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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书目常谈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郑在瀛 参加讨论

    书籍是人类文化的结晶,人类文化能够一代一代传下去,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书籍。从古到今,世上的书籍越来越多,浩如烟海,即使穷毕生之精力,也不能窥其万一。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1]。”即是说人生有限,学问无边。倘以有限的生命去获取无边的学问,任何人也做不到。但是,从茫茫的书海中去求得某一门或某几门比较系统的知识,则是可望而又可及的事情。前人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说明治学要勤奋,要刻苦。但仅仅知道“勤”“苦”还是不够的,还有一个方法问题。倘若乱读书,不讲究方法,即使勤苦一生,也是劳而少功。如果方向明确,方法对头,再加上“勤”“苦”二字,则事半功倍。
    清代学者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里说:“凡读书最切要者,目录之学。目录明,方可读书不明,总是乱读。”“目录之学,学中第一紧要事,必从此问途,方得其门而入。”近代著名学者余嘉锡先生精于目录之学,他在《四库提要辨证》一书的序言中写道:
    嘉锡束发受书,先君子自课之,常坐之案头,口授章句,《五经》、《楚辞》、《文选》既卒业,即命观四史、《通鉴》、学为诗古文,不令习时艺也。嘉锡颇知嗜学,发麓中书尽读之,目为之青。小子狂简,遂斐然有述作之志。年十四,作《孔子弟子年表》。读《郁离子》,好之,效其体著书数万言;十六岁注《吴越春秋》,然于学问之事,实未有所解。阅张之洞《书目答问》,骇其浩博,茫乎失据,不知学之所从入。及读其《輶轩语》日:“今为诸生指一良师,将《四库全书提要》读一过,即略知学问门径矣。”不禁雀跃曰:“天下果有是书耶!”闲请于先君子,为道其所以然,意欣然向往之,遂日求购读。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年十有七矣,先君子以事于长沙,始为购得之,则大喜,穷日夜读之不厌。
    余先生以自己切身的经验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获得学术成就,完全是得力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指导,以目录为师,以书本为师,并不是师承“大国手”。
    
    先有书籍然后才有目录之学,目录之学是在整理前代的文化典籍的基础上产生的。前人谓“书不校勘,不如不读”,怕的是真伪不辨,谬种流传,以讹传讹,误人子弟,故也。一部好的目录,往往是对前人的著作进行了详细的校勘整比,辨明是非,剖析源流,提要掣纲,编次有序,容易学,容易记,因此,也就能对我们阅读和研讨典籍起指导作用。
    我国的文化典籍起源很早。《易》日:“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河图、洛书的传说是不可信的。史传上所说的三皇五帝时代的《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也早已不存在。我们所能见到的最早的书籍就是“六经”:《诗》、《书》、《易》、《礼》、《乐》、《春秋》。这就是最早的著录书目。《庄子·天运篇》说孔子对老子说:“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史书上也记载孔子删定六经,“绳之以文武之道”,“笔则笔,削则削”。假定这些记载是可靠的,则孔子是第一位整理古籍的人。他在笔削的过程中,一方面保存了一部分古代文献,另一方面,也删除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仲尼殁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战国纵横,诸侯力政,九流百家之言蜂出并作,著述繁富,盛于往代。秦有天下,焚诗书,坑儒士,学者逃难,窜伏山林。没有被焚毁的书籍只能贮存于国家图书馆,由博士掌管,根本谈不上整理。郑樵说:“萧何入咸阳,收秦律令、图书,则秦亦未尝无书籍也。其所焚者,一时间事耳[2]。”纵然是“一时间事”,但秦代开大规模毁书之先例,则是无疑的。自秦以降,书籍的遭受劫难,可以说是无代无之。汉代初年,朝廷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幸存的书籍又陆续集中到京都长安。汉武帝爱好儒术,诏令收藏图书,“外则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则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司马谈父子世居太史的官职,掌管金匾石室之书,具备了极好的学习条件。司马迁探采前代,网罗天下放失旧闻,断自羲皇,迄于武帝,作《史记》一百三十篇,继孔子之后对二千四百年的文化典籍作了一次系统的整理。
    西汉后期,汉成帝以“秘藏之书,颇有散亡”,乃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令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太医监李柱国校方技。刘向是总校官,每校定一书,由他写成提要,连同定本一起送给汉成帝。“刘向传经心事违[3]”,他在政治上一生不得志,当了二十余年的校书郎,死后,汉哀帝诏令他的儿子刘歆嗣父之业,校书于天禄阁。刘歆于是总括群书,撮其指要,著为《七略》(刘向所著为《别录》):一曰辑略,二曰六艺略,三曰诸子略,四曰诗赋略,五曰兵书略,六曰术数略,七曰方技略。总共三万三千O九十卷。刘向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目录学家,《别录》、《七略》是我国第一部正式书目。《别录》、《七略》久佚,清代马国翰有《七略》的辑佚本一卷,收入《玉函山房辑佚书》,洪颐煊有《七略辑佚》一卷,入《经典集林》。王莽的“新”朝后期,战火延烧,宫室图书,焚毁殆尽。这是图书第二次遭受灾厄。
    爰至东汉,光武中兴,儒生和经术受到重视。四方鸿儒,负书自远方来到洛阳,不可胜数。一时间,石室、兰台、东观、仁寿阁堆满了丰富的图书,由校书郎班固、傅毅典掌。班固著《汉书》时,依照《七略》作《汉书·艺文志》,删繁就简,收录各类书籍三十八种,总共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因《七略》亡佚,所以《汉书·艺文志》就成为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最早的完整的书目。“不通《汉书艺文志》,不可以读天下书”:前人对它作了很高的评价。《汉书·艺文志》相当于一部从上古到西汉时代的学术发展简史,它开了一大堆书目,按时代的先后分类编排。前面有总的说明,每一“略”后面有序,每一类后面有小序,讲明各门学术的起源、发展及流传情况,脉胳清楚,简约严明,读之使人一目了然。《汉书·艺文志》对后来的史书影响很大,后来的史书多有《艺文志》、《经籍志》。郭沫若说:“历代史书多有艺文志,虽仅其目录,但据此也可考察当时的文化发展情况的一斑[4]。”东汉末年,董卓作乱,献帝西迁,“图书缣帛,军人皆取为帷囊”。在军阀混战中,书籍散失。这是图书的第三次遭受灾厄。
    魏氏代汉,结束了北方军阀割据的局面。曹氏父子虽不重视经术,然酷好文学,采掇遗亡篇籍,藏之于秘书、内、外三阁。魏秘书郎郑默删定旧书,始制《中经》。西晋秘书监苟勗又根据《中经》著《新簿》,总括群书,始分甲、乙、丙、丁四部。一曰甲部,纪六艺及小学等书;二曰乙薄,有古代诸子家、近世子家、兵书、兵家、术数,三曰丙部,有史记、旧事、皇览部、杂事,四曰丁部,有诗赋、图赞、汲冢书。总共二万九千九百四十五卷。《新簿》是一部简单的书目,对作者之意及各类书籍源流得失无所辨论。西晋末年,“刘、石乱华”,京城荡覆,图书第四次遭受灾厄。
    东晋之初,著作郎李充以苟勗的旧书目校定遗书,得三千O一十四卷,以类相从,分立经、史、子、集四部,著《翰林论》,阐明各种文体之产生,并按文体而“褒贬古今,斟酌利病”,又于每种文体列举代表作品。刘宋元嘉八年,秘书监谢灵运造四部目录,收录图书六万四千五百八十二卷。元徽元年,秘书丞王俭又造目录,收录图书一万五千七百O四卷。王俭撰为《今书七志》:一曰经典志,纪六艺、小学、史记、杂传,二曰诸子志,纪今古诸子;三曰文翰志,纪诗赋,四曰军书志,纪兵书,五曰阴阳志,纪阴阳图纬;六曰术艺志,纪方技;七曰图谱志,纪地域及图书。附录道教、佛教之书,合为九条,作九篇条例置于首卷,又于书名之下每立一传,但也不述作者之意。梁普通年间,有处士阮孝绪博采宋、齐以来的书籍,撰为《七录》,收录图书凡三万余卷。一曰经典录,纪六艺;二曰记传录,纪史传;三曰子兵录,纪子书、兵书;四曰文集录,纪诗赋;五曰技术录,纪数术;六曰佛录;七曰道录。及侯景作乱,破灭梁室,图书虽遭兵火,然文德殿内书史犹存。萧绎据有江陵,遣将克平侯景,收文德殿图书及公私典籍七万余卷,全部送往荆州。公元五五五年,西魏宇文泰遣于谨领兵攻破江陵,梁元帝萧绎自以为读书万卷,仍不免亡国,将全部图书在外城焚毁。这是图书的第五次遭受灾厄。
    隋文帝开皇三年,秘书监牛弘上表请开献书之路,指出古今书籍五次遭厄。表中说:“臣史籍是司,寝兴怀惧。昔陆贾奏汉祖云‘天下不可马上治之[5],’故知经邦立政,在于典谟矣。为国之本,莫此彼先。今秘藏见书,亦足披览,但一时载籍,须令大备。不可王府所无,私家乃有。然士民殷杂,求访难知,纵有知者,多怀吝惜,必须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若猥发明诏,兼开购赏,则异典必臻,观阁斯积,重道之风,超于前世,不亦善乎!”隋文帝采纳了牛弘的建议,于是下诏,献书一卷,赏绢一匹,校写既定,书即归主。民间异书,又陆续集中到朝廷。《新唐书·艺文志》说:“初,隋嘉则殿书三十七万卷,至武德初,有书八万卷,重复相糅。”隋大业十四年(公元六一八年),隋炀帝在江都被杀,一时大乱,书籍被焚。这是图书的第六次遭受灾厄。
    唐高祖武德五年,克平伪郑,尽收其图书及古迹,命司农少卿宋遵贵载之以船,溯河西上,运往京都。船行经砥柱,多被漂没。李世民贞观十五年,诏修梁、陈、齐、周、隋《五代史志》,历时十六年,至李治显庆元年成书。据刘知几《史通》说,《隋书》十志原为《五代史志》而作,其后始并入《隋书》。《隋书·经籍志》为唐代长孙无忌等人所撰,收录梁、陈、齐、周、隋五代官私书目所载现存典籍,分为经、史、子、集四部,四十七类。总计一万四千四百六十六种,八万九千六百六十六卷。至于亡佚书目,则以夹注方式依类附入。《隋书·经籍志》仿《汉书·艺文志》体例,于各部各类之后附以总序、小序,十分准确而简要地总结了各种学术源流及演变情况,是我们考察先唐古籍的重要根据。兹举集部楚辞类序为例:
    楚辞者,屈原之所作也。自周室衰乱,诗人寝息。谄佞之道兴,讽刺之辞废。楚有贤臣屈原,被谗放逐。乃著《离骚》八篇,言己离别愁思,申杼其心,自明无罪。因以讽谏,冀君觉悟。卒不省察,遂赴汨罗死焉。弟子宋玉,痛惜其师,伤而和之。其后贾谊、东方朔、刘向、扬雄,嘉其文彩,拟之而作。盖以原楚人也,谓之楚辞。然其气质高丽,雅致清远,后之文人,咸不能逮。始汉武帝命淮南王为之章句,旦受诏,食时而奏之,其书今亡。后汉校书郎王逸,集屈原已下,迄于刘向逸文,自为一篇,并叙而注之。今行于世。隋时,有释道骞善读之,能为楚声,音韵清切。至今传楚辞者,皆祖骞公之音。
    楚辞在《汉书·艺文志》里被列入赋篇,而在《隋书·经籍志》里独立成为一类——楚辞类,这是一大进步。楚辞是战国时代楚国诗人屈原的作品,是诗,不是赋。《史记·屈原传》说:“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明谓楚辞与赋是不同类型的文体。班《志》纳骚于赋,是不明类例所致。《隋志》楚辞类序对楚辞产生的原因、楚辞的特点以及流传情况说得很清楚,很象是简明的分体文学史。
    唐开元三年,左散骑常侍褚无量、马怀素侍宴,言及经籍。玄宗说:“内库皆是太宗、高宗先代旧书,常令宫人主掌,所有残缺,未逞补缉,篇卷错乱,难于检阅。卿试为联整比之[6]。”开元七年,诏求所有异书,官借缮写。四部书成,藏于乾元殿东廊。开元九年,毋煚韦述等人重修乾元殿藏书,撰为《群书四部录》二百卷。自后毋煚又略为四十卷,名为《古今书录》,收录书籍五万一千八百五十二卷(这是《旧唐书》的记载;《新唐书》载:开元年间,著录之书共五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卷,唐代著作又有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九卷,总共八万有奇)。安史乱后,乾元殿藏书亡散殆尽。这是图书的第七次遭受灾厄。肃宗、代宗时,屡诏购募书籍。文宗时,郑覃为侍讲,多次进言经籍未备,于是诏令秘阁搜访遗书,至开成初年,四部书共五万六千四百七十六卷。广明元年,黄巢入京,僖宗出奔,书籍被焚。这是图书第八次遭受灾厄。
    赵宋初年,有书万余卷。其后削平诸国,收其图籍,又下诏购求遗书,藏于昭文、史馆、集贤三馆。太平兴国三年,太宗于左升龙门北建崇文院,谓之三馆新修书院。端拱元年,诏分三馆之书万余卷,别为书库,名日秘阁,与三馆合称四馆。景佑元年,宋仁宗命翰林学士张观、知制浩李淑、宋祁清查四馆藏书,定其存废,删去伪谬,补写缺遗;诏翰林学士王尧臣、史馆检讨王洙、馆阁校勘欧阳修等人,仿开元《群书四部录》撰成《崇文总目》,分类编目,总成六十六卷,收录图书三万O六百六十九卷。原本于每条之后有叙释,仿《汉志》、《隋志》、《四部录》旧例,至南宋时,枢密院编修郑樵认为文繁无用,删除叙释,此后全本即不行于世。至清代乾隆时,四库馆臣从《永乐大典》等书中辑为十二卷,与原本相比,只得十分之三四。嘉庆时,钱东垣等人又笼辑《崇文总目》原叙三十篇,原释九百八十条,引证四百二十条,成辑释五卷,补遗一卷,今所传《崇文总目》,以此最为详备。宋靖康二年(公元一一二七年),金人攻入汴京,图书散失无数。这是图书的第九次遭受灾厄。
    高宗赵构在临安(即今杭州市)建立南宋政权,搜访遗书,屡优献书之赏,得图书四万四千四百八十六卷。宁宗时,又得一万四千九百四十三卷。视《崇文总目》又有所增加。南宋时,私人编撰书目,卓有成就。最著名的有郑樵的《通志·艺文略》,晃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等。郑樵,字渔仲,福建莆田人。他博通古今,著述繁富,一生写下了一千多卷著作,他是我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历史学家、文献学家、目录学家。他的《通志》二百卷是综合纪、传、志、表各体,总括典章制度、文艺学术的一部通史巨著。《通志·艺文略》广收古今典籍达一万O九百一十二种,十万一千O九百七十二卷。并将历代著作分为十二类、百家、三百七十一种,创建了新的更科学的三级分类体系。郑樵于目录学在理论上的贡献尤为卓著。他在《校雠略》中说:
    学之不专者,为书之不明也。书之不明者,为类例之不分也。有专门之书,则有专门之学;有专门之学,则有世守之能。人守其学,学守其书,书守其类。人有存殁而学不息,世有变故而书不一亡。以今之书校古之书,百无一存,其故何哉?士卒之亡者,由部伍之法不明也;书籍之亡者,由类例之法不分也。类例分,则百家九流各有条理,虽亡而不能亡也。巫医之学亦经存没而学不息,释老之书亦经变故而书常存。观汉之《易》书甚多,今不传;惟巫筮之《易》传。法家之书亦多,今不传;惟释老之书传。彼异端之学,能全其书者,专之谓矣。
    他又说:
    编书之家,多是苟且。有见名不见书者,有看前不看后者。《尉缭子》,兵书也。班固以为诸子类,置于杂家,此之谓见名不见书。隋、唐因之,至崇目始入兵书类。颇师古作《刊谬正俗》,乃杂记经史,惟第一篇说论语,而崇文目以为论语类,此之谓看前不看后。应知崇文所释,不看全书,多只看轶前数行,率意以释之耳。(按:《刊谬正俗》当入经解类。)
    他深刻地阐明了精通类例的重要性:明类例才可以明书,明书可以守学,守学可以传人。他批评了《汉书·艺文志》和《崇文总目》中的某些错误。郑樵的许多关于目录学的精辟的见解,影响深远,受到清代著名学者章学诚的充分肯定和热烈赞扬[7]
    晃公武《郡斋读书志》也是宋代著名书目。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始南阳井宪孟为四川转运使,家多藏书,悉举以赠公武。乃躬自雌校,疏其大略为此书。以时方守荣州,故名《郡斋读书志》。本志四卷,后志二卷,晃公武所撰;考异一卷,附志二卷,是赵希弁重编时所增补。以经、史、子、集分部,各有解题,是一部好的书目。元代马端临作《文献通考·经籍考》全以本书及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为依据。
    陈振孙,号直斋,曾仕于莆田,传录郑氏、方氏、林氏、吴氏旧书至五万一千一百八十余卷,分为五十三类:经类十,史类十六,子类二十,集类七。对各类书详明卷轶多少,撰者姓名,品评得失,极为精审,也是一部好书目。
    南宋德佑二年(公元一二七六年),伯颜南下,临安图书礼器,全部被劫走。这是图书的第十次遭受灾厄。
    牛弘举出隋代以前的五厄,明代胡应麟又举出隋至宋末的五厄[8],总共十厄。历元、明、清直到文化大革命,图书又不知遭多少厄,尚未作统计,估计也不下十厄。实际上,除“兵燹”、“祸乱”之造成书籍焚毁之外,古代手抄书籍的繁难和印刷技术的落后,也是造成书籍损失的重要原因。元代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序》说:“汉、隋、唐、宋之史,俱有艺文志。然《汉志》所载之书,以《隋志》考之,十已亡其六七,以《宋志》考之隋、唐,亦复如是。”所以我们虽然能查到古代许多的书目,但大部分是有目无书。
    
    明太祖定都南京时,遣大将军广收图籍,又诏求各地遗书,设秘书监皿典掌。明成祖永乐元年七月敕撰《文献大成》。总其事者为翰林院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解缙,与其事者凡一百四十七人,于次年十一月告成。因所纂尚多未备,复命太子少保姚广孝、刑部侍郎刘季篪与解缙同监修,王景等五人为总裁,邹辑等二十人为副总裁,重加修辑,参与其事的共二千一百六十九人。永乐六年冬,书成,改赐名《永乐大典》,共计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目录六十卷,装成一万一千九百九十五册。成祖移都北京后,《永乐大典》转贮文楼(文楼即清乾隆时的宏义阁)。嘉靖四十一年,禁中火,世宗亟命救出,幸未被毁,因敕阁臣徐阶选礼部儒士程道南等一百人,重录正副二本,命高拱、张居正校理,书手一百O八人,每人每日三页,至隆庆元年告成,仍归原本于南京,正本藏于文渊阁(即清之内阁大库),副本藏于皇史宬(在北京旧皇城内)。明末,南京原本尽毁。至清世祖乃移正本于乾清宫,副本移贮翰林院,缺失二千四百二十二卷。乾隆诏修《四库全书》,从《永乐大典》中辑出四百余种编入四库。嘉庆二年,乾清宫遭火灾,正本遂毁。副本渐渐遗失,至光绪元年重新清查,不及五千册,至庚子年(一九〇〇年),八国联军入北京烧杀抢掠后,所剩无几了。
    清代初年,清皇朝为消除反清意识,屡兴文字狱,造成许多冤案;同时,设牢笼之术,开博学鸿儒科,使学者专力于故纸堆中。这种双管齐下的手段,在清高宗(乾隆)手中又得到加强。他一方面屡举特科,罗致才士,命校勘《十三经》、《二十一史》,开馆纂修《纲目三编》、《通鉴辑览》及《三通》诸书,一方面密布文网,大兴文字狱,所以胡中藻、彭家屏、段昌绪、齐周华诸案,都发生于乾隆中叶以前。但禁书、杀人毕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高宗准备广收天下图书,严加甄别,以作禁毁的彻底清算。其办法是下诏求书,开四库馆,寓禁于征。
    乾隆三十七年(一七七二年)正月四日,高宗颁诏求书,设专门机构四库全书馆。于是清政府集中大批人力物力纂修一部规模庞大的丛书,十年完成,名《四库全书》。四库馆开,以高宗第六子永瑢、大学士于敏中等人为总裁,兵部侍郎纪昀、大理寺卿陆锡熊等为总纂,以戴震、邵晋涵、周永年、王念孙、姚卿、翁方纲等著名学者担任编修等官职,参与其事的共三百六十人。纪均、戴震以经学著称,陆锡熊、邵晋涵以史学著称,周永年以校勘学著称,其余馆巨都是海内绩学之士,各有专长,鸿才巨儒,盛极一时。全书完成后,首缮四部,藏于清宫中之文渊阁,辽宁之文溯阁,北京圆明园之文源阁,河北之文津阁。其后又续写三部,分藏于扬州之文汇阁,镇江之文宗阁,杭州之文澜阁。
    全书纂修时,每当一书校订完毕,即由馆臣拟写一篇提要,叙于本书首卷,以便观览。然后将全部提要分类编排、汇成一书,即是一部《四库全书总目》(又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各书提要编入《总日》时,又经过较大修改补充,最后由纪昀、陆锡熊综合平衡,并在文字上加以润饰。《总目》在乾隆五十四年最后写定,并在这一年由武英殿刻版。乾隆六十年,浙江地方官府又据杭州文澜阁所藏武英殿刻本翻刻。从此,《总目》得到广泛流传。《总目》著录之书三千四百六十一种,七万九千三百O九卷。存目之书六千七百九十三种,九万三千五百五才一卷。在纂修全书过程中,全毁书目二千四百五十三种,抽毁书目四百〇二种,销毁书版目五十种,销毁石刻目二十四种。至于官吏搜求,小民惧祸,私自焚弃的书籍,则无法统计。
    《四库全书》是我国数千年典籍的集大成,《四库全书总目》是我国古代最完备的书目。读一遍《四库全书》实在困难,假使每天读两卷,一百年还读不完。但是,将《总目》读一遍,却不难办到,只要坚持每天读一卷,二百天就可以读完。为什么要读《总目》呢?因为它是我们阅读和研究古代典籍的门径和指南。清人张之洞在《輶轩语·语学》中说:
    或经、或史、或词章、或经济、或天算地舆。经治何经?史治何史?经济是何条?因类以求,各有专注。至于经注,孰为师授之古学,孰为无本之俗学?史传孰为有法,孰为失体?孰为详密,孰为疏外?词章孰为正宗,孰为旁门?尤宜抉择分析,方不致误用聪明。此事宜有师承,然师岂易得?书即师也。今为诸君指一良师,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读一过,即略知学术门径矣。
    《总目》之所以能作为我们的良师,就因为它能指导我们研读古籍。它的指导作用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对于读者说来,首要问题就是读什么书的间题。什么书好,什么书不好,必须加以选择。要能选择,不可不知道该书的内容的大概情况。要知道书的内容,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找人介绍。但对每一部古书都能作介绍的人恐怕是很少的,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完全能担当起此项任务。《总目》目录完备,以万千之简册而勒成一部,不仅齐整易于保存,而且完备易于寻觅。它几乎对所有的古籍都作了全面的介绍,将孤本秘籍公诸同好,使读者不但知道书名,而且知道书的内容及版本源流。有了《总目》,就不必求人作良媒,《总目》即是良媒,它能帮助我们找到对象—我们想要读的书,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方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总目》即是研读古籍的利器。
    第二、《总目》分类正确、详明,不仅使读者即类求书,少走弯路,“告学者以读书之方,省其探讨之劳”,而且给从事专门学科研究的人提供方便。《总目》分经、史、子、集四大部。
    一、经部凡群经及小学之书,皆入于经部。经部分为十类:《易》类、《书》类、《诗》类、《礼》类、《春秋》类、《孝经》类、《五经总义》类、《四书》类、《乐》类、小学类。
    二、史部凡记事之书,皆入史部。有关史体的考辨及评论史事的专著,也隶属史部。史部分为十五类:正史类、编年类、纪事本末类、别史类、杂史类、诏令奏议类、传记类、史钞类、载记类、时令类、地理类、职官类、政书类、目录类、史评类。
    三、子部六经之外,凡著书立说,能成一家之言者,统称为子书。子部分为十四类:儒家类、兵家类、法家类、农家类、医家类、天文算法类、术数类、艺术类、谱录类、杂家类、类书类、小说家类、释家类、道家类。
    四、集部凡诗、文、词、曲,散篇单什,分别部居,辑而次之,咸入集部。集部分为五类:楚辞类、别集类、总集类、诗文评类、词曲类。
    四部共有四十四类。对一些比较复杂的类,又分为子目。间有无类可归者,则别为附录,或附于某类之后,或附于某子目之后,条理清楚,便于查寻。
    第三,《总目》是各种学术史的汇编,能指导读者“辨章学术,考镜源流”。郑樵《校雠略》说:“古人编书,必究本末,上有源流,下有沿袭,故学者亦易学,求者亦易求。”比如《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对各门学术的源流及功用都作了论述,具有“易学”、“易求”的特点。《总目》继承和发展了古代优秀书目的长处,不仅四部都有总序,而且每一类有小序,子目后面有案语,扼要说明此部此类著作源流及所以分这一类目的理由。对每一书的大旨作了介绍。还要“列作者之爵里”,“考本书之得失”,以及辨订“文字增删,篇峡分合”,等等。比如《经部总序》,从学术史的角度介绍了经书的产生、经学研究自汉代至清初的六次变化。把各种话经学派归并为汉学和宋学两大家,指出汉学住笃实谨严、重诂训、有根底等优点,批评了它的过于拘谨、恪守陈规的弊病,指出了宋学说理精微、务别是非的优点,批评了它的主观臆断、诋毁前人的弊病。《总序》认为应当“消融门户之见而各取所长,则私心祛而公理出,公理出而经义明。”这就给我们讲明了经学源流,同时也指出了治经的正确途径。
    第四、《总目》详于考证,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资料,而且能使我们学得一些考证的方法。清代学术以考据学为中心,考据的领域,由群经旁及子、史,比汉代仅限于经书的考据学范围要广泛得多。参与编修全书及《总目》的纪昀、戴震、邵晋涵、周永年、王念孙等人,都是考据学的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精审的考证比比皆是。兹举《史记》提要为例说明之:
    《史记》一百三十卷,汉司马迁撰,褚少孙补。……《汉书》本传称其十篇缺,有录无书。张晏注,以为迁殁之后,亡:《景帝纪》、《武帝纪》、《礼书》、《乐书》、《兵书》、《汉兴以来将相年表》、《日者列传》、《三王世家》、《龟策列传》、《傅靳列传》。刘知几《史通》则以为十篇未成,有录而已,驳张晏之说为非。今考“日者”、“龟策”二传,并有“太史公曰”,又有“褚先生曰”,是为补缀残稿之明证,当以知几为是也。然《汉志·春秋家》载《史记》百三十篇,不云有缺,盖是时官本,已以少孙所续合为一编。观其“日者”、“龟策”二传,并有“臣为郎时”云云,是必尝经奏进,故有是称。其“褚先生曰”字,殆后人追题,以为别识欤?……
    提要通过考证,证明褚少孙补《史记》确有其事,而且还说明“褚先生曰”很可能是后人所追题,以示区别。提要还举出:周密《齐东野语》摘《司马相如传赞》中有‘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之语,又摘《公孙宏传》中有‘平帝元始中诏修宏子孙爵’语;焦站《笔乘》摘《贾谊传》中有‘贾嘉最好学,至孝昭时列为九卿语’,皆非迁所及见。”证明《史记》有不少地方是后人窜改。至于焦竑谬称今之《史记》非司马迁原本,走向另一极端,提要则认为不符合事实。这些考证,重事实,重证据,严肃认真,观点明确,值得我们借鉴。
    第五、《总目》保存了《四库全书》未收的六千多种书的书目及提要,尤其值得珍视。从前,郑樵主张编目录一定要编入亡佚书目,以便后人作考查。《校雠略》说:“古人亡书有记,故本所记而求之,魏人求书有缺目录一卷,唐人求书有搜访图书目一卷,所以得书之多也。”“古之书籍,有不出于当时,而出于后代者”,“有上代所无而出于今民间者”。所以保存亡佚书目很有必要。《总目》各类后面附有“存目”,乃是一大幸事,后人研究古籍,重视“存目”甚于“著录”,这是由于著录之书易求,而存目之书难得。存目书的种类和卷数大大超过了著录书,其资料之可贵,自不待一言,而且为我们考查亡书提供了线索。嘉庆时,阮元征集了四库未收的书一百七十多种,并仿《总目》的体例写成提要,共五卷,对《四库全书》及《总目》作了补充。
    《四库全书总目》对目录学、校雠学、版本学都有重大贡献,开一代学术研究之风。当然,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总目》亦然。《总目》有许多优点,但并不是尽善尽美,它的问题是不少的,而且是严重的。首先乾隆诏修《四库全书》的目的是为了巩固清皇朝的封建统治,因此,《总目》只能对本朝有利,决不能忤旨。清朝统治者为了泯除反清意识,竭力毁灭清初史迹,甚至在四库开馆之后搜访违碍书籍之时,也屡兴文字狱,使伏尸之祸接踵。因此,纂修人员疑惧过深,不敢违背清廷旨意,在处理古籍上而,销毁、抽毁、涂改、挖补的情况十分严重。四库书成后,乾隆对它作了重检,发现明季职官李清的《诸史同异录》中,有举顺治与崇祯相同四事,指为悖谬,于是将李清的著述及其他人的违碍书籍共十一种连同提要一并撤毁。由于这十一种书,清宫中留有副本,提要尚存(缺失二种),所以一九六五年中华书局重新出版的《四库全书总目》录有九种提要,题为“四库撤毁书提要”。其次,清朝以程、朱理学为正统思想,一切经典注解及义理之学都以程朱之学为正宗。《总目》对元明以降程朱一派的无聊著述著录颇多,而非程朱的署述则著录甚少。对著名学者如孙夏峰、颜习斋、李二曲、黄梨洲、潘次耕等人的著述,概入“存目”。对顾亭林的《天下郡国利病书》、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万季野的《南疆佚史》、胡石庄的《绎志》等名著均不采录。这都是极不公平、极不合理的。第三、编纂人员水平不一致,虽有纪昀总其成,由于卷帙浩繁,难免漏洞百出。如李瀚《蒙求集注》,于“颜叔秉烛”句云“事出毛公诗传。”案:《诗·小雅·巷伯》的“哆兮侈兮”下,《毛传》载颜叔子独处于室,使邻妇执烛达旦,其文甚详,是注本不误。而提要却说“今《诗传》实无此文。”又《宋名臣言行录五集》,提要讥其遗漏刘安世,然后集卷十二实存记载。这都是编修人员粗心大意,鉴而弗精,所以往往失之眉睫之前。第四、四库馆搜访遗书,规模虽大,但对《永乐大典》的辑佚工作未能尽善,对很多版本并未彻底查清,有些书籍则根本没有见到。四库馆臣据《大典》所辑书三百八十五种编入四库之后,各家又从《大典》中辑出多种。钱大昕钞出《宋中兴学士院题名》一卷,徐松钞出《中兴礼书》一百五十卷、《宋会要》五百卷、《元和南志》四卷、《伪斋录》二卷、《礼书》等,赵怀玉辑出苏过《斜川集》,辛启泰辑《稼轩诗文词佚篇》,孙尔准钞出仇远《山村词》,等等。四库均未收。近人孙殿起的《贩书偶记》及《续编》对四库未查清的版本及未收的书籍所载甚多,从反面证明了四库遗漏的书不少。《四库全书》及《总目》问世后,乾嘉诸儒已发现其中的谬误缺失,因是钦定之书,谁也不敢冒犯天威,出来纠谬。
    近代著名学者余嘉锡先生对《四库全书总目》钻研了一生,对提要所论述的古籍从内容、版本到作家生平都作了翔实的考证,提出并纠正了其中的一部分错误及缺陷,撰为二十四卷、八十万字的《四库提要辨证》,极有参考价值。余先生在本书序言的结尾写道:
    夫蠹生于木,而还食其木,柳子厚好读《国语》,乃能作《非国语》,盖必与之相习,然后得其要害也。余之略知学问门径,实受《提要》之赐,逮至用力之久,遂掎摭利病而为书,习惯使然,无足怪者。
    这是余先生一生治学经验的总结,值得我们铭记和深思。
    继《四库全书总目》之后的著名书目是孙殿起先生的《贩书偶记》。孙先生在北京琉璃厂开设通学斋书店,经营古籍历数十年之久,将自己目睹的书册逐一作了详细记载,积久成轶。《贩书偶记》收录的著作一万七千种,绝大部分是有清一代的著述,兼及辛亥革命以后至抗战以前的关于古代文化的著作。其作用相当于《四库全书总目》之续编。凡四库所录之书,本书均不录,录者,必卷数、版本有不同者。本书非单刻本不录,间有在丛书中者,必是初刊的一单行本或抽印本。因此,他不同于“丛书子目索引”,恰可担负起“丛书子目索引”所欠缺的一种功能。《贩书偶记》并未对每一种书写成提要,但对书名、卷数、作者姓名、籍贯、刻版的年代等项目都作了记载。若卷数或版刻有异同,作者姓名需要考订以及书籍内容有必要作说明的,也偶有备注。本书作者目睹的善本,近代作家的稿本、钞本,也有所著录。如:
    北溪字义二卷  宋陈淳撰  小倦游阁抄本  蓝格版心刊有小倦游阁四字
    书中题目之字,以篆体书于各条之眉,并加释文于下,至其体势,与抄原书字体殊异,或不出包世臣之手笔也。
    甲申朝事小纪十卷续篇八卷  之江抱阳生辑  旧抄本纪崇祯弘光两朝忠节诸公及朝野缺失,若事已入史传者,兹不更赘。
    《贩书偶记》于一九三六年第一次刊印,一九五九年由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重刊。《贩书偶记》问世之后,孙殿起先生又积累资料一万余条,整理出六千余条,继出《贩书偶记续编》。《贩书偶记》及《续编》,弥补了《四库全书总目》之后的有关中国古代文化著述的记录,填充了空白,其价值也是不朽的。
    总而言之,读书宜有门径,书目即是门径,舍此问途,则不得其门而入,如孤舟泳海,弱羽凭天,皓首无成,将复何及!若先治目录之学,则览录知旨,观目悉辞,按图索骥,即类求书,源泉滚滚,受用不尽。
    


    注释:
    [1]庄周:《庄子·养生主》。
    [2]郑樵:《通志·校雠略》。
    [3]杜甫:《秋兴八首》。
    [4]《光明日报》,一九五四年四月九日。
    [5]司马迁:《史记·陆贾传》。
    [6]刘昫等:《旧唐书·艺文志》。
    [7]章学诚:《文史通义·申郑》
    [8]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
    原载:《黄石师院学报》1983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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