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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要写学位论文，研究生要通过论文来获得学位，这显然是不言而喻的，这就是说，研究生在学期间必须写好论文，其论文必须达到某个“学位论文标准”。客观而论，研究生的论文获得了答辩委员会的通过，肯定就是达到了“学位论文标准”。然而笔者结合一些年来自己对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论文的了解(其实，其他专业的研究生情况也基本如此)，觉得不仅那些获得通过的研究生论文的真实水平令人生疑，而且这个被掌握使用的“学位论文标准”也很值得怀疑。因为我们在90年代里所看到的现当代专业的硕士学位论文中，普遍存在着一种水平走低的趋向。有时，这种论文水平的低下现象甚至会低到让人不好意思的程度。 思考研究生论文水平大幅度降低的问题，除论文作者本人的学习不努力，论文写作“偷工减料”等表面的主观方面的原因之外，在其背后，还有一些更为深层次的问题在起着支配性的或决定性的作用。 “水平低准”现象反映出的两个问题 仅从现象的角度看，研究生学位论文水平不高的表现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大题目做了小文章，头重脚轻；有的是结构不合理，将错就错；有的是堆砌词藻术语，实际空空；有的是语言修饰复杂与标点使用不当，读来艰涩；有的是引述各家之论十分壮观，己见全无；有的是曲解人意，生拉硬扯；有的是云山雾罩，少知所云……虽然当前文科研究生的论文问题表现各色各样，但其主要的问题却只有两个，一个是不会思想，一个是不会说话。 关于不会思想从“应当”的意义上讲，文科研究生应当通过自己的在校学习，并通过自己的论文写作，大体形成自己的基本科研能力。而在这基本的科研能力中，自主地思考，对所研究的问题形成自己的见解，有初步的独立思想和独立思想能力，是最为重要的。研究生们学习之所以不同于本科生学习，之所以用论文而不是用考试来检查其学习效果，原因盖出于此。 考察近一些年的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学位论文的写作情况，我注意到：虽然问题许多，但人云亦云，没有独立或独到的思想见解能力是最为关键。正是由于缺乏独立的思想能力，所以很多的作者(恐怕是一个多数现象)把选择边缘作家、边缘作品，或者把前卫时髦理论以及它们的中国变种拿过来，塞进自己的论文。他们用这种避重就轻的方法来避免自己独立思考的麻烦，并解决自己论文的理论化问题。 关于不会说话从表面上看，目前研究生论文所表现出的诸如过度修饰、标点乱用、术语生涩、结构错误(或不合理)、中心词难找、逻辑层次不清、叙述拉杂等等问题，似乎是一个关于写作技术方面的问题，是一个形式问题。然而究其实质，这种通过技术现象反映出来的问题却是说不好话、说不清话、说不出话或不会说话。 本来，论文的写作目的是要表述思想。因而，玩弄词藻术语、模仿欧式风格均不是目的。有价值的论文并不在于语言的术语满纸，论述的严密也并不在于用反复的修饰去拉长每一句话(使其读来费劲，中心词难寻)。换句话说，论文的写作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俨然的理论面孔，不是为了使自己变得难懂，不是为了掩盖思想，相反，论文写作是为了传达和表述思想观点。所以我认为，一篇好的论文不会是用人们不懂的词汇堆砌成的，它的形式也不会是错综复杂的，它不应当让人读着和理解吃力；一篇好的论文应当是用浅白的语言去表达和描述一种深刻的思想，而不是相反。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我认为我们研究生的论文平白晓畅的稀少罕见，晦涩难懂的却稀松平常。这种论文叙述中的“语言不清”的毛病，其实就是精神病学讲的失语症。 先天不足的直接后果 在一个需要思想和需要把话说好的地方，恰恰出现了相反的情况，那么人们就不免要探究一下，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应该承认，由于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毕业出路较宽，因此这一专业的研究生的毕业压力较小。这种较小的就业压力与在校的学习动力相联系，事实上也就弱化了学生的学习劲头。不多读书，很少读书，除了为论文的写作外而基本不读书，这在许多研究生那里是一个不争的现实。自己主观上并不努力，却还要想写好论文，世界上哪能有这般好事？所以，自主学习意识差，努力程度不够，是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学位论文水平偏低问题形成的个体主观原因。 排除掉一部分学生由于主观努力不够的原因外，还有一个更为普遍化的原因就是：先天不足。由于长期以来我国的中等教育一直是应试教育，因此对学生的论文写作与训练就均无时间和机会。中等教育中的这一缺欠，在大学生本科教育中依然被延续着。尽管现在的本科教育中也有了学年论文和毕业论文的要求，但实际上是一道虚设的关卡。设想，在一个原本就不打算培养本科生科研能力的教学计划和教学思想中，又怎么可能使学生自己产生写作论文要求并形成科研和写作论文的能力呢？正是这个先天的不足，导致了我们的研究生几乎没有科研和写作论文能力。这个先天的缺损，最后也必然性地要通过研究生的论文来体现。而研究生的学位论文的“水平低准”现象的出现，就正是我国教育不重视学生科研和写作论文能力培养的教育思想的后果。 在美国，对学生的科研和写作论文能力的培养是从小学高年级开始的。他们不仅要求小学高年级学生自己选择假期论文题目，而且要求他们独立完成论文。在我国，这样一个本应由基础教育完成的任务却留给了研究生教育，其最终结果当然可知。 后天失误是更为重要的原因 现当代文学研究生好考，现当代文学研究生好读，现当代文学研究生好毕业，总之，现当代文学是一个容易“蒙混过关”的专业，这是我国大学文学专业学生对现当代文学专业的一般看法。如果没有那么多“宽”进“宽”出的研究生，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低水平的学位论文，现当代文学专业如何又会担此“恶名”呢？虽然论文水平低下是现在文科研究生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但是现当代文学专业也难推其咎。 由于现当代文学是一个更为贴近现实生活的专业，因此在我国现阶段的种类繁多的研究生教育中，这个专业显然要承担比别的专业多一些的任务。学生来源各样，水平良莠不齐，这一现象的确增加了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教育的难度。易而说之，学苗不好，又多又杂，现当代文学专业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不过困难归困难，问题归问题。研究生论文水平低走现象说明，我们的教育还是有些欠缺的。 首先，对研究生的学习要求不严、督促不力。由于现在研究生的情况复杂多样，也由于研究生的数量较多，还由于导师的教学科研任务繁重，更主要的是由于我们主观上的放松，因此，导师对90年代研究生学习的要求，要明显松懈于80年代。这种放松要求，放任学生的结果，肯定要表现在论文这一学习结果上。我们说90年代研究生，特别是90年代中后期的研究生的水平普遍不如80年代研究生，我们放松了要求是显而易见的原因。其次，从本质上说，我们的研究生课程主要还是知识性课程(即史的课程)，而知识性的课程是很难帮助学生形成系统理论观点的。我不否认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研究水平较高，也不否认现当代文学研究中思想的活跃，但是我认为，我们的专业除了应当为研究生提供一个理论环境外，还应当为研究生准备一些系统的、基础的理论课程。虽然我们不能要求研究生课程解决所有问题，但入门引路还是需要的。因为这个问题，他们在本科阶段并未能够解决。所以研究生身上发生的问题，在我们的教学中也会找到原因。其三，在我们现当代文学的研究中，有一种浮躁的学术风气。研究上的“短平快”现状，理论上对西方理论的(如后现代、后殖民)简单贩运，理论叙述上的奇谲险怪等风格的出现，特别是有一部分青年学者专司难懂的文章，这一切都会对研究生的理论学习和论文选题乃至撰写发生消极影响。我们自己就没有做好，学生误入异途恐怕也是情理之中事。其四，研究生的论文之所以会出现这样一种走低趋向，实际上与我们迁就学生，在论文评审与答辩时“决堤放水”，降低学位论文的实际标准有关。 古人语：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我们知道，我们不会不朽，我们的文章也同样不会，因此，我们不要求什么千古绝唱，只要求一篇像样的东西。所以，调整思路、调整方式，强化督促，我们的研究生还是会写出好文章的。 (作者通讯地址：吉林大学中文系 邮编：130012) 原载：《文艺争鸣》2000年第6期 原载：《文艺争鸣》2000年第6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