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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兴也勃、其灭也忽，为时长达十年的上山下乡运动成为了文学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知青文学竟然伴随了迄今为止的新时期文学始终。从最初哀怨沉恸的控诉(如卢新华的《伤痕》)到痴迷神往的缅怀(如孔捷生的《南方的岸》)，从知青集体大逃亡的激情描写(如梁晓声的《今夜有暴风雪》)到对知青后代的深切关注(如叶辛的《孽债》)，不同时期的知青作家都对难以忘怀的知青和后知青生活作出了不尽相同的描述。四十年之后，在全国知青情难自已地以其特有的激情纷纷聚会、回顾纪念当年的青春岁月以至于令人难以置信地形成了一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亮丽风景线的时候，陈德楹写出了他的长篇处女作《南天风雨》。 《南天风雨》成功地描写了阿莽和舒雅令人扼腕、唏嘘不已的爱情悲剧，但十一岁就跟随着小爷叔来到云南孟东坝的孤儿“小阿弟”却是作者精心设置的重要人物。“小阿弟”不仅有机地推进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没有他无意识的“穿针引线”，在那压抑人性和自然情爱的特定年代阿莽和舒雅的爱情发展肯定会举步为艰；如果没有他在接电话时的悲声大恸，龙军长也不会感觉到事态的严峻、立即赶到孟东坝来解救指导员。然而“小阿弟”还承担着更加重要的艺术使命。作者匠心独具地以其年幼懵懂无知的独特视角，或反衬、或映照，使小说情事和人物性格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表现和刻划。尽管“小阿弟”少不更事、对复杂的社会人事缺少准确把握的能力，但他具有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善恶观念，使他在懵懂人事的时候有了基本的评判准绳和原则；尽管“小阿弟”对男女情爱根本就了无所知，但却并不妨碍他对美好情感始终如一的坚持和追求。尽管他那近乎执拗的坚持(不管不顾地试图在阿莽和舒雅分手以后，离间彩霞和阿莽的接近)曾经使阿莽万般无奈甚至出离愤怒，但却使作品始终洋溢着风趣、达观和调侃的艺术氛围；而当阿莽和舒雅的爱情悲剧一旦发生的时候，这种风趣、达观和调侃随即演化成了磅礴的悲愤，因而显得格外的强烈。由于作者准确地拿捏把握了“小阿弟”的未成年男孩的心理性格，尽管惜墨如金，但却给人以挥洒自如的感觉，几乎每一次点到为止的描写都极大地烘托了情节气氛，寥寥数语就能使读者受到极大的震撼。与其相仿的还有对“老狼”和“虫虫”的描写。“老狼”是直属三连人见人爱的大狼狗，尽管它根本就搞不清人间之事，甚至为此还给指导员惹来了祸事，但它对“小阿弟”临别时的眷恋却催人泪下。“虫虫”在祭扫舒雅的时候，稚气而深情地呼唤着“妈妈，虫虫好想好想你，你可不可以出来跟我说说话呀！”的时候，读者无不为之怦然心动。正是因了这种多角度的陪衬刻划，使作品情节非常简约地便达到了高潮。 据我了解，四十年来作者从未对曾经经历的可谓波澜壮阔的知青生活作过任何文学表述，但孟东坝的生活情景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几个“挥之不去的”人物始终搅得他的心灵不得安宁，于是事隔多年他终于决定心甘情愿地被那几个“逐渐清晰的人物”所驱使，直到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但是临笔之际，他多了些冷静的思考，多了些自省的观照。《南天风雨》没有一味地责怪和抨击艰难情势的外部因素。阿莽和舒雅的爱情悲剧从其本质而言，还是自身过于自尊的心理压抑扭曲所致使，尽管当时的外部情势确实也残酷地压抑了他们原本可以从容交换意见的可能。正是这种不是一味的控诉，正是这种事后的冷静、客观的观照，作品才不至于成为单纯“怀旧的惘然和喟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者以他的《南天风雨》了却了他盘旋于心数十年之久的心愿，同时也姗姗来迟地完成了他知青生活的成人礼。作者以其特有的凝练、近乎于收敛的语言表达方式，成功地塑造了阿莽、舒雅、鹞子、三歪、先生等孟东坝知青群像；把当年知青由于外部环境的艰苦而夯实的近乎义气的感情，言简意赅地描写得栩栩如生，读来使人久久地玩味不尽，成为了近年来少有的知青题材佳作。 原载：《文学报》2009-08-06 原载：《文学报》2009-08-0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