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早已进入血液的文化体制、思想观念无时不在的束缚、军旅文学本身作为文化符号的不断弱化、随着时间推移早已冷却成灰的战争情感,以及整个时代多元消费对于军旅文学的挤压,导致军旅文学创作的冲锋之路逼仄且长满荆棘。时至今日,我们去拜访中国军事文学殿堂,依然只能拿出《红岩》《烈火金刚》《高山下的花环》《突出重围》《历史的天空》等为数不多的优秀作品,如果拿到世界军事文学的擂台上去比量,确实还没有可以与《战争与和平》《西线无战事》《永别了,武器》《静静的顿河》《第二十二条军规》等相角逐的作品。在文学之路上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当今文坛缺少书写军旅的大作、力作、扛鼎之作。但这不应该成为我们军旅文学创作者、关注者、阅读者对军旅文学失去信心的理由,毕竟我们还有一大批身着戎装的作家在这个高地上坚守,侧耳似乎还能听到“向我开炮!”的悲壮之声。 坦率地说,振兴或者复兴中国军事文学创作别无良法,亦无揠苗助长之可能。任何一部名著的诞生都是一次“幸福的偶然”。不能按照GDP增长的速度要求文学创作,只能耐心地期盼着。从外部环境看,文学作为给予人类以精神抚慰的主要功能没有改变,但作为消费品娱乐人民的功能正逐渐被影视文学所代替。文学与影视的转换本是互利互惠无可厚非的,但越来越丰厚的编剧酬劳也吸引专业作家进入影视业,从而造成军旅作家一定程度的流失。受收视率的影响,军事影视与军事文学的雷同化日趋严重,造成严重审美疲劳。透露出文艺作品被市场化驱使而失去或淡化了艺术的光泽,生出了许多怪胎。外国有许多战争电影堪称经典,如《拯救大兵瑞恩》《兵临城下》《野战排》《风语者》等等。回眸中国军事电影,进入新世纪之后开始变得很冷门,惟有冯小刚导演将短篇小说《官司》拍成了电影《集结号》,将中国战争电影的艺术性和观赏性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好的电影要依靠好的文学做基础,为什么冯小刚能频频拍出好作品,因为他背后有王朔、刘震云、刘恒等一帮作家在撑着。 老实说,关于战争题材的创作我们依然有巨大的发挥空间。自1840年英国女王派来了装着鸦片的大船,中国就在战争中屈辱和抗争了100多年。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军入侵东三省;再至卢沟桥事变;我们常说8年抗战,指的是全面抗日的时间,如东北抗联单算抗日时间就长达13年。中国以牺牲3000多万军民的代价惨胜,山河呜咽,残阳如血,何其壮烈!可除了一批批轻轻松松干掉鬼子的电视剧,哪有几部小说因完整诠释这场战争而青史留名?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百万雄师过大江,其中又深埋着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还有一些战争已经出了一些代表作,如《高山下的花环》《凯旋在子夜》等。 最后不安地问,中国军旅作家何以墨守成规、画地为牢,对军事文学自我设置太多的“雷区”,不敢大胆地尝试和创新。吃螃蟹者少之又少,比如莫言曾有一部很少被提及的军事题材小说《战友重逢》,写“我”在探家路上遇见已经阵亡的老战友,邀他上树回忆由生到死的一连串奇异的经历,此写法显然是前辈当年魔幻现实主义写法的试水之作,可能是因为“与鬼交谈”的方式难以被主流接受,至今少有人提及。先不谈他的这部作品成功与否,这种敢于尝试新路子的精神就值得学习。不怕文中有“鬼”,只怕心中有“鬼”,牵绊了手脚。 如果可以,我想这样说:军旅文学的出路在于作家要自我解放,要“尽情去描述战争的、泛战争的,一切与战争与军事相关的,以人类的目光去审视军人、军事、战争和承载这一切的整个世界的事物与情感,运用象征主义、表现主义、未来主义、意识流、超现实主义、存在主义、荒诞文学、黑色幽默等所有适合的手法和主义,大胆犀利、一针见血地赞美、批评,描述令人着迷的、神圣威严的、泛着人性光辉的事物”。总之,军人严格服从军规乃天职,但作家应打败你自己这个捆绑你思想的敌人,去占领文学的高地,插上自己的旗帜。 原载:《文艺报》2013年03月29日 原载:《文艺报》2013年03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