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李陵变文,启功先生校录,现仅存一本,国家图书馆藏,散1548(新编号0866),题目残失。原卷虽未著明“变文”,但题材特征与标明“变”字的作品无异,故习称李陵变文。前贤修时粗略把它的流行年代归入唐五代时期。本文试图做些溯源工作,以清脉络。 一、变文的说唱本色及其中心主题 敦煌变文作为宋元话本的先驱,讲唱文学底色甚为醇厚。李陵变文就军中有女子时写到:“从弟(第)三车上有三条黑气向上冲天,李陵处分左右搜括,得(两)个女子,年登二八,亦在马前处分左右斩了,各为两段,其鼓不打,自鸣吼唤。庾信诗云:‘军中二女忆,塞外夫人城。’更无别文,正用此事。”[1](P128)此处与《汉书》稍有出入。黑色冲天,鼓不打自鸣,引诗为证等,增饰讲唱人的加工痕迹与叙事方式。又如:“单于道:‘汉贼不打自死。’左右闻言:‘大王,汉贼不打,如何自死?’‘大将军,后底火来,如何免死?’李陵问:‘火去此间近远?’左右报言:‘火去此间一里!”[1](P130) 讲唱人绘声绘色摹拟不同身份人对话,仿佛顿见其人、其貌、事态轻重缓急。变文讲唱说教气浓,十多次对同一主题反复陈说。思亲、想见天子却羞于相见的悔恨,婉转纡馀;思报恩德却为恩德所辜,愤懑愁肠。屈节匈奴的无奈与思归报恩,饱含悲怆深情,汉家刻薄寡恩,使他有家归不得,有恩顿成恨,空漠异乡独守,这位悲剧英雄的末路,引得无限深味与同情。 变文对英雄末路没有就此简单化,而另注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神秘因素:天命。“天丧我等”“吾今薄命,天道若此”,以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天数,对李陵悲剧扼腕痛息。另一方面,却对李陵命运进行更深思考:李陵亡于天命,更亡于人力。追取左贤王、迎击单于、火中激战、单于怯阵、黄昏诀别等战斗描写,笔墨占现存变文一半以上,着重李陵形象,也一再点及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弓刀用尽、兵无后援、雷敢告密,与李陵英勇骁战直接冲突。 变文戏剧性特意两次提到汉高祖北征被围历史:“传闻汉将昔蒙尘,惯在长城多苦辛。三十万军犹怕死,况当陵有五千口。”“吾闻高皇帝亲御三十万众,北征塞上,困于平城,其时猛将如云,谋臣若雨,一人单于之境,三军数万,大行一回。赖得陈平刻木女诳他,幸而获免。况我今日五千步卒,敌十万之军,何得蚊蚋拒于长风,蝼蚁蜉于大树。”[1](P130) 意为李陵兵败屈降辩护,欲明胜败乃兵家常事,汉高祖30万众犹败得如此,况乎匹夫李陵步卒五千?更以其兵败降虏,戮其室母?妻母临刑凄怆陈说:“结亲本拟防非祸,养子承望捧甘脆。”“老母妻子一时诛,旷古以来无此事。”“君王受佞无披诉,生死今朝一任他。”将中心主题直呼而出:“汉家天子辜陵德。”它使李陵有家归不得,有国不能报,遭不忠不孝之伪名,成为李陵悲剧总根源。 二、从《史记》、《汉书》到变文:李陵形象的嬗变与比较 变文部分缺失,现存的从李陵追击左贤王开始,终于李陵得知母诛嚎啕痛哭的唱辞。比照《史记·李将军列传》[2](P2867-2878)、《汉书·李陵传》[3],可考察李陵故事嬗变历程与变文渊源。北宋秦观指责李陵逞才使气,孤军深入,自取其亡[4]。可知他并未深谙《史记》、《汉书》中所言:李陵出兵奉汉武之命,分匈奴兵,而非自己一味逞强。变文后来居上,务尽《史记》、《汉书》所言。如对司马迁李陵降虏“欲得其当而报汉”反复申说,战斗描写则尽从《汉书》。《汉书》点明李陵宿昔不忘族家之祸,嘘唏“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苏武传》),变文将此抒发淋漓尽致,一唱三叹。为进一步塑造和丰满李陵形象,变文对战斗描写始终把握住以李陵为中心,反衬以单于、雷敢、士卒形象,大量细节刻画,生动揭示李陵内心世界,尤其以唱词方式将有恩不能报,有家不能归的痛苦和冤屈尽情倾诉。这种抒情方式和效果,是史书所无法传达和比拟的。从这层意义上说,变文是李陵故事真正文学化的开端,是从史实叙述转向文学抒怀感愤的真正开始。 司马迁“欲得其当而报汉”的大胆猜想,是基于对李氏三代将才的神慕和嗟赏。李广之传,传一代奇人,“不曰李广,而日李将军,只一标题,已见出无限的爱慕敬仰”[5];叙李陵“为人自奇士,事亲孝,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6]的国士之风。这些壮士奇节深深感染司马迁,让他确信李陵始终忠贞汉室。班固《汉书》虽没有明确表态,但对李氏家族遭遇,也不禁“哀哉”叹息。李陵变文姊妹篇《苏武李陵执别词》写李陵临别苏武,叙述自己降蕃真实感受说:“不免乍(诈)降战(单)于,准拟吃,心饴突,日夜定豍,校乱相煞,偷路还家。陵中灭,奈何武帝取佞臣之言,道陵上祖已来,三代皆汉。”[7]诈降单于,偷路还家,与李陵变文“先降后出,斩虏朝天”如出一辙;司马迁“欲得其当而报汉”再次得到详细而真实阐发。“奈何武帝取佞臣之言,道陵上祖已来,三代皆汉[?]”,可与李陵变文“总是公孙敖下佞言,然始杀却将军母”等语相对看。李氏三代与汉家天子、公孙敖的关系纠葛,司马迁掩藏得很深,散见《卫青列传》、《公孙敖列传》、《李将军列传》只言片语。李广晚年随卫青出征匈奴,受辱自杀,嗣后,李敢代替父职,“怨大将军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骠骑将军去病与青有亲,射杀敢。去病时方贵幸,上讳云鹿触杀之。居岁余,去病死。”[2](P2876)矛盾方息。究其起因,却与公孙敖有关。据《卫青列传》,公孙敖与卫青生死之交,卫青未得势时,为大长公主逮杀,赖公孙敖相救,故得不死。卫青专势后,公孙敖多随卫青亲征。元狩四年(前119),公孙敖、李广俱从卫青击匈奴。“时公孙敖新失侯,为中将军从大将军,大将军亦欲使敖与俱当单于,故徙前将军广,广时知之,固自辞于大将军,大将军不听”[2](P2876),是卫青的偏心,使李广延误军期,羞对刀笔之吏,引颈自杀。事隔多年又是公孙敖旧账新算,诬言李陵教匈奴练兵。在这些纠葛里,李氏之冤,公孙之诬,汉武之昏,到《李陵变文》、《苏武李陵执别词》已明朗化,其间嬗变,除去扼腕叹息的民众心理,更多应是唐代时局与文化的影响。 三、唐代歌诗的咏叹与变文的流行 遍观唐代歌诗,李陵故事咏叹呈现三大特点:①思想主调至晚唐转入更为深沉的凄怨与哀伤;②咏叹主要集中在两个时期:大历与咸通;③对李陵悲剧认识逐步深化。李白《千里思》、《奔亡道中五首》(其二)只叙李陵思归惆怅与哀思;王维《李陵咏》化历史叙述为诗歌话语,着墨战争激烈场面。大历时期对李陵的歌咏似乎比任何时期都要密集,如李端《昭君怨》、卢纶与钱起《从军行》等。十才子多攀附当时显赫人物郭子仪,郭子仪爱将仆固怀恩遭谗言投降吐蕃,境遇堪同当年李陵,这些诗歌是否为钱起等逢迎郭子仪而作,有待进一步考证。但同时有个不可忽视现象:歌咏李陵已进入官方认证系统。最重要佐证是《文苑英华》卷189载唐人省试试题《李都尉重阳日得苏属国书》,录有白行简诗一首。白诗得到官方认可,应代表时文创作范式,代表时人对李陵故事通行看法。安史乱后,边塞告急,吐蕃连连寇边,甚至马蹄踏至长安。对吐蕃作战中,涌现一些像仆固怀恩的出色将领,但代宗父子重用宦官,听信谗言,混淆是非,这些将领最终被迫投降吐蕃,成李陵式悲剧人物,所以鲍溶咏李陵诗不无告诫与嘘吁:“诚哉古人言,鸟尽良弓藏。”(《拟古苦哉怀征人》)。但悲剧一旦酿成,再昏昧的代宗父子也惋惜、自责,即使对仆固怀恩式人物也一样。其实仆固怀恩投降吐蕃后,为泄私愤,反而引兵攻唐,与李陵相去甚远。但“上为之隐恶,前后下制,未言及反。及怀恩死,群臣以闻,上为之悯然日:‘怀恩不反,为左右所误。’”[8](P3489) 不过,如何看待这些迫不得已的降蕃将士,还有另一种意见,以白居易为代表。白居易《汉将李陵论》指责李陵“不死于王事,非忠;生降于戎虏,非勇;弃前功,非智;召后祸,非孝。”“君子不爱其死。李陵之不死,失其君子之道焉。”[9]措辞严厉,态度明朗,前所未有。杜牧对此态度稍有保留:“寇来乘城,不能死节,以此播节,尔亦何辞。然汉诛李陵,是为虐典。”[10]承认不能死节确实无话可说,但作为皇帝,诛灭李氏家族也很不应当。张祜“李陵虽效死,时论得虚名”[11],对李陵不能“死节”也表示否定。 这些不同意见,实质代表对蕃将、对降蕃将士,扩而言之,是对安史之乱后藩镇形成的不同政治立场:绥靖与进剿。这便是大历时期对李陵的歌咏比任何时代都要密集,并且被选拔策试关注的原因。 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说:“质言之,唐代安史乱后之世局,凡河朔及其他藩镇与中央之问题,其核心实属种族文化之关系也。”[12](P212)这可以阐释李陵降蕃成为焦点的原因。自武则天溺用边将,李隆基宠爱蕃将安禄山,酿成安史之乱以降,如何对待投诚蕃将,如何对待将士降蕃,成为一时的中心问题。 武则天时,多重用投诚蕃将,因他们武艺远胜于汉人[12](P219),但同时受重臣监视和牵制。《旧唐书》云:“国家武德、贞观已来,蕃将如阿史那杜尔、契苾何力,忠孝有才略,亦不专委大将之任,多以重臣领使以制之。”[8](P3239)到开元时期情况有所改变。“开元中,林甫固位,志欲杜出将入相之源……自是高仙芝、哥舒翰皆专任大将,林甫利其不识文字,无人相由。禄山竞为乱阶,由专得大将之任故也。”[8](P3240)安禄山以此起家,凭蕃胡身份,大肆收买人心,扩大地盘,《新唐书》说:“禄山谋逆十余年,凡降蕃夷皆接以恩;所得士,释缚给汤沐、衣服或重译以达,故蕃夷情伪悉得之。禄山通夷语,躬自尉抚,皆释俘囚为战士,故其下乐输死,所战无前。”“养同罗、降奚、契丹曳落河八千人为假子”[13](P6414),共同举兵的史思明更是他乡曲之邻。他还以此试图拉拢其他蕃将,曾对哥舒翰说:“我父是胡,母是突厥;公父是突厥,母是胡。与公族类同,何不相亲乎?”[8](P3213)终以篡夺天下,安、史虽然败亡,但其部将割据天下,成为安史乱后尾大不掉难题。《新唐书·弘靖传》:“(弘靖)充卢龙节度使。始入幽州俗谓禄山、思明为‘二圣’,弘靖惩始乱,欲变其俗,乃发墓毁棺,众滋不悦。……故范阳复乱。”[12](P4447)陈寅恪先生对此剖析说:“所可注意者,穆宗、长庆初上距安史称帝时代已六七十年,河朔之地,禄山、思明犹存此尊号,中央政府官吏以不能遵守旧俗,而致叛变,则安史势力在河朔之深且久,于此可见。”[11](P220)面对割据猖狂的惨痛现实,如何评价唐明皇功过是非,如何对待藩镇,清洗安史之乱后的余毒,形成针锋相对两派政治势力,直接影响中晚唐政局。 以钱起为代表的大历十才子随波逐流,没有政治忧心。而白居易、杜牧等政治诗人演奏出外弭边患,内平藩镇的强烈音符。据朱金城先生考证,白居易《汉将李陵论》作于贞元十六年(800)以前,即白居易考中进士之前。此前的白居易亲睹藩镇朱沘、李希烈作乱,曾到徐州、越中逃难,诗句“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弟兄离散…》)、“苦乏衣食资,远为江海游。光阴坐迟暮,乡国行阻修”(《将之饶州江浦夜泊》)传述出个人颠沛流离,让他更深切体悟安史乱后藩镇对国家、百姓的煎熬。此时对李陵降蕃的批判,与他主张平蕃一贯。杜牧奏疏《罪言》是削蕃的战斗“檄文”,“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弦歌教燕赵,兰芷浴河湟。腥膻一扫洒,凶狠皆披攘。生人但眠食,寿域富农桑”(《郡斋独酌》),是他平生抱负。缪钺先生说他不屑于逢迎权贵,与牛僧儒交好,而不同意其姑息藩镇政策[14]。由重用蕃将,酿成安史之乱,到眼前藩镇,他深知君王过失不容忽视。因而谴责不能“死节”降蕃将士,同时,也把矛头对准君王。他的“然汉诛李陵,是为虐典”说法,直接影响贯休“十年不封侯,茫茫向谁说”[15](《四部丛刊初编禅月集》)和变文“汉家天子辜陵德”。 如果说此前歌咏仅是历史客观临摹叙述,他者的感恨、哀思与应制,那么到晚唐王棨、胡曾等诗人笔下,则是直接模拟李陵口吻自述情怀,视角由他者转入本我,流露出潜在怨恨与悲凄。王綮、胡曾都是咸通时进士,受他们影响,咸通而下又兴起小股歌咏李陵的风气。绕过王、胡等人,稍后司空图、贯休歌咏中,似乎体现与变文相同的信息。司空图《狂题十八首》:“不是史迁书与说,谁知孤负李陵心。”李贺《雁门太守行》:“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贯休的笔下最多,如《霸陵战叟》:“官竞不封右校尉,斗曾生挟右贤王。…寻班起传空垂泪,读李陵书更断肠。今日霸陵陵畔见,春风花雾共茫茫。[15](《四部丛刊初编月集》卷21)又如:“不是将军勇,胡兵岂易当。雨曾淋火阵,箭又中金疮。”[15](《四部丛刊初编月集》卷11)“阴风吼大漠,火号出不得。”[15](《四部丛刊初编月集》卷4)“扫尽边尘迹,回头望散关。相逢惟死斗,岂易得生还。”“碛吼旄头落,风干刁斗清。因嗟李陵苦,祗得没著名。”[15](《四部丛刊初编月集》卷11)这些都是直接拈来李陵故事,感发议论,边士苦斗的同情,休战的呼吁,悲怆溢于言表。“火阵”“金疮”“死斗”“火号”等语,与变文相同。可以断定,变文产生即在此时期,它或影响着贯休等文人诗,或受文人诗影响。这种影响传播途径如何进行,不敢轻易妄断,留待进一步考察。 晚唐之重李陵故事,实因藩镇与中央政府对立冲突依然存在,且有愈烈之势。晚唐之士多将矛头对准天子,为李陵喊冤呼声渐高,自有特殊时代原因。一方面,对盛世缅怀与反思为晚唐咏叹不息,天子穷兵黩武,重用蕃将,开疆拓土,酿成安史之乱,藩镇祸烈,大厦将倾,成为痛定思痛的共同主题。另一方面,自宦官弑宪宗,拥穆宗以来,中兴无望,朝政日非,皇帝更替频繁,皇帝充当傀儡,“外朝士大夫党派乃内廷阉寺党派之应声虫,或附属品”[11][P313],大失正直之士所望,整个时代忠君观念渐趋淡薄。相形之下,对李陵同情、凭吊反而越发彰显。贯休又是晚唐古体诗,特别是古边塞诗能手,再加上“如何万里路游,只为一胡儿”(《读玄宗幸蜀记》)的见识,他的李陵歌咏自然悲怆断肠。 可惜的是,李陵故事的咏唱热潮很快随着唐朝覆灭而结束。李陵故事的评判,在道德说教气息浓厚的宋儒那里,已很快板起了面孔。前面引到的秦观看法,即是个好例子,更何况秦观道学气毕竟不很浓厚。与唐人不同,宋人对李陵故事的态度,和当时宋与辽、金、西夏之间民族敌对冲突关系很大。宋代以降,也很难再有如唐代般集中而热烈的咏唱。略有流传的李陵碑故事,主题却又陷入“全忠全孝”窠臼[16]。李陵碑故事渲染惟有一死可以全忠孝,是白居易《汉将李陵论》观念的戏剧化表现,是李陵故事的一种退化与萎缩。在这层意义上,更可见出敦煌李陵变文在李陵题材中的地位与价值。 参考文献: [1]黄征,张涌泉.敦煌变文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7. [2]司马迁.史记:卷四十九[M].北京:中华书局,1975. [3]班固.汉书:卷五十四[M].北京:中华书局,1975:2450. [4]秦观.李陵论[M]∥周义敢编注.秦观集编年校注:卷二十.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448. [5]班固.汉书:卷六十二[M].北京:中华书局,1975:100. [6]李景星.四史评议[M].长沙:岳麓书社,1986:2 729. [7]王重民.敦煌变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849. [8]刘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9]顾学颉校点.白居易集:卷四十六[M].北京:中华书局,1979:980. [10]杜牧.武易简量移梧州司马制[M]∥樊川文集:卷二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301. [11]张祜.少年乐[M]∥彭定求,曹寅,等.全唐诗:卷二十四.北京:中华书局,1979. [12]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论稿[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13]欧阳修,宋祁.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14]缪铖.前言[M]∥冯集梧.樊川诗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1. [15]贯休.禅月集.四部丛刊初编[Z].上海:上海涵芬楼影宋写本,上海书店重印,1989. [16]汉李陵撞碑全忠孝[Z].宝文堂书目:乐府(剧本佚). 原载:《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