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文章认为,张巡、许远“以一孤城之故,残数万之生,使城内生灵得保,犹可以功赎罪。终乃势穷力屈,城内城外尽饱敌手,则孰若早致身而死,犹救一城之命乎?且他人为将,惨毒止于士卒。此二人害及鸟雀蛇鼠皆不保其余生,又罪人中之巨魁,永劫不复者也”。文章忽视历史背景,以苛刻的评价抹杀了张巡、许远孤军奋战的历史意义。睢阳之战是古代战争史上最惨烈的保卫战之一,因为兵粮断绝、援军不至,睢阳守军以城内百姓为食,许远由此成为一个充满争议性的人物。但张巡的功绩,早已载入史册。如《新唐书·忠义传》载,张巡、许远“以疲卒数万,婴孤墉,抗方张不制之虏,鲠其喉牙,使不得搏食东南,牵掣首尾,豗溃梁、宋间。大小数百战,虽力尽乃死,而唐全得江、淮财用,以济中兴,引利偿害,以百易万可矣”。文章对古代名相的典型代表诸葛亮进行了无耻污蔑,认为诸葛亮“以兄事吴,故每事必左袒吴。关羽性傲士大夫,故尝慢亮,亮乃衔之,阴委羽于虎口而不为之援,卒陷其躯。后蜀主兴报仇之师,亮复受谨密嘱,不献一筹。致六十万之命,尽付烈焰”,至唐转生为西川节度使韦皋后,“重敛暴敛,严刑好杀”,“罪过种种,故不免系狱”,但因刘汉诸帝求情,论其“鞠躬尽瘁”,“功过相准”,“复谪人间”。然而稽之史实,关羽陷于虎口实是自身轻敌骄纵;刘备报仇败师,也因亮劝阻无效。 文章指责宋朝的主战派人物有人格缺陷,强烈进行人身攻击。岳飞“性独忍鸷暴伉”,“行同枭獍,性逾豺虎”,因而“锐请出兵,好杀不已”,“中间大小二百余战,所杀金人一百万七千有奇,杀中原人二百万六千有奇”。但事实是:“诸将多行剽掠,惟飞军秋毫无所犯。”当曹成拥众十余万,被败而奔连州后,岳飞告诫部属:“成党散去,追而杀之,则胁从者可悯,纵之则复聚为盗。今遣若等诛其酋而抚其众,慎勿妄杀,累主上保民之仁。”因为维护民族正义,岳飞所领导的抗金队伍受到广泛欢迎:“父老百姓争挽车牵牛,载糗粮以馈义军,顶盆焚香迎候者,充满道路。”(俱见《宋史》)但是在文章中,岳飞等却受到“安置阿鼻狱四千余年,然后徐议谴罚”,天道实在不公。 文章中唯一受到称赞的武将只有曹彬,认为他“不杀一人,子孙钟鼎相继”。据《宋史·曹彬传》载:曹彬为人仁厚,“平居于百虫之蛰犹不忍伤”,“总戎专征,而秋毫无犯,不妄戮一人者”。如南唐城破之时,“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来问疾。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诸公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更有曹彬敬畏文臣,虽然“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遇士夫于途,必引车避之”。既不嗜杀,也与文臣友好,在文章中受到称赞,实非偶然。 四 文章不但在否认战争的基础上否认了兵家著作,而且否认了丰富人类生活的文学艺术。左丘明、司马迁、司马相如、班固、邹阳、枚乘、苏武、李陵、陈琳、王粲、曹植、阮籍、嵇康、陆机兄弟、潘岳、谢灵运兄弟、陶渊明、沈约、江淹、杜甫、李白、韩愈、白居易等人,创造了优秀的文化成果,在中国文化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都是中华民族的杰出代表。但是文章无理地指责他们“泄造化之奇,凿神鬼之秘,擅天地之名,夺山川之秀,上帝所深忌。且又作好作恶,变乱是非,意有所喜者盗跖目为夷齐,意有所恶者白壁指为顽石”,因而都入“慧业之狱”“禁锢”。 文章还让伟大史学家司马迁和班固自诬道,“二人材质卤莽,实未尝敢希作者之林”,“无颜与诸文人为伍”;并说《史记》“于汉以前大都窃取《左传》《国语》《战国策》,汉兴以后窃取《楚汉春秋》等书”,《汉书》则“半窃取于《史记》,半窃取于刘向父子刊定诸书”,二人仅是“第为缮录成书而已”。因为“迁、固二人,剽窃旧文,攘夺父辈,胸中实无所有”而得以免罚,文章就通过“自诬”“自渎”的形式彻底否定了司马迁、班固二人的著作权、文学才华和文学地位。 (作者:向志柱,系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