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且的小说《洋铁皮盖儿的房子》,以40万字的篇幅描述了主人公的“童年世界”,这是哈尔滨一个被称为“偏脸子”的地方,在1960至1970年代中期这一特定的时间,“我”的姥娘家住在这儿,“我”从小被寄养在这里,小说以童年“我”的视角,描述了这一独特时空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丰富而开阔的世界。在这里,有待人苛刻的“我奶奶”,也有温和善良的“我姥姥”,有会跳大神的“老井婆子”,有会手艺的“老巴夺”,有“我”的玩伴二狗、三子,还有“我”懵懂中喜欢的女孩小丫、飞飞、刘顶红和姜老师。 小说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这个世界又可以分为不同层面,一个是市民阶层,是派出所所长黄窝囊和居委会主任李大脚所管辖的,这主要由“我姥姥”的邻居们构成;一个是具有传奇色彩的民间世界,包括“经老婆子”、 五块三等人;一个是叛逆期青年所组成的“流氓世界”,包括二零三、大烟鬼等;还有一个是俄国人和“二毛子”的世界,他们有他们独特的生活习惯和民俗风情;最后则是“我”的世界,“我”在以上四个世界的折叠与交互影响中成长,但也有“我”的情感与追求,有“我”的秘密与苦恼,有一个独特的“小世界”。小说以“我”的眼光,写出了整个世界的丰富与驳杂,让我们看到了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的那些人,那些独一无二的故事。 这部小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地方特色、时代特色与语言特色,并将三者很好地结合了起来。在小说中,我们随处可以看到哈尔滨这座城市的身影,不仅哈尔滨的很多地名出现在小说中,小说也写出了哈尔滨独特的气候、历史和风土人情,在小说中的很多人物身上,我们也可以看到哈尔滨的独特之处。那些从关内“闯关东”来的人们,重情重义,豪爽大方,与山东老家在情感上难舍难分,但也在这里艰难地扎下了根;那些旧俄贵族,虽然生活落魄,但仍保持着对普希金与诗歌的爱好,仍保持着对圣母的信仰和对艺术的崇敬,这些移民而来的人们与爱吃“囫囵个粮食”的本地人混居在一起,共同生活在哈尔滨这片独特的土地上,而“偏脸子”只不过是一角缩影,正是在这些独具个性的人物身上,小说充分写出了哈尔滨的特色,正如在老舍《四世同堂》的“小羊圈胡同”中,我们可以看到老北京的特色一样。 时代特色在小说中也有很好的表现,小说描写的1960至1970年代中期,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小说以童年“我”的视角写出了对这一时期的印象与记忆。此外,小说中关于“流氓”世界的描述,也会让我们想到王朔的小说《动物凶猛》及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这可以说是同一个时代的不同侧面。 小说的语言颇具特色,比如“那前儿”、“埋汰”、“得瑟”、“自个儿”等方言的应用,有效地凸显了小说的地域特色,并且颇具表现力。应该指出的是,小说的地方特色、时代特色与语言特色并不是作者刻意追求的结果,而是作者选定的题材所带来的“自然”的选择,但这种选择却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新的开阔空间,让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原生态”的童年世界。 对童年世界的表现,让我们可以想到萧红的《呼兰河传》、沈从文的《从文自传》等作品,与这些经典作品相比,孙且的《洋铁皮盖儿的房子》在内容上更加丰富驳杂,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在艺术风格的内在统一以及对人生境况的深入刻画上,《洋铁皮盖儿的房子》尚无法与这些作品相比,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原生态”的不足之处,即它尚缺乏提炼与升华,缺乏艺术上的耐心与功力,我想,从“原生态”到真正的经典之作,还需要作者在艺术上走一条更加艰难的探索之路。 原载:《文艺报》2012年03月09日 原载:《文艺报》2012年03月0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