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土炕上的女人》:石碾无言推一生 想起两点:白头吟、转台。 “白头吟”让我想起近年来一系列写“女人的一生”的戏。 都是乱世红颜,命运多舛。 《李清照))(越剧)、《琵琶行))(昆剧)、《班昭》(昆剧),都很“书卷气”,是要考观众的诗词歌赋的。 《小河淌水》(花灯剧)中叶露对赶马哥天风的无望等待,很象《徽州女人》(黄梅戏)中的无名女子:所不同者,前者咏成了歌,后者入了画。其间的创作精神仍旧不无“文人气”。 《母亲})(话剧)说的是大家闺秀葛健豪为了革命而献出了自己所有的孩子;《土炕上的女人》则讲的是山间女子杨三妞因动乱而先后救养了一家三代女儿,终又全部归还——自已一生却无一儿半女。前者仍过“贵族气”,且表演造型过于夸张,导致观众嬉笑、起座;后者地道“纯朴气”,少有夸张表现,以唱以情取胜,剧终观众三度鼓掌而不愿离去。 《女人》一剧中也用到了转台。 不同于以徐晓钟《桑树坪纪事》(话剧)为标志的大转台,充满了历史、宿命、轮回的凝重感。这是哲学。 甚至不同于《小河淌水》的半面转台,过滤成了一种心绪的流转,清新流畅,有若小夜曲。这是诗意。 在《女人》中,转台基本是用作窑内(炕上)与窑外场景的切换。这只是功能。 ——偏偏、恰恰就是在台右这种看似简单重复的切换中,凸显出了台左那盘石碾,于静默无言中显示人生力量。 所谓大音稀声,大辩若纳。 窑内的土炕庇佑了乱世中来来去去的女人。 窑外的石碾永远在守候着下一个逃难女人的夜半敲门。 石碾无言推一生,我之谓也。 二、《老铳》:耐着性子看 看戏之前,导演童薇薇就一再关照我说,这个戏一定要“耐着性子看”。 看了半天,我还如坠雾里,不知所云。 看呢,就觉得其中英雄救美的三角恋颇落俗套,有硬贴之感。 看下去,掂量出它是个多义复调主题,至少存在着“呼唤阳刚”与“痛思围猎”的双重悖论。 看出来了,戏其实并不着意于儿女情长,——那不过是佐料,—在这个子虚乌有的“传说”里,我感受到的是“老铳一杆千钧重,猎狼反倒被人猎”的悲愤。 如果野狼伤及村民,你打还是不打? 如果铳声响后,狼群的报复变本加厉,你还敢不敢打? 如果狼祸加剧,村民要以你祭奠“狼神”,你还能不能打? 如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果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如果以血荐世,反遭围猎…… —你还会不会碰一碰那杆滚烫而冰冷的老铳? 剧场里有多少人耐着性子看完整出戏? 剧场外又有多少人耐着性子看他人种树,自己乘凉! 你看我身边那位“仁兄”,自始至终,自言自语,高声“解说”,哗众取宠。我很想问童导一声:剧中那杆老统,可否借来一用? 三、《好女人。坏女人》:新道德经 我对这个戏是叫“寓言剧”或“荒诞剧”不感兴趣。早在1985年创作《潘余莲》时,魏明伦就用了“荒诞川剧”一说。 我对这个戏是叫《好女人,坏女人》或《四川好人》也无所谓。名称的改动,显然注入了商业的气息。这也无可厚非。 我推重魏明伦,是因为作为一个剧作家,魏明伦之于川剧的重要。 我又越发难以喜欢魏明伦,是因为二十一多年来,他在创作中一意孤行的劝人向“善”,每每把剧中人物的两难最终导向个人良知的自我发现与道德的自我提升。 近年来,魏明伦越是移植国外著名作品,越是“捉襟见肘”。《中国公主杜兰朵》 (改编自普契尼的《图兰多》)是这样,爱的选择变成道德的觉悟。《好女人,坏女人》更是,时穷节乃见,罪人变英雄。 科学求真,道德求善,艺术求美 四、《典妻》:喜于出色惜乎本色 上海艺术节期间,作为濒危剧种的“天下第一团”,宁波甬剧团慨然来沪演出《典妻》。 一个江南的地方戏,排演得如此大气,近年来只《徽州女人》可与之媲美。 编、导、演、舞美,整合得如此熨帖,近年来唯《商鞍》可与之对话。 同样是罗怀臻编剧,《李清照》就没有《典妻》的冷热相剂,举重若轻。 同样是曹其敬导演,《母亲》就没有《典妻》的开合得力,虚实得意。 同样是周本义设计,《女儿大了,桃花开了》就没有《典妻》的造型优美,空灵跌宕。 《典妻》的成功在于优秀的创作班子,强手过招,珠联璧合。 《典妻》的遗憾在于护剧作曲家的介入,使得甫剧的音乐越听越像沪剧的亲家。 如果不出意料,我以为《典妻》之出色应为“2002第一戏”。 如果不怕得罪,我以为近年来各剧团争邀某些名家加盟创作,一方面是促进了剧种的革新与糅合;另一方面也需再三指出的是:剧种在求生存谋发展之时,千万莫“出典”了自己的剧种本色。 原载:《上海戏剧》 原载:《上海戏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