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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年，忽然想起曾经给我很多震动的张爱玲的散文与小说来，说起来惭愧，在过去的两年，似乎更多无关紧要的事充满了生活。我几乎忘了阅读这回事。终于又闲下来，把原来已经看的很熟的文字又翻出来，重新的一次领略，重新的一次震动。还是象从前一样沉迷进去，还是为那朱圆玉润，碰在一起似乎能发出铿锵的声音的文字欣喜不已。还是为那些有点无奈，有点小奸也有点可爱的小人物感动。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何尝不是，生命是这样绚丽，可是又是这样苍凉。 张爱玲的好首先是她的语言，很多描写和比喻令人惊叹，就象红楼梦里香菱说诗一样，用了那个字想起来是不通的，可是不用那个字就再也寻不出好的来。张爱玲的比喻就常常给我这种感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搁在肋骨上的两只手蜷曲着，象宰了的鸡的角爪”我从来不知道人的手还可以这样比喻。当然这不是个美丽的比喻。可是细心想来只有这样到个被虐待将死的媳妇的惨状才能更强烈地感受到，内心的诧异会慢慢转为更深刻的同情。还有《花凋》里用大白蜘蛛修饰得了肺痨时日不多的川嫦，那幅惨状似乎就在眼前，我读到这一句几乎要哭了。“船夫与他的小女儿倚在浆上一动不动。由着船只自己漂流。偶尔听见那湖水噗的一响，仿佛嘴里含着一块糖”再奇妙不过，我以后凡见了那水上的船只总要想起这个比喻，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说不出的恰当。这就是张爱玲的本事，她用一个个让你惊叹的描述和比喻把她的文字深深地留在你内心，进而把她的故事深深地留在内心。还有她总是充满浓郁色彩的文字，我总是难以象限，怎么一个人用文字写出来反而比那真实呈现在你眼前的画还要绚丽鲜明，还要好呢。虽然她的故事总是充满了病，身体的病，心上的病，可她的笔调却极为华丽繁荣。一点却不阴暗。但这却更加突出那故事的悲凉意味。每每读完一个故事，就会深深觉得人生的不可理喻，却又是那样姿彩缤纷，真正是痛并快乐着。 再看她笔下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彻底的坏，彻底的好。那些人物那些心理是那样熟悉，虽然背景是隔了一个世纪的上海，可是我们似乎依然能够在现在的生活里发现他们的影子，哀怨的流苏，那柳原更活脱脱是现在所处可见的有点小资，崇尚自由又离不了女人的男人，还有无奈的振宝，红玫瑰合白玫瑰之所以成为经典，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的生活中就随处可见那样的三角故事。男主人也许不是都如振宝那样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一个人，也许不是所有的红玫瑰和白玫瑰都一样，可是那心境，那无奈，那苦痛却似乎一模一样。还有薇龙，她的心情就象每一个少女成长过程中都要遇到的，初遇爱情的羞涩与激动，经历后的成熟与现实，似乎都是心窝里掏出来的。还有潘汝良，爱情怎么可能都是那样圆圆满满呢，最后面对曾经的爱人凄惨的景象。汝良心痛却也并不是痛不欲生，那感觉随着时间的流淌也总有消退的一天。其实，现实的我们有多少能演绎那些琼瑶式的爱情故事呢，感天动地却只是我们的幻想。人们也许不喜欢她的故事的不美丽，似乎阴暗更多，可是这人生，这尘世，有多少美又有多少阴暗，我们这些在尘世中瞻前顾后，有些虚荣，有些自私，也经常很柔软很善良的平凡小人物该最懂得生命的矛盾，人的复杂。所以我们读她的故事只是惊异，怎么那么熟悉，怎么那么在理，似乎我们曾经都那样有过。除了曹七巧和曼璐会让人们深恶痛绝些，可是即使是这样两个人说起来也是该让人同情的，她们的生命也都是让人心痛的悲剧。还有其它的那些人物谁都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大坏事，都只是在自己的思想里挣扎，为了自己的那点情感，那点小幸福，那点虚荣心。范柳原虽然总是那样辜负白流苏，可是他们之间那种看似满不在乎的打情骂俏却也流露了真情，柳原到底是有情的，流苏终于得到了成全，虽然这样的倾城之恋不是那样的高尚伟大，但到底也有些温暖美丽。振宝虽然爱着红玫瑰，白玫瑰似乎已经让他厌恶了。他还是没有决决的改变，到底还是负起了家的责任。这些人物不是虚幻的，他实在的就象生活在我们的身边。也许人们看不惯这样的小家子气，那些惊天地凄鬼神的故事似乎更能让人感动，让人惊叹。只是张爱玲的故事却让我感到实在甚至是美丽的。这就是我觉得的张爱玲最大的好，她旨在抓出我们最平实厚重的人生，她告诉我们生命即使荒凉，即使充满了痛苦悲哀，可是有了生命就是该继续坚强地活下去。因为生命到底是一袭华美的袍。这让我温暖，就如余华的《活着》给我的感动。 我终究是没有多少才能，只恨自己的笔这样愚钝，想要说的似乎还在嘴巴里含着，肚里拽着，怎么都没说得畅快明白。也许我得资质实在浅薄，没能更好地体会张爱玲。只是总算是说了点自己的体会，到底是最真实的感觉，所以依然感觉欣慰。 用金锁记里最经典的话做为结尾吧: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了，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是的，完不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