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家图书馆（下简称“国图”）藏有《钟伯敬先生秘书十五种》，为明茂苑叶舟校镌。前有“戊辰（1628）中秋叶舟凌虚父题幷书晚翠室”之“题辞”。此书计为艶编、逸籁、彩笔、韵笔、韵声、隽调、志薮、妙谭、旷记、快述、谐丛、核则、怪录、别辑、清汇、致品各1卷。盖皆小品逸闻之摘录，颇类陈继儒所荟蕞之笔记小品，恐为叶舟所托名而刻者。茂苑盖指吴中。或谓叶舟松江人，明亡隐居为僧。今人王利器《中国笑话选》从本书《谐丛》92则选录15则，阿英曾在《论语》上著文介绍。 国图藏有《盘古至唐虞传》，为明书林余季岳刊本。孙楷第先生《中国通俗小说总目》记此书有日本内阁藏本。书原题“景陵钟惺景伯父编辑”，“古吴冯梦龙犹龙父鉴定”。封面分为上下两段，上段占不到1/3版面，中央为三人像，左边文字为“自盘古分天地起”，右边为“至唐虞交会时止”。下段中央大字为“盘古志传”，右侧“钟伯敬先生演义”七字顶格，左侧“金陵原梓”四字与下边框有一字距离。有所谓钟序及《历代统系图》、《历代帝王歌》。书2卷14则。余氏为福建建阳著名的刻书世家，自宋代已从事刻书行业，明初稍衰，万历闲又大炽，可考者即有余象斗双峰堂、余建泉文台堂、余良史怡庆堂、余泗泉萃庆堂、余近泉克勤斋等20余家 ，余季岳即明代之一。故此处的“金陵原梓”不过跟“京本小说”的“京本”一样为广告宣传词语罢了。 现将卷首之《盘古至唐虞传序》录下： 太史公有云：“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而况三皇盘古之时乎？又其轶往往见于他说，《庐陵》《路史》等书可得而稽也。然《卢陵》得之《洞神经》，上稽浑沌，下迄禅通，以至尧舜。尧舜中天事体昭昭矣。今依《鉴史》，自盘古以迄唐尧事迹可稽者为之演义，总编为一传，以通时目。虽治甚荒忽，井龟听通，事无足征，理有固然。王充曰：“古之水火，今之水火也；今之声色，后［世］ 之声色也。”鸟兽竹木，人民好恶，以今而见古。繇此以知来，千古之前，万世之后，无以异也。则予是编不几与庐陵而并志不朽乎！是为序。景陵钟惺题 序后有“钟惺之印”与“伯敬父”两印。此书孙氏以为“明无名氏撰”，钟名实为“伪托”，极是。钟惺文风绝非如此，且其诗文中并无提及王充者。书后有跋语云：“迩来传志之书自正史外，稗官小说虽辄极俚缪，不堪目睹。是集出自钟、冯二先生着辑，自盘古已迄我朝，悉尊《鉴》《史》《通记》，为之演义，一代编为一传，以通俗谕人，总名之曰《帝王御世志传》。不比世之纪传小说，无补世道人心者也。四方君子，以是传而置之座右，诚古今来一大帐簿也哉！书林余季岳谨识”此书与后文之《有夏志传》为余季岳计划中的《帝王御世志传》前两部。书中插有钟伯敬、冯犹龙、余季岳诗多首。钟诗显系伪托，此不具录。书中遇有“由”字或讳或不讳，可证此书刊于天启崇祯年间。书上栏（约1/3弱）为图画，下栏为文字。半叶10行，行18字。 孙氏《书目》有与前书“为同时一人作刻”之“有夏志传四卷十九则”，“有商志传四卷”。前者有明刊本，后者仅有清嘉庆间稽古堂《夏商合传》本。按日本内阁文库藏有《有夏志传》的书林余季岳刊本。封面及正文样式同《盘古至唐虞志传》，仅图画变化，而说明文字也变化为“大禹受命治水起”“成汤放桀南巢止”。其他行款均同前书。其《有夏传叙》云： 孟子言：“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遂以尧舜至纣为一节，语之中间羿、桀等，但以代作两字櫽之，所谓括言也。指其大而已。今细求之，则夏代四百五十八年中，治乱各三：禹启治也，太康即乱也。仲康力维乎治也，后相尸焉有穷则改物矣，是为宇宙中篡弑之始，不可谓之非大乱也。少康之兴，遂又为中兴之始治也。繇杼槐而下，渐至于微。一桀决裂为之大乱，（城）[诚]不可复矣！譬则病者元气未尽，虽既危矣，缓调之犹可复兴。兴之后缓散之，则气日尽于内，急吐之竭之，立亡耳！故夏之世，从前观之，急绝则缓起，亦如新林之木，斧之而复生也；从后观之，缓失则急亡，又如老朽之柯，梃之而自折也。然使仲康如相，则王已久亡；如桀，则商已久灭矣。乃能强自振惕，犹终其身，则夫使桀而如仲康，又安在不可永其年，寿其国乎？况其臣无寒浞之凶，有汤武之圣哉！故言天命尽人为之可也。此篇盖补孟子所括言代作两字之解，为千古治乱法戒之先。粗而语之，村市之谈；精而求之，圣贤之学也。孟夫子如复起乎其非我哉！ 叙后亦有“钟惺之印”与“伯敬父”两印。此叙绝不类钟惺风格，亦为伪托无疑。 国图、首都图书馆均有《夏商合传》本，为稽古堂嘉庆乙亥（1815）序本。题为“钟惺伯敬父编辑、冯梦龙犹龙父鉴定”。共8册。《有商志传》为24则。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著录同。 孙氏《书目》有“新刊按鉴编纂开辟衍释通俗志传六卷八十回”，有明刊本、麟瑞堂刊本、清道光十年（1830）重刊本。明人周游撰，封面题“钟伯敬先生评”。是书从盘古开天辟地记至武王伐纣。《小浮梅间话》云“本之佛经”，恐非是。 国图藏有《封神演义》善成堂刊本，90卷，100回，共20册。此书原题“伯敬先生评重镌绘像封神演义”，前有“康熙乙亥（1695）二月望后十日阊洲褚人获学稼题于四雪草堂”之序。孙氏《书目》还有明金阊舒载阳本，题为“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二十卷一百回”，别题“批评全像武王伐纣外史封神演义”。另有蔚文堂明本别题“商周列国全传”，“钟伯敬先生评”。巴黎国图藏清籁阁藏板本，刘修业《古典小说戏曲丛考》以为出自舒本。黑大藏此书学库山房重刻本亦同出自舒本。此外还有乾隆壬寅（1782）茂选楼20卷本。国图还有康熙德聚堂本《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100回，乾隆四十七年茂选楼刊《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20卷100回本，光绪十五年广百宋斋铅印《绣像封神演义》100回本，清书业成刻《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10卷100回本，另有其8卷100回清刻本。 “新刻剑啸阁批评西（东）汉演义传”，西汉八卷，东汉十卷，均题“钟伯敬批评”。中国国家、首都、黑大图书馆分别藏有清嘉庆十五年（1810）同文堂刊本、同治十一年（1872）杭州善成堂刊本、经元堂刊本、渔古山房藏板本、金阊敬业堂刊本。孙氏《书目》还有清初拔茅居中型本；柳氏《提要》还有五云楼本等。上述各本多有题名袁宏道之序。是书盖剑啸阁合刻甄伟《西汉》、谢诏《东汉》而成。 国图藏有《大隋志传》4卷46回，四册，题“明钟惺编次，明李贽参订”，清刻本。一般认为系割裂褚人获《隋唐演义》前半而成。首都图书馆有同治八年（1872）经纶堂刊本4册46回，均题“明钟惺编”。 孙氏《书目》又有“薛家将平西演传八卷三十二回，一名混唐后传”，为福建坊刻小本，题“景陵钟惺伯敬编次，温陵李贽卓吾参订”。首有钟序，实伪托。孙氏言：“此书实即恂庄主人编次《異说征西演义全传》，唯卷首征西事稍略”。谭正璧《古本稀见小说汇考》录有此书清芥子园刊本，幷云“或以为系明万历刊本，不确。”近有疑实有明刊本者。 孙氏《书目》有《钟伯敬先生批评三国志》17卷，明刊本，旧题“景陵钟惺伯敬父批评，长洲陈仁锡明卿父校阅”，为日本千叶掬香藏本。钟、陈之名显系伪托。 孙氏还记载了明季刊本《钟伯敬先生批评忠义水浒传》100卷100回，首有署名钟惺序及《水浒传人物评》等。孙氏言其“内容文字，与李卓吾评本略同”。郑振铎先生《西谛书话》节录《欧行日记》云：“（七月四日）九时赴（巴黎）国图，借出《觉世名言》、《京本插增王庆田虎忠义水浒传》、及《钟伯敬批评水浒传》三书来读……钟伯敬批评的《水浒传》，乃百回本，亦为极罕见之书。因书中多骂满人的话，故遭禁止。或坊贾畏祸，自毁其版及存书也。”书中骂满人的话，据曦钟《关于<钟伯敬先生批评忠义水浒传>》一文所载，巴黎国图藏本为四知馆梓行。序中说：“世无李逵、吴用，令哈赤猖獗辽东”，可见时为万历末开原、铁岭失守之后，然则梓行或在启祯间乎？ 明末清初之小说甚多，此处仅就见闻举例而已。但仅此即可说明，钟惺当时在小说界之声望实不下李卓吾、袁中郎，起码书坊主人这么看。 原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7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