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题材文艺创作所达到的水平是一个国家文艺创作总体水平的重要标高。面对波澜壮阔的现实生活,如果作家艺术家漠然置之,如果对现实的变化只局限于浮皮潦草的了解,或者即使不缺乏生活积累,但在艺术提炼方面办法少、能力不足,现实题材文艺创作的水平仍然很难得到令人满意的提升。实践证明,这些年凡是获受众欢迎的现实题材文艺作品,大多是在艺术表现上有想法,能够充分发挥文学的特性。张洪兴的长篇小说《绿逝》推出后广受关注,成功之处大概也在这里。 按说近些年写农村变革与新农村建设的文学作品在数量上有了一定提高,因为广袤的农村、“三农”问题的现实紧迫性确实为作家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素材,但面对过于斑斓的现实,匆匆上马、草率构思的作家不在少数,不注重文学性的发挥更是大量存在。张洪兴创作《绿逝》时,经过了一番深入思考,他固然坚持从写农村基层的现实入手,从反映农村基层干部的生存状态切入,但绝不想浮泛地进行事象的罗列,而是试图从文学创作的规律出发,调动自己的想象力和主观能动性,让自己的精神创造力飞升起来,通过一幅幅当代农村生活生动画卷疏密有致地展开,揭示我国农村发展面临的生态、环境保护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等重大问题,提醒人们一定要守护好人类生存的共有家园。作品的矛盾冲突大多围绕生产发展与环境保护问题展开,与同类作品处理上有了不同的追求。在描写视角的选取上,《绿逝》也有特点,作家采取的是百姓视角,而非类似作品通常采取的“官员”或国家工作人员的视角,或从基层领导人的角度展开小说叙事。 与其他取材于当下现实生活的作品不同之处还在于,《绿逝》以异常浓厚的志怪特点取胜,其弥漫于全书的幻想性引人注目。作品将现实与幻想交织起来,把在明处活动着的人与在暗处、在人背后活动着的动物结合起来描写。透过这些描写我们不难领悟出:表面上看我们人类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似可主宰一切,须知,我们不一定比动物聪明多少,它们的活动可能是对人类的警示,也可能是对人类的反抗,如果我们与它们和谐相处,就可以获得它们的配合,相反,则招来它们各种招数的报复。作品反复大量出现对神神怪怪现象的描写,比如说黄岫神秘出没、白兔显现灵性、狐狸欲置猎人于死地、青蛇作乱等种种离奇异象,这些描写对小说整体氛围的营造起了很大作用,有效地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趣味性。小说不为志怪而志怪,不为神魔而神魔,把神怪内容与主题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作家善于超越这些现象,能够多从人与动物、人与自然界的关系上来审视、处理这些非自然的现象,使得这些现象体现出一定的社会意义。 幻想是文学最本质的特征之一,幻想的张扬在文学创作中应该得到大力提倡,但目前就我国的现实题材文学创作而言,幻想力的缺乏是个明显的问题,幻想不是网络文学、武侠传奇文学的专有演兵场,现实题材作品也需要幻想。如果作家只能局限于所了解的生活,笔下的人物和情节都被现实的、具体的事件框得紧紧的,不敢、不愿大胆鼓起幻想的羽翼,就会造成就事论事太多、就事写事太多,事件一件接一件,人物始终不停地奔跑,作品堆积着好多事情,见事不见人,见人不见趣,缺乏灵性和意蕴,就难免枯燥乏味。 淄博是志怪大师蒲松龄的故乡,在这块文学幻想飞升的土地,作家张洪兴显然受到“气场”的熏陶,写现实题材而能充分弘扬幻想精神,值得肯定。作品的不足之处在于,作者写故事时过于注重交代过程,使得全书不够简练。小说靠细节取胜,片段、细节再多都不怕,就怕反复交代事件的过程,搞不好就会把情节写成“过程”,打断阅读的连贯性。 (《绿逝》张洪兴/著,中国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 原载:《文学报》2010-07-02 原载:《文学报》2010-07-0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