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翔的小说植根于深厚的人文关怀,是叙述者和他所面对的世界之间的一种对话。 南翔小说中的这种人文关怀,首先体现为一种对生活和人性的透彻理解。人性主题成为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文学的最重要的主题之一。南翔作为一个具有先锋意识的作家,与其他先锋作家的差异在于,南翔对人性的探讨主要不是指向心理的深层阴暗。南翔始终立足于社会生活的层面,力图对现代社会中所出现的种种人类社会行为,给予同情的理解(《铁壳船》、《沉默的袁江》)。他没有把人性的真相写成人间地狱,也没有建构世外桃源的鸵鸟式策略。 面对社会转型中的无奈与困惑,南翔的小说中没有牢骚满腹,怨天尤人,也没有顾影自怜和自暴自弃,有的只是清晰的认识和冷静的思考,以及对问题解决之道的探索。这在《沉默的袁江》当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在读大学生雨霏霏面临家乡破败、父亲重病的困境,除了倾诉与求助之外,最终想到的还是自己要由自己“承担”!雨霏霏做陪酒女的事件引起社会注意的时候,雨霏霏的老师没有站在传统社会道德的意义上加以批判,而首先想到的这是一个为了解决问题的“策划”。用现代的思维去观察和理解,用现代的方式解决现代社会的问题。这是一种思想上的松绑。南翔的叙事终于走出了传统的小说框范,在名家云集的中国现当代小说中,走出了自己的路!在这个意义上,我说南翔是一个“先锋”意识很强的作家。 当然,我说南翔的小说自成一家,关联的不仅仅是他的“先锋性”。打开南翔的小说,扑面而来的,还是他那与众不同的审美气质。南翔的小说布局,如同围棋一样,天圆地方,自然天成,变化万端。在南翔深厚的人文情怀之下,南翔小说的每个人物,在个体社会生活的角度都有同样的分量。《铁壳船》中的普,《人质》中的狙击手,南翔的叙事力图把人从现代社会的异化中还原出来。在这个意义上讲,南翔的小说更像真实的奥运会,而不是感情至上的韩剧。对人物的等量齐观,给了南翔一个厚重的礼物,使南翔小说的情节发展,摆脱了人为雕琢的痕迹。《我的秘书生涯》中有一句话:我应邀而去,才发现,那种场合,要不讲几句,自己都觉得不合适。在南翔小说中,情节的发展,人物的流转,已经与环境浑然一体了。同样是《我的秘书生涯》,前半部,是以实写实,后半部,则以虚写实。南翔的小说,实写,则是紧锣密鼓;虚写,则是风云变幻。史秘书的拯救市长行动,充满着史秘书对那个虚拟的市长风险的揣测,而这其中又掺杂着,一个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个人的情爱性爱的纠葛,还有史秘书对现实生活和个人前途的考量。在这样虚虚实实的风云际会的矛盾焦点上,可以说每写一个人物行为都要经得起考量。南翔做到了!南翔展现了他浑然天成,而又跌宕起伏,冲出重围的信心和魄力。这一点,我们在《辞官记》中体会尤深。叙事的进展,使得娄小明这个人物获得了很大的爆发力。也使得叙事有力地突破了既往的“清高”式辞官模式。 南翔小说,写的是现代,思维也是现代的,但审美意蕴却有传统的因素。他十分重视白描的手法,语言灵动有力,文字简洁,信息密集。南翔的小说审美是一种理性的静观的美,状写人物时,他是一个冷静的富于理性的观察者,如同站在岸边看瀑布。读南翔的小说,你不会忘记你身处的世界,不会忘记你还需要吃饭。他的小说始终和这个世界相关。审美的主体始终是你脖子以上的部位,而不是脖子以下的部位。南翔的语言文字展现着他深厚的功力和美学追求。如果没有这样的功力,很难想象一个作家敢于以白描手法作为写作的主体。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有着深厚的人文关怀的作家,既有现代意识,又有传统文化的铺垫,一个语言灵动有力、深入汲取传统美学营养的实力派作家,南翔的小说,走出了自己的路。也必将给身处这个大转型时代的人们以更多审美感受和生活启发! 原载:工人日报2010年06月11日 原载:工人日报2010年06月1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