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同治十三年(1874年),张之洞任四川学政时,常有学生提出“应读何书,书以何本为善”的问题,他用了二年多时间,从浩如烟海的古籍中筛选了2200种常见的重要古籍,分门别类,编成一部为初学者指导读书门径的举要目录书—《书目答问》,于光绪二年(1876年)刊行问世。这部书一问世,就受到知识界的普遍欢迎,成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之后极有影响的一部目录书。鲁迅先生说过:“我以为要弄旧的呢,倒不如姑且靠着张之洞的《书目答问》去摸门径去。”后来的蔡元培先生干脆把它作为简明、实用的购书目录。 自西汉刘向、刘歆父子首创目录之学以来,目录学受到历代学者的重视,各学科、各门类的目录学著作数不胜数。在众多的目录学著作中,《书目答问》所以备受重视,备受欢迎,是因为它贯彻并体现了方便、实用的原则。 一、方便、实用的分类体制 中国古代的目录分类,自刘歆《七略》的六分法、荀勖《中经新簿》的四分法确立之后,至《书目答问》问世前的1000多年间几乎没有大的变动。张之洞编撰《书目答问》“不尽用前人书目体例”,尤其在目录分类方面作了较大改革。张氏认为:第一,“丛书最便学者”,“欲多读古书,非买丛书不可”。购得一部丛书,就具有几种或几十种书;第二,丛书中“经史子集皆有,势难隶于四部”。因此,他突破了传统的四部分类法,在经史子集四部之外,增设了丛书部。其中《古今人著述合刻丛书目》介绍丛书57种,《清代一人著述合刻丛书目》介绍丛书49种。张氏创立的五部分类法被近代和现代的古籍分编工作继承、沿用下来,直到今天,《中国古籍善本书总目》的编辑也采用了五部分类法。可以看出,五部分类法在图书分类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五部之外,还列有两种附录:一为《别录目》,列举了诗文选本、经史摘录和目录书等;一为《清代著述诸家姓名略总目》,列举了清代经学家、史学家、理学家等14大类全部著名学者的姓名、字号、籍贯等,为读者了解清代学术源流及其代表人物提供了方便。 二、方便、实用的收录标准 《书目答问》为经史子集和丛书各部规定了严格的收录标准:“经部举学有家法、实事求是者;史部举义例雅饬、考证详核者;子部举近古及有实用者;集部举最著者”。丛书举“多存古书、有关实学、校刊精审者”。还规定哪些书不能收录:“凡无用者、空疏者、偏僻者、淆杂者不录,古书为今书所包括者不录,注释浅陋者、妄人删改者、编刻伪谬者不录,古人书已无传本、今人书尚未刊行者不录,旧刊旧钞偶一有之、无从购求者不录。” 在方便、实用的收录标准指导下,《书目答问》收录条目2200种,仅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五分之一。就是这五分之一,也没有局限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其原书为修四库时未有者,十之三四;四库虽有其书,而校本、注本晚出者,十之七八”。条目收录上厚今薄古,重视清代尤其是乾嘉以来的学术成就。“小学”部分,《书目答问》收录110余种,其中清人著作就有80多种;《诗经》部分,《书目答问》共举有关著作50余种,清人著作占了四分之三还多。此外,《书目答问》还注意收录一些中外科技书目,如钱大昕的《三统术衍》、美国罗密士的《代微积拾级》、利玛窦的《经天该》等。张氏把收录条目的着眼点放在学术价值、实用价值和当代人著作上,使推荐性书目的形式达到了相当完备的地步,较好地解决了“应读何书”的问题。 三、方便、实用的版本著录 版本著录方面,张氏用功特勤,使《书目答问》的体例独具特色。 首先,张氏认为:“知某书宜读而不得精校、精注本,事倍功半。”所以,他尽力“慎择约举”,比较各种版本的优劣之后,推荐善本。罗泌《路史》下标明:“乾隆元年罗氏刊本最善”、“明豫章刊本不全”。高诱注《战国策》下注云:“鲍彪注本多窜改,不如此两本”。《广韵》有“邓显鹤重刻张本”和“明经厂大字本”两相比较,“张本较胜”。张之洞以“善”为原则,回答了“书以何本为善”的问题。 为了方便读者的购求,《书目答问》能够“多传本者举善本,未见精校本者举通行本,未见近刻者举今日见存明本”。 其次,简介版本沿革,注明不同版本的增删和分合情况。《汉魏丛书》下注云:“明程荣刻三十八种,何允中刻七十六种。国朝王谟刻八十六种,又广为九十四种。”张彦远《法书要录》下注云:“梁庚肩吾《书品》、唐张怀瓘《书断》,已收入此书内。”郑玄《箴膏肓》、《起废疾》、《发墨守》下注:“亦在黄奭辑《高密遗书》内。”《书目答问》中这样的著录俯拾皆是,为读者的购求、参照提供了方便。 再次,简介作者、提示书籍内容或特点。如《骑省集》下注云:宋徐铉撰,“铉为北宋初文学之最”。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下注云:“此书专为兵事而作,意不在地理考证。”齐召南《历代帝王年表》下注“此书最简括”。版本的著录不是局限于版本的罗列,略加点评,就为初学者了解、运用所推荐的书籍指示了门径。 综上所述,《书目答问》实在是一部极为方便、实用的综合书目,是打开历史文化宝库的一把钥匙,今天仍然有着较高的使用价值。 《书目答问》尽管有其独到之处,但是,或许由于历史的局限,或许由于时间的仓促,它也有不少缺陷。在书目的取舍上有失允当,中国古典戏曲、近世小说、《东坡词》之类的词作等均未收录;在书名、作者、卷数、版本等方面脱漏、错误之处颇多,如把《明宫史》的作者误作吕毖,把钱大昕《三史拾遗》中的“三史”误解为辽、金、元三史。 正因为《书目答问》独具特色,影响较大,所以为之增辑、补正、批校者不乏其人。其中,20年代末在南京国学图书馆工作的范希曾所作的《书目答问补正》成就最著。范氏所做的工作主要有二:一是纠正了原书中的一些错误,如《三史拾遗》下补注:“三史乃《史记》、《前后汉书》,此作辽、金、元,误。”二是补录了原书应收未收和原书成书之后出现的新的研究成果,补录图书约2200种。范氏的补正,提高了《书目答问》的使用价值。 [作者简介] 潘秀芹,吉林省四平师院图书馆,136000 原载:《图书馆杂志》(双月刊)1994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