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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花酿酒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铁安 参加讨论

      
    "伤哉!作者犹记矮{幽页}舫前以合欢花酿酒乎?屈指二十年矣"。此句的岀现是在第三十八回正文
    黛玉道:“你们只管吃去,让我自斟,这才有趣儿。”说着便斟了半盏,看时却是黄酒,因说道:“我吃了一点子螃蟹,觉得心口微微的疼,须得热热的喝口烧酒。”宝玉忙道:“有烧酒。”便令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
    之后。评批显得有些突兀,因为所言与正文毫无关联。显然这是出自畸笏之口,用提问的形式,想来脂砚也应了解此事。可惜的是未见评批纪年。不能确定时间,这也是作者的烟雨模糊之法。然而两字"伤哉"却是此句的关键所在。他们所议论的就是容若去世前七日在合欢花下的一席酒。康熙年代,用合欢花叶酿酒是一件较平常的事。清康熙年代大学士陈廷敬的《午亭文集》中就几次提起,并有诗作为证。如《合欢花二首》,云
    
    子豈无知者,枝开敛复斜,青蓂空有莢,朱草不生花。
    晕碧笼轻霭,裁红散晚霞,合欢名並美,相伴在天涯。
    
    春芳亦既歇,艳质丽天中,桃叶麤嫌俗,杨花细让红。
    卷舒应爱日,开落最禁风,长记嵇生语,忘忧并著功。
    
    又有《饮合欢酒迭前韵简杜司寇》,曰
    
    青裳风汎溢,红頰晕鮮新,见少常深酌,无多祇一巡。
    西家非醉酒,非醉酒林开府家醖也。东阁太和春,真定酒名太和春梁相国尝召饮。
    玉醆空劳劝,香醪未比醇。
    
    并有诗怀念那个送他合欢花酒的杜遇徐司寇,云
    《题庭前合欢花怀杜遇徐》往年曾赠花叶釀酒
    
    綠细分朝霭,红轻晕早霞,本无蠲忿意,况有合欢花。
    舒卷时常定,阴晴亦未差,美人曾折赠,零落惜年华。
    赵秀兰所著《纳兰词话》中也有有关合欢花的条目,并与我们讨论的正文有关。现将其中的第十七及第八十七段部分抄录如下:
    十七
      乙丑五月,容若共顾贞观、梁药亭、吴雯、姜宸英等作夜合花诗,在其示疾 之前一日。然是诗属应景之作,原无甚深意。今人执“消忿”二字,究“忿”   之所指,恐失之过泥。夜合花通称合欢,又名马缨花,朝康《养生论》云:“合 欢蠲忿,萱草忘忧”,崔豹《古今注》云:“树之阶庭,使人不忿也。”后之咏   合欢者,例用此典。性德不过拈用故实,未必有所指实也。
    八七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廿三之夜,纳兰性德邀姜宸英,顾贞观、吴雯作陪,于渌水亭宴请远道来京之故友粱佩兰.阶前有双夜合,时际盛开,觥筹之余,即指夜合花为题,各赋诗一章.诗人雅致,逸兴遄飞,唯未料及曲终人散之后,性德寒疾复发,迁延七日,竟溘焉长逝。《夜合花》诗,或即容若绝笔;其阶前之夜合,亦被后人关注。明珠故宅在京城后海北沿,乾嘉间为成亲王府,清季改醇王邸。今其东院为国家宗教局,西园为宋庆龄纪念馆。今岁五月杪,予偶涉西园,见其南偏有树四五,高不逾丈,扭不足尺,枝叶扶疏而无花,俱夭斜临水。树畔立一短碣,有文云:“明开夜合花,本名卫茅。初夏开小白花,昼开夜闭,故名明开夜合花。康熙年间,此园是明珠府第,已有此树。明珠之子纳兰性德曾作诗赞曰: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观此,不觉失笑:此树与容若所咏之树花时不合,今之所谓掌故家,何不察之甚也。渌水亭前之夜合,究为何树,当为一辨,庶免短碣之误导后人。容若诗云:“对此能消忿,旋移近小楹”,用嵇康《养生论》:“合欢蠲忿”典;崔豹《古今注》称合欢“树之庭阶,使人不忿”。容若阶前,得无乃合欢邪?又,容若既逝,吴雯挽诗歌云:“片语端能订久要,合欢花下和吹萧。”朱彝尊《送粱佩兰还南海》诗云:“合欢花开暑雨徽,故人留君解骖腓(原注:谓纳腊侍卫性德也).”皆称当日所咏为合欢,且花在暑时.吴雯又有《送顾华峰舍人南归》诗二首,亦咏容若夜合花事,其第一首末句为“足伤心是合欢诗”,第二首末句为“夜合花开罢赋诗”,以合欢、夜合称同一花树,可知其树一种而有二名,既名夜合,又名合欢也。检林学工具书,有云:合欢,豆科乔本,高近槐柳,羽状复叶.小叶夜间成对相合,又名夜合花.盛夏开粉红花,形如马缨,花期长月余,因又称马缨花.按,此种合欢,京中甚易见,子宅外道旁,即遍植成排,每至端阳之后,繁花满树,红缨簇簇,翠羽笼烟,极妍美婆娑之致。合欢又名夜合,卫茅亦又名夜合,然卫茅绝不可称合欢,合欢亦无卫茅之名。合欢、卫茅虽同有别名夜合,却非同种植物,不可混同。容若之夜合,乃又名合欢之夜合,非初夏开花之卫茅,理亦显见.再做深究:谓渌水亭边有开白花之卫茅,毫无凭证;若谓有开粉红花之合欢,则有文献可稽。试看揆叙《禾中留别竹姹先生诗》:“吾兄昔好客,结识俱英贤.就中公最亲,如影依形然。每因爆直暇,觞咏偕欢妍。门前渌水亭,亭外泊小船。平池碧藻合,高树红缨悬……”高树红缨,非合欢而何?综上所论,容若阶前之夜合,必为合欢,而非卫茅。或曰:“今西园之卫茅,安知其非康熙时之古树?”行文至此,不妨再就卫茅之来历略作陈述。盖此卫茅,固可称古树,然其龄至多二百年所,三百年前之明珠府中,决不能有。卫茅北*巨沟,沟之凿期劝;可考知。据《顺顷天府志》,沟由成亲王永瑆(乾隆五十四年封王,道光三年去世)开凿,以引玉河水人园。时京中宅第恩允玉河入府者,唯成王及土默特贝勒两家。钱唐九钟主人《清官词》一书,亦载此事:“仁宗四女庄静公主,下嫁土默特贝子玛尼巴达拉,赐第在德胜门内东蒋家房.与成哲亲王第均赐玉泉山水引入邸中,城中诸邸皆尤此也。”圣眷隆重,天下仅有,成亲王特在沟上筑恩波亭,以示感念。近人瞿蜕园诗“玉河一脉引满涟,朱邸承恩制度专”,即咏此事。此沟深逾两丈,宽达丈余,边沿叠石而起,极为峭峻。方开凿时,全藉人力,须上宽下窄,始可止塌方。沿岸丈许(或更宽)之内.尽属开挖之域。域内原有之草木,必尽数堀去,无一存留。待凿达设计深度,叠石起堰,以土回填,始成两岸平地。(多余之土堆积于南侧,成小山,今有箑亭在上)故今近岸之树,惧植于沟成之后。卫茅数株,距岸不足四尺,正栽在回填土上,言其不过二百龄,谅不有误。又或问:“尔既曰当时夜合为合欢,今何不见?”清初以来,历三百余载,沧桑陵谷,华屋山丘,昔日玄观桃花,忽成免葵燕麦.亦无足异。唯熙朝之合欢,今已渺然;后来之卫茅,竟立碑充数,将鹿作马,视鸠为鹊,世多假冒,树犹如此.良是慨叹也已。尝闻近有纳兰迷,曾至卫茅树下,荐馨拜祭,若草木有知,吾恐合生忿,红颜煞白;卫茅含愧,玉面顿赤也。因作俚句曰:万簇红缨映水娇,合欢花下和吹箫。而今却道当时错,强起诗灵赋卫茅。又曰:一沟龌龊恩波水,几树弓身媚客花。辽鹤归来空怅望,如初只剩夕阳斜。
    七日以后,容若因病去世。成容若逝于公元一六八五年,年仅三十一岁。脂砚严绳孙写了《成容若哀词》
    
    吾友成子容岩以疾卒於京邸,时余方奉假南归,病暑淹於途次,不获一遂寝门之哭。且中情惝恍未忍信其遽然。及还里门有仆归自京師驟诘其语乃知吾友之亡信矣。呜呼哀哉,始余以文字交於容若,时蓉若方举礼部为应时之文。丙辰以后,旁览百氏,习歌诗乐府。既官於朝不能时时读书。然尝所涉览,辄契古作者之意。於前人书法,皆得之形体结撰之外,故不类俗学比。喜小词,每好为之。当其合作宋诸名家不能过也。或感触风景,扈从山川,时复有作,及以相质欣赏其长,而剔抉其所短,莫不厘然。各当于心焉。初容若年甚少,于世无所措意,既而论文之暇,闲语天下事,无所隐讳。比岁以来,究物情之变态,辄卓然有所见干其中。或经时之别一再接其绪论未尝使人不爽然而自失也。盖其惊敏如此,使更假以年,吾安知其所极哉。夫容若为吾师相国子,师方朝夕纶扉以身系天下之望。容岩:起:科自寻擢侍殿陛益密迩天子左右人以为贵近臣无容若者夫从惊敏如彼而贵近若此。此其夙夜寅畏视凡人臣之情必有百倍而不敢即安者,人不得而知也。岁四月余以将归,入辞容若时,坐无余人,相与叙生平之聚散,究人事之终始,语有所及,怆然伤怀久之。别去又送我于路,亦终无所复语。然观其意,若有所甚不释者,颇怪前此之别未尝有是。余因自惟衰飒之年,恐一旦溘先,朝露以负我良友。又念余即未遽北返,容若且从属车南幸,当相见于九峰二泉之间。是时冀哀飒者尚无恙也。呜呼!岂谓容若之强且少,而先我长逝哉。向使知其如此,少迟吾行犹得凭棺一恸。虽复老疾交迫,当不以故土之恋易此须臾矣。唐李德裕以宰相子继登台辅,深习典故,用能懿业烂焉,光于史册。容若夙奉庭训,顷且益被主知,兹其殁也,天子所以哀而恤之者皆出於异数。足知上之任用之意未有量。乃竟不得一展其才,而徒以乐府小道,自託於金荃兰畹之遗。使后世缀文之士抚卷而三叹也。呜呼!岂非家国之均痛哉。爰为文哀之。辞曰
    仰崇山之郁嵂兮,薄青云以上浮。置身於其巅兮,情坎凛以怀忧。蹑高步於昭昭兮,秉小心之翼翼。入余登於螭头兮,出望鸡翘以云集。谓华膴其足乐兮,夫焉察君之中情。竭悃款以展采兮,用无忝於所生。抗侧帽之高唱兮,聊以导夫郁积。假玩物以永日兮,其肯以吾心而为役。灿金题与玉躞兮,错钟彝之虫篆。曾何金石之可保兮,矧云烟之过眼。君既洞烛乎人世兮,又何怀乎故宇。睠亲闱之罔极兮,亮百生而莫补。在瞿昙之往说兮,或有託以去来。岂诚前因之不可昧兮,欻遗迹乎尘埃。嗟余生之 落兮,蹇纡郁其谁语。託末契於忘年兮,率中怀以相许。历一纪以及兹兮,山川犹其间之保。离会於百年兮,忽中道而长辞。余不乐乎秋风兮,吹归心以南堕。纷饮泣以狐疑兮,冀道闻之未果。胡昊天之不弔兮,人琴忽其俱捐。从此望玉河之门馆兮,首燕路而不前。泣白雪於遗编兮,袭银钩於故牍。苟斯人其可作兮,何百身之莫赎。梦余登於君之堂兮,易缥缃以穗帷。飘风槭其入户兮,落叶依於重闺。惟西河之永痛兮,欲寄慰其何言。戒素车其犹未达兮,心怅结而烦冤。浮生惘其伤逝兮,顾崦嵫之已迫。指九壤以为期兮,庶永託乎晨夕。
    脂砚严绳孙和畸笏秦松龄共同撰写了《成容若祭文》。曰
      嗟乎!我兄,高阀锺英,神皋毓秀,风格鸿骞,才华虎骕,早擢巍科,
      在帝左右,主眷正渥,士论方崇,共期柄用,接迹元功,何为遘疾,
      遽及於凶。呜乎伤哉,兄之文学,江河屈注,对策万言,不袭常故,
      玉溪玮词,金荃丽句,寄託所之,前贤却步,兄之力学,强诵博闻,
      网罗故实,穿穴典坟,巾箱细字,玉轴高文,随身砚匝,到处香芸。
      兄之书法,神姿秀整,文敏法华,隐居内景,心慕手追,别宫锋颖。
      兄与朋友,非世间情,人或谓狂,兄爱其真,人或谓冷,兄赏其清,
      兄处贵盛,门庭简饰,辨色趋朝,日暮下直,一二故人,明灯散帙,
      征逐者流,见而走匿,嗟余两人,先后缔交,绳孙客燕,辱兄相招,
      下榻高斋,情同漆胶,迨今十年,不忘久要。松龄客楚,惠问良厚,
      谓严君言,子才可取,虽未识面,与子为友,无何相见,遂同故旧。
      去年冬暮,今岁春残,绳也奉假,龄则去官,握手言别,此别最难。
      后会何期,当筵鲜欢,别来无几,思我实深,两奉兄书,见兄素心,
      尺书在怀,重比南金。含情未答,闻兄讣音。初得凶问,谓传者妄,
      讵此哲人,忽至沦丧。亲故贻书,知兄病状,云无所苦,笑谈属纩。
      兄来有因,兄去有向,莲花西土,玉楼天上。嗟余两人,徒怀旧恩,
      山堂为位,聊赋招魂,木叶夜落,空足昼昏,追数平昔。忆兄绪言,
      十忘八九,取意所存,兄善倚声,世称绝唱,周柳香柔,辛苏激亢,
      每言诗词,同古所尚。古诗长短,即词之创,南唐北宋,波澜特壮,
      亦犹诗律,至唐而畅,屈为诗余,斯论未当,昨年扈从,兄到吴门,
      归与吾言,里俗何喧,前人所夸,举不足论,吾意有适。扁舟水村,
      又到君里,山中汲泉,落盏冰洁,下咽玑园,地脉灵秀,应生高贤,
      若云林生,庶几似焉,嗟乎吾兄,意趣莫俦。文章山水,乃志所留。
      今我哭兄,烟水孤舟,兄灵不亡,当与我游,二泉清冷,不改其流,
      痛兄不饮,长卧荒丘。侧帽饮水,兄集我收。歌兄新词,兄尚知不。
      呜呼哀哉,人孰无死。兄年太少,以才以德,俱宜寿考。兄少尚亡,
      况余辈老,及其未死,莫负良友,传兄文章,图兄不朽。寝门未哭,
      执绋谁某,重趼不能,一介何有。悲恸陈词,歆证絮酒。
    畸笏秦松龄于病中写下了《哭一等侍卫成容若七绝十首》
    
      臥病空山暑未阑,奉君书札劝加餐,含情欲报闻君死,尺素重开雪涕看。
      争说新恩宠賚频,八年宿卫一亲臣,朋遊聚散寻常事,端为朝廷惜此人。
      家世由来近斗魁,螭头橐笔羡多少,春风马上诗成早,知是甘泉侍宴回。
      乌絲阑纸薄如罗,破体书成小令多,南国空传红豆曲,画堂谁赋雪儿歌。
      奉使龙沙路几千,归来身在属车边,平隄夜试桃花马,明日君王幸玉泉。
      容易秋笳绝塞回,千金不惜为怜才,可怜季子前年死,墓上今谁挂剑来。
      去年扈从到吴门,只爱扁舟洎水村,今日哭君何处是,枫桥秋雨又黄昏。
      渌水亭幽选地偏,稻香荷气扑尊前,夜阑怕犯金吾禁,几度同君对榻眠。
      顾生老友客平原,姜子相知比弟昆,自怜白发江湖外,不得同渠哭寝门。
      黄菊还开旧日丛,花间难与故人同,秋灯共下伤心淚,只有桐江一钓翁。
    脂砚严绳孙、畸笏秦松龄与成容若的交往友谊都从这三篇诗文中反映岀来。这便是这段评批的真意。不是二十年,是十五、十六年,不是矮{幽页}舫,是渌水亭;又是画家烟云模糊手法。
    一百年以来,甚少有人完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是新红学考证家,不过时间错了一甲子而已。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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