味。科斯塔对此解释为，在古代，普通老百姓自愿做守夜人来保护自己居住区的安全，守夜人的更鼓声对沉睡中的人来说有警示通报的意义。“呼唤人们从睡梦中醒来，迅速联合起来对抗危险。”科斯塔开出的药方，则是人的大脑——这个最强大的武器，随着文明的进步，它的利用功效和使用方法也在不断进化。 科斯塔在研究玛雅文明等灭亡的古文明后发现，社会前进步伐遭遇认知门槛后就会逐渐减速，“人们开始将未解决的问题留给下一代，直到一个或几个这样的问题最终将文明推到尽头。”玛雅文明曾经无比辉煌灿烂，但始终没走出宗教文明的阶段，在一些关键的技术节点上也没能突破。当环境变得复杂后，人们就无力解释遇到的各种困局，乃至用宗教力量取代科技力量，进而陷入自我逻辑上的“自洽”和实际处境的死循环里。 这种状况被科斯塔称为“僵局”。要破解“僵局”，就要平衡知识和信仰的关系，不能用宗教来取代对技术的探索。用科斯塔的话说，“当人类的两个需要——知识和信仰——都能得到满足时，社会就会高速发展。当知识和信仰并存，并且一方不会压倒另一方时，我们才会处于发展状态。”《守夜人的钟声》举了玛雅人的案例：他们曾经有发达的水利工程用于收集和储备水资源，但当完全没有降雨后，玛雅人就无能为力了。这意味着，社会发展要求人类接触的信息越来越复杂，需要迈过门槛，才能让文明一代代传递下去。 科斯塔追根溯源，从人类文化意识的深处，发现了五个超级文化基因——非理性反对、指责个人、假关联、筒仓式思维和极端经济学。 非理性反对，按照科斯塔的定义，指的是“对理性解决方案的拒绝、批评、压迫、忽视、歪曲、排斥、争吵以及抵制，这成了可接受的准则”。想必若不是这个问题特别重要，研究者也没必要连用几个相似的词语来描述它——这些“反对”带来的是，人们不得不动用大量资源去克服困局。不理智的拒斥性意见多了起来，理性交流的空间也将被压缩，而且“状况越糟糕，自由讨论消失得越快……我们越是反对，就更多的是在阻止洞见的发展”。 科斯塔还说：“虽然行为心理学也许开启了个人责任的时代，但事实上，指责根本无法与我们现在必须解决的、危机生存的、根深蒂固的系统性问题相抗衡。”从个人选择来看，指责个人和个人的追责或许无可厚非，但从社会群体来看，过度将问题归于个体就是非理智的。说到底，还在于如何认知复杂问题。作为第二个超级文化基因，指责个人的因素在人类发展的思维困局中位置显著。 另一个问题是假关联。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看待事物的方式未必是科学理性的，有些“自由联想”造成的自以为是的结论，或许不会立刻显现其影响，但如果人们长期以来假性关联的思维，就容易沉溺其中，乃至缺乏反思能力。正如科斯塔所说，“如果无法牢牢地把握事实，我们就无法确定我们最大的威胁是何种原因造成的。”也即，确立真实的关联是必要的，这同样依赖我们的科学思维和理性态度。 筒仓式思维是科斯塔提出的第四个超级文化基因。在这种思维下，人们的行为被“条块分割”，进而“阻碍了共同协作”。其实，这不难理解，当代社会专业分工愈发精密细致，“隔行如隔山”不只是职业划分上的隔阂，更是人们知识结构、理解世界方式的全面分化。在全球化和信息时代到来前，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还不全面，但因为其“混沌的状态”，反而会有一种“整体把握”的姿态。而当代社会呢？系统性思维的缺乏是致命的危险，因此，我们需要的是“合作而非竞争”，科斯塔提出用共同协作和整体战略来弥补筒仓式思维的误区。 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科斯塔毫不客气地批评道：“在大多数情况下，金钱已经掩盖了我们的道德和良知……金钱不再是成就的自然结果，而是史无前例地成了最终目标。”与之相伴的就是极端经济学思维，人不是商品，怎么能被物化思维所控制呢？ 科斯塔为这些问题开出的良药是“恢复知识的地位”和“发展洞见”，尤其是要保护教育机构的完善，用教育和学习来帮助人们克服错误的思维。而面对深刻的洞见，人们时常不会警醒，这需要有识之士的不断提醒和呼吁。另一方面，人类大脑的优化也有助于缩小社会群体内部的差距，维护社会关系的秩序和进步状态。 当然，《守夜人的钟声》对诸多终极问题的解释是“宏观处理”的，给出的解决方案也颇具理论色彩。在人类文明的现实境况里，要克服存在的问题、破除面对的困局，也不只是依靠消解几个错误的超级文化基因，但科斯塔的研究给我们带来了诸多启发，至少在思维模式上，提供了一条追根溯源的思考路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