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新移民作家群体在华文文学世界可能是创作阵容最为庞大,整体风貌最为可观的作家群,同时也涌现出最多富有独创性的诗人作家。由于美国地处美洲的北部,于是连同加拿大华文作家群体,人们习惯上称之为北美华文文学。然而,真正意义上或已然浮出水面的华文作家毕竟还是屈指可数的。走在路上的女诗人姚园,尽管并非居住在美国华人社区中心,也非居住于动感地带的大都市纽约,而是寄居偏于一隅的西雅图,但她坦言:“纵使脚踏泥泞,也毋忘我们中国文化的人文关怀,毋忘像西方文学那样勃发人意志,激荡人精神;纵使乌云把我们层层挟裹,我们也要让笔下的诗飞扬出希望”。她如此执着和坚守探寻,为华文文学在海外的生长和壮大做出了自己可贵而真诚的努力。 姚园曾先后羁旅于英国和新加坡,现居美国西雅图。曾在大学任职,系美国某出版社社长,美国《常青藤》诗刊主编。近年来已在海内外多种重要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千余首(篇),作品入选数十种诗文集,有诗作被收录国内中学新诗阅读教材,多次荣获全球征文大赛及其他文学奖多项,被美国国际诗人协会选为优秀诗人(Featured poet),其诗“In the Dusk”被推荐刊登于《国际诗人诗选》(International who is who in poetry)首页,至今已在中美两国出版《听雨》《我的记忆,从此多了一个你》《漂在美国》《海飘》《飘来的云》《魂断美国》《走出国门的孩子》《异域情怀》等十余本著作。 身处异国他乡的姚园,其人生轨迹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变迁,更是文化环境的转移。不管漂泊到哪里,一种东方情韵,伴她一起闯荡远行;一颗敏感的心,浸润于东西方两种文化汁液里。“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于是十余年来,她从不间断地用母语表达自身的情感诉求、录下自己的心路履痕,独享岁月颁发的心境。在她自己看来,即便爱与痛的漂泊伴随一生,思春的飞叶、冰心依然使吹动的情绪在焦虑、苦闷、迷惘的极致中融化。生命是动听的,她信奉阿基米德的名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地球。”甚至愿意继续做文学艺术的“俘虏”。她那些自心灵深处爬剔而出的文字符号,让人体味出人生相通的苦辣酸甜、冷暖爱恨,并在与自己生命感受的比照中,发出属于自己的心灵回声。作为一位新移民女性诗人作家,姚园的诗从总体观照,依然是东方的韵味,虽然在很多方面深受西方的影响。的确,姚园的“东方情韵”是其诗心最深层次的无意识底色,也是其诗其文呼吸于其中的大气层。 姚园的不少诗文,以异域风情作依托,寄寓了自己对人生终极意义的反复追问,这使得她的文字既有色彩感和画面感,又有深悠绵远的韵味,那是心灵无所羁绊的自由与伸展,是一种灵魂的澄明与皈依状态,不但可以涵纳万有,而且可以打开无意识之门。《当色彩艺术降临》一诗,诗人通过外在的表象映现内在世界的变化,花园多彩、白雪覆盖、乌鸦掠过、红色影子组合成一幅幅立体多姿的油画,在岁月的嬗递中,生命的留痕、时空的穿越、色彩的展示,仿佛漾起历史的微澜,让读者从语词中倾听到诗人律动的最微妙而深邃的生命感觉与声息。“当色彩艺术降临 像菜谱/和账单 你怎么忍心将我吞咽/我怎么迈过年关?”诗在结尾处的诘问,正是诗人从人生体验中提炼生发而出的诗思。 一端是归化了异乡,另一端又坚守母语文化,这种生命定位,在海外华人中最具代表性。在《数着新年的脚步》这首堪称是诗人得意之作的十二行短诗里,旗袍、XO(人头马)、红薯、蹄声、北国、红豆等意象构成的诗性空间,在精心的构思和对照中,既有浓烈的东方韵味,又深具鲜明的西方色彩。我们与其看作是诗人悠游于中西文化之间,或作东西文化比较的诗学追求,不如说是知、情、意未曾割裂的东方诗韵与东方式的生命精神的诗意呈现。 数着新年的脚步/雪花来看我/看身穿白底绿叶旗袍的我/如何面对XO//红薯在壁炉里/烤焦/人头马的蹄声/越来越近//那不是我的马儿/我的马儿在北国/含着红豆/一颗 ——《数着新年的脚步》 这是灵魂搏动的“脚步”声,如一串串情感的风铃,摇响在不同文化之间、摇响在今古之间、摇响在新旧之间、摇响在现代与传统之间、摇响在急切期盼与思念家园之间……母语文化中的东方情怀,激发了海外游子心灵的活泉,引领我们的“脚步”一起穿梭于时光的隧道中,含着一颗最相思的红豆,在“东方情韵”深处,去领略一片蔚蓝色的、可供我们栖息的诗意田园…… 姚园凭着自身的诗性禀赋和艺术修养,也凭着自己不倦的探索精神,穿透了时空阻隔而翔舞的文心诗弦,沿着文化宿命的轨道抵达了另一种高度思考和品位。“用诗笑对人世的苍凉,用诗拥抱宇宙的浩瀚和大地的苍茫,用诗馈谢母亲深切的目光”(姚园语),时而置身于一壶月光里编织秋色去《独享秋天颁发的心境》(组诗),时而置身于异域《站在时光背上》静静地读着不同声色的《听雨》(散文集)。姚园创作的散文诗和随笔也各具特色,这是她另一种形式的精神漫游。她将日常生活中的经历、见闻、感受和思索化为清新隽永的文字,以一种比诗歌更直接的方式表现对现实人生的思考。总之,无论是从生命存在的本体层面、还是创作主体的灵魂状态层面,抑或是诗性语言意义机制层面观照,她都能营造出一片属于自我的创作空间,涌动出一脉脉柔韧充盈的生命活泉。对于姚园而言,她已获得的硕果尽管不俗,然而,如能更好地协调其作为一个女性诗人作家的个体感受与现代社会中人类所共同拥有的生命体验形成之间的关系,并将其内蕴的文化心理经验的“东方情韵” 与西方社会的多元文化精神更巧妙地加以融合,那么,其创作前景定然会跃上更新更美的台阶,从而造就更高层次和境界的蝉蜕。 原载:《文艺报》2008-5-1 原载:《文艺报》2008-5-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