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抗日战争题材儿童文学作品不多,但抗日小英雄张嘎、海娃、雨来、王二小等已经成为“红色经典”小英雄形象,也形成了小英雄的塑造模式与成长轨迹。由于受民族情感、战争观念、英雄定义等习惯性思维的桎梏,对小英雄形象的塑造已成为一种定势。这对今天儿童文学作家的“红色经典”创作,无形地竖起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突破和超越面临着对“孩子面对战争”生态境遇的重新思考。 读了薛涛的长篇小说《满山打鬼子》,让我得到了诠释如上问题的答案———孩子在战争中就是孩子,以孩子的视角来面对战争,抚摸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心灵上的创痛。薛涛说,作者要有一个高远宏大的历史观,超越阶级的、民族的局限,站在人类文明的前沿,以悲悯的情怀、人性的深度去书写战争、书写战争中的儿童状况。他就是以这样的文学指向来创作《满山打鬼子》的。日本儿童文学学者中由美子女士在看过《满山打鬼子》后说,我很想在作品中看到描写战争中孩子们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战斗的场面,《满山打鬼子》做到了这一点。 传统的红色经典作品往往是对小英雄英勇战斗的重写,而对心路历程忽略;在语言上显示出“刚性”,缺乏符合儿童心态的柔性。薛涛恰恰在这两方面彰显他的文学追求和文学个性。小说中的主人公满山是一个不懂得什么是侵略者,什么是战争的孩子。他对日本鬼子的“仇恨”根源,不外乎只是一个蝈蝈笼子。鬼子强取了他的蝈蝈笼子,才激起了他对鬼子的“恨”,而这种恨是因为鬼子触犯了他的“利益”。于是,才有他对鬼子的种种报复———用松脂把鬼子的票房烧成窟窿、用草人来耍弄鬼子、用弹弓打鬼子……最后是在汉奸舅舅相求下,给抗联送去了药品和情报,走进抗日队伍。他的一切“打鬼子”行为都是儿童式的报复,而不是主观上的投入抗日战争。大凡男孩子都有英雄情结,满山也不例外。他崇拜骑着高头大马的抗联杨司令,羡慕杨司令的盒子炮,这是自然的心理状态,而绝非塑造他想当“英雄”的故意。这才是真正的孩子,没有贴金与粉饰。 在作品的文本上,薛涛在小说中一直是在用儿童视角和语言来说话,可以说是对传统红色经典儿童文学文本模式的突破。小说开头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描写———日本人的到来,让灌水镇的鸟和虫子们活得很紧张。日本兵的皮靴子踢里趿拉,也不懂得轻点走路。他们一过来,家雀飞得高高的,都要累吐血了。它们之间互相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下面那些人身上背的东西叫枪,是它们的死敌,比满山的弹弓还厉害呢;蛐蛐也哑巴了,不敢拉胡琴了。这是以儿童的视角来观察在战争环境中的生物状态。如此用拟人的修辞方法来描述,给人以柔和的融化,也为整部作品营造了阅读的轻松氛围。 薛涛说,我从酝酿《满山打鬼子》那个时刻开始,就把写作的姿势从“仰望星空”调整为“俯瞰大地”,把自己“归零”,实现自我突围。他为了写好这部小说,走遍了宽甸县当年抗日联军活动的地方,寻访了杨靖宇将军住过的山洞,还意外地看到了杨靖宇将军在当地筹款时留下的欠条。走访旧地,访问老抗联,查阅资料,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在山里,他几次遇到毒蛇,险些跌下山谷,还有蚊虫的叮咬……他说,这些苦要是不亲自尝尝,怎能知道当年抗联打鬼子的艰苦?这让我想到当下一些当红的儿童文学作家,把自己关在书斋里凭空想象、信马由缰地写作,面对薛涛的创作态度,不能不说是个回归大地的引领。 原载:《文学报》2011年01月13日 原载:《文学报》2011年01月13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