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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文学写作的新高度 笛安长篇小说《西决》《东霓》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白烨 参加讨论

    在近年来新星迭出的青春文学写作中,笛安无疑是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这既在于她总有新作不断跟进,还在于她的这些新作每每都有新意。她于2009年写出了被苏童称之为“写得生气勃勃”、“举重若轻”、“几乎不着语言痕迹”的《西决》(长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3月版),去年又推出被刘恒称之为“文字有令人惊艳之感”,“展现了超越年龄的睿智、沉稳和娴熟”的《东霓》(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6月版)。两部作品既有一定的连续性,又有相对的独立性,显然是一个多部曲系列架构中的两部。就这两部小说新作来看,她不仅成竹在胸,有备而来,而且踌躇满志,骊珠在握,由堪称独到的内容开掘与艺术表现,给人意外多多,惊喜连连。可以说,这两部衔华佩实的小说新作,不仅表现了笛安在小说创作探求上的稳步进取与显著提升,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标示了当下青春文学写作可能达到的新高度。
    《西决》与《东霓》让人为之意外甚至惊异的,是作者所关注的生活面与所素描的主人公,主要都是亲戚之际,基本都在亲人之间。家庭内外为舞台,兄弟姐妹是主角,使得作品充满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特有张力,在让人既感亲切,又觉陌生的近景真实中,领略亲情中的人情,窥知个性中的人性。由这样的以小见大的取材、由近及远的取景,两部作品给人们生动地描绘出了家长里短中的人性百态,儿女情长里的社会万象。
    笛安的《西决》与《东霓》,意蕴丰沛,意趣浑厚,可圈可点与可读可品之处不胜枚举,但让我更感兴味的,是那些打上了笛安个人明显印记的写作技艺,以及这种技艺与所表现内容的相得益彰。这一方面,尤以三点技法或三个奇招给我印象极为深刻。
    其一,是主要人物关系的模糊处理与逾越常界。《西决》与《东霓》里的主要人物东霓、西决、南音,分别是郑家老大、老二、老三家里的孩子,从西决的角度说,东霓是堂姐,南音是堂妹;从东霓的角度说,西决是堂弟,南音是堂妹;从南音的角度说,东霓是堂姐,西决是堂哥。此外,再加上西决的前女友陈嫣、现女友江薏,东霓的丈夫方靖辉,南音的小男友苏远智,一干人都是郑家二代的手足姐弟或同辈亲友。这样的一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朋熟友,还能生发出一些什么样的引人故事呢?恰恰是这一点上,笛安显示出了她的过人之处。她有意地对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采取了一种模糊法的处理,让他们之间立足亲情又跨越亲情。即如《西决》里写到西决看到小叔与南音没大没小地相互逗趣时感受到的那样:“小叔其实只比我大十四岁,因此我与东霓与他相处起来,很多时候更像狐朋狗友。”其实,西决、东霓与南音,以及他们与江薏、陈嫣、苏远智等的日常相处,在“狐朋狗友”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时而相互照应,时而相互猜忌,时而相互亲近,时而相互疏离;亲近与照应时,没有什么不能倾诉与帮衬的,猜忌与疏离时,又各有保留与提防。家人亲友加上“狐朋狗友”,才是他们关系的基本常态与真实写照。而这种使亲情混入友情的小小“微调”,便使置身其中的人们的姿态与心态,都发生了诸如淡化敬畏、添加戏谑等一系列微妙而有趣的变化。因此,他们就在相互交往中相互较劲,又在相互较劲中相互袒露,于是,我们就如此这般地看到一个个更为本真的“个人”、一幕幕更为近身的情景剧。
    其二,是看取生活的薄物细故与细节表现的精雕细刻。读《西决》《东霓》,作者那灵动又细腻的心思、精准又微妙的文笔,好像装配了一副高倍放大镜一般,让人们看到生活内里的深层纹理,感知人物内心的微妙波动。这首先在于作者具有深入洞察事物的非凡能力,并把它巧妙地运用于小说故事的构筑。小说是故事的叙说,更是细节的营构。笛安深谙此中奥秘,并把她现有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她熟谙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善解男女情长中的隐秘心理,并在这种生活与人生的省察与把握中,把艺术的长焦镜头推向那些细大不捐的部分,着力显现脉脉温情中的隐隐伤痛,隐隐伤痛中的炳炳个性。如西决在郑家看似举足轻重,实则外在游移的生存状况,以及他内心世界的深藏不露与个人性情的内敛而独立;如东霓的表面热情,内心冷漠,以及由一个病儿子、一桩离婚案显现出来的聪慧与自我,忍让与矫情的复杂性格;如南音掺和着稚气的任性,夹杂着狡黠的聪明,以及对自己小女生优势的有效利用等等,都在彼此的交往与交情中,利用一个个事情与事端的生活小细节,一次次对话与电话的语言小交流,纤细无遗地向人们显现出来,让人们看得格外清晰而分明。这种小重点、小细节的设置,有时甚至是超常的、无声的。如两部作品都写到东霓与方靖辉的有病的儿子郑成功,那个智力低下又不会说话的小不点儿,不仅在东霓与他人的交往中,是一个不可避绕的小由头,而且也是她与方靖辉讨价还价的小砝码。正是这个玩物一般的郑成功的存在与反衬,使方靖辉也罢、东霓也罢,都不断显示出了两人各自的内在心机与心理痼疾。亲人之间是如何以各种名义有意无意地彼此伤害对方,而这种伤害又如何有意无意地伤及无辜,郑成功如同一面透明又无声的明镜,把一切都反映得入木三分而又淋漓尽致了。
    其三,是叙事上的连环方式与结构上的套环方法。《西决》与《东霓》在故事的营构与结构的布排上,采取了一种相当稀见因而奇特的连环性与套环式方法。郑家大伯、二叔、三叔,每家各是一个小环,而东霓与方靖辉、郑成功,西决与江薏、陈嫣,南音与苏远智,又各是一个小环。在故事的具体演进之中,环与环有时交叉,有时叠合,有时隐藏,有时突前,同辈人之间环环相扣,两代人之间环环相连,这样的大环套小环,内环连外环,使整部作品由诸多小圈子式的生活场景构成一个大环状的人生世界,内里精彩纷呈,外表繁华热闹。这其中,有生活的相互勾连,有关系的相互牵制,更有人情的相互纠结,命运的相互羁绊。氤氲又浑然的关系之中,平添了一种意蕴的凝重与浑厚。
    这种连环的故事与环状结构的设置,既可具体而微地描写家庭的、个人的细部生活形态,深入又内在地透视个体的、个性的深层心理世界,又可远近兼顾地表现家族的与人际的相互人生关联,收放自如地反映社会与时代在个人事业与家庭生活中的折射与投影。事实上,《西决》《东霓》在看似描写无关宏旨的家事与情事之中,通过不同人的向往与追求、抉择与舍得,也把艺术的广角镜伸向家庭、家族之外的广阔天地,让我们在“80后”、“90后”们有得有失的当下行状中,看到投射在其中的变动中的社会与时代的浓重身影。
    应当说,无论是主角选取亲友团,叙事凭靠小细节,还是结构倚仗套环法,无一不是小说创作艺术上的难点与难关。但正是直面难度才见出力度,克服难度才显出高度。笛安在《东霓》一作的“后记”里告诉人们:“这部小说,我写了足足十个月零两周。我从没有在一部小说上纠缠过这么久”,“这部小说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尽兴”。如许告白让人们知道,笛安既是深思熟虑,有备而来,又要临场发挥,生发创意。她是在刻苦努力中走向目标,在不断攀爬中登上高峰的。因此,笛安身上最为可贵的,可能还不是她那些看得见的卓越才能与超凡才情,而是她那些看不见的高远的文学理想与执著的艺术追求精神。这种内在的精神与品质的高度,才是笛安的写作不断走向成功的秘诀所在,这也是许多青春文学作者所普遍欠缺的。笛安和她的写作的昭示性意义,也正在这里。这也是我所以很看好笛安并寄厚望于她的根本缘由。
    ·链接·
    笛安,女,1983年生于山西太原,于巴黎高等社会科学院(EHESS)获得社会学硕士学位。上海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签约作家。2002年开始写作,2003年在《收获》发表处女作《姐姐的丛林》,其后又在《收获》《人民文学》等文学杂志上发表多篇作品。2005年,出版首部长篇小说《告别天堂》。2008年10月,以短篇小说《圆寂》获得首届“中国小说双年奖”。 2009年出版长篇小说《西决》,并以突破70万册的销量跻身畅销作家行列。2010年出版长篇小说《东霓》,并以长篇小说《西决》获得华语文学传媒最具潜力新人奖。
    《西决》以郑氏家族中惟一男孙——郑西决为叙述视角,讲述了郑氏家族中生活在不同家庭和家境中的四个堂兄妹郑西决、郑东霓、郑南音、郑北北的成长故事,及其人生的相互勾连与命运的彼此影响。作品徐徐展开四个堂兄妹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学习、生活和情感不断改变的过程中,所经历的兄妹亲情、家庭矛盾、爱情坎坷等一系列荡气回肠的动人故事。
    《东霓》从堂姐东霓的角度,来叙说发生在郑家老一辈人及郑家四个叔伯弟妹的故事。郑西决、郑南音、郑北北,都有各自的可爱与可恨之处,而东霓自己在面对一个病儿子、一桩离婚案时,渐渐显出她的表面热情、内心冷漠,以及聪慧与自我、忍让与矫情的复杂性格与性情。
    原载:《文艺报》2011年02月14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2月14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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