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两种并行不悖的红学”（2005，10 ，发表于百家争鸣）一文中提出，红学研究可简单划分为“评论红学”和“索隐红学”两大派。这是红学研究中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是两种并行不悖的红学。他们在研究对象、研究方向、理论指导、思维方式等重大问题上都有重大差别。这两大派红学之间的关系是平行的而不是交叉的，是互补的而不是矛盾的，是统一的而不是对立的。它们是红学研究中的两条平行的研究方向。一个是研究《红楼梦》正面小说的文学艺术价值，一个是研究《红楼梦》反面历史的社会历史价值。这种关系，是由《红楼梦》这一研究对象的两面性决定的。《红楼梦》，又叫《风月宝鉴》，有正反两面，“正反皆有喻”。“评论红学”研究小说的正面及其正面之“喻”，“索隐红学”研究小说的反面之“喻”。两者统一于《红楼梦》这一个共同的研究对象之中。 本文的重点主要是分析两种红学的重大区别。 一、研究范围不同。 “评论红学”的研究范围主要是对《红楼梦》正面小说的欣赏、品读、评论、演义、探佚、续书、衍生、解读正面之“喻”或其他形式的文学再创作。 “索隐红学”的研究范围主要是对《红楼梦》反面隐写历史（即反面之“喻”）的勾索、论证、考证、解秘、解梦、解味等。 二、研究版本不同。 “评论红学”的研究版本是一百二十回高鹗续本《红楼梦》，一般是指“程甲本”或“程乙本”。该版本是在曹雪芹去世28年以后的1791年由程伟元、高鹗二人在“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的基础上修改而成的。他们删掉了全部脂批，修改了书中的全部“误谬”，并把高鹗续写的后四十回与曹雪芹著的前八十回拼凑在一起。“评论红学”认为，该版本为读者和研究者提供了一部比较完整的小说作品，高鹗做了一件大好事，他的续书也是到目前为止各种续书中较高水平的，维护了《红楼梦》小说的完整性和纯洁性。 “索隐红学”，包括旧索隐派、考证派自传说、新索隐派和解梦派。在这里，我主要讲“解梦派”。“解梦派”是在总结旧索隐派和考证派自传说的成绩和错误的基础上的继承和发展，是集大成者，是在经过了一个“否定之否定”之后，进到了一个比较高级的程度的“新索隐派”。解梦派认为，戚序本是作者生前最后审定的本子。“戚序本是最符合作者本意的版本”，并以戚序本作为自己的研究版本。同时认为，“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作品的艺术结构是“八十回正文+书中‘误谬’+全部脂批”的三位一体结构。“八十回正文”似是未竟之作，实乃作品之“全璧”。作者是有意只留下半部作品，自己删掉了后三十回，目的是让读者“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引导读者从欣赏正面小说转向研究反面隐写的历史。书中“误谬”和全部脂批是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理论指导不同。 “评论红学”坚持以古典文学理论特别是以西方文学理论作为自己的理论指导，认为，文学是用语言塑造形象，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艺术，其作品便应是一定社会生活在文学家头脑中反映的产物，其塑造出的人物形象已经过文学家加工，成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认为，中国古典文学和《红楼梦》也不例外，也决不会超脱出这种基本文学理论，对其研究，也应像对西方文学或中国近代文学的研究一样，主要看其思想性如何，即是否正确地反映了现实，是否有人民性，是否有积极的教育作用等；看其艺术性如何，环境和人物是否典型，人物刻画得怎样，语言运用得怎样等。一部作品，不仅思想性要高，而且艺术性也高，才能收到良好的社会效果，才有历史价值。 “索隐红学”（解梦派）认为，“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是一个不以我们后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在，要彻底认识这个客观事物，必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作为自己的理论指导，坚持党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思想路线，坚持一切从“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戚序本）的客观的特殊的实际出发，去揭示作品的内在规律性和作者的作书本意，勾索隐写在小说背面的历史“真事”。 四、研究对象不同。 “评论红学”的研究对象是一百二十回高续本《红楼梦》小说的文学艺术魅力和美学价值，即，“思想内涵，文化底蕴，艺术手法”。 “索隐红学”（解梦派）的研究对象是“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作品反面隐写历史的社会历史价值。 五、研究目的不同。 “评论红学”的研究目的是欣赏、品味、学习、研究、探讨一百二十回本高鹗续本《红楼梦》小说的艺术成就和文学价值，及其在中国文学史和世界文学史上的历史地位。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各种形式的文学再创作。 “索隐红学”（解梦派）的研究目的是探索“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的艺术结构、写作目的、思想倾向、隐写方法、隐写内容及其社会历史价值；探索以《红楼梦》为代表的中国古典文学的“一喉二歌”的特殊性。 六、研究方法不同。 “评论红学”的研究方法主要是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的文学创作方法。 “索隐红学”（解梦派）的研究方法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唯物辩证法。 七、思维方式不同。 “评论红学”的思维方式主要是抽象思维、感性思维、简单思维或线性思维等。 “索隐红学”（解梦派）的思维方式是辨证思维，立体思维，反向思维，理性思维，超常思维，创新思维等。 八、研究结论不同。 “评论红学”的研究结论是：《红楼梦》只是一部小说，是我国的一部优秀古典文学名著，与其他古今中外文学作品没有什么两样，反面不可能隐写什么历史。作者写书的目的就是为了传小说之意。“《红楼梦》不是史书、经书，不是等待破译的密码，红学研究应着眼于小说的艺术魅力的研究。”（1995年汉川会议上130位专家学者的共识）作者曹雪芹写完了一百二十回小说，而后四十回在流传中遗失。并对此表示深感遗憾。《红楼梦》的前八十回是曹雪芹的未竟之作。高鹗的后续四十回水平很高，成全了《红楼梦》，使后人看到了一部完整的文学作品。高鹗做了一件大好事。同时认为，书中的“误谬”是作者的失误，脂批是作者以外的人加上去的，并主张删掉全部脂批，修改书中“误谬”。允许并支持对《红楼梦》进行任何形式的续书。 “索隐红学”（解梦派）的研究结论是：《红楼梦》又叫《风月宝鉴》，有正反两面，正面是类似于小说的“荒唐言”，反面隐写了一段清宫秘史。“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即曹著之全璧”。曹雪芹为了把读者的注意力从正面小说引向反面隐写的历史，自己主动删掉了后三十回，有意只留前八十回，并把后三十回小说的内容像“回风舞雪，倒峡逆波”一样翻卷过来，利用诗词、曲赋、联额、判词、谶语等形式隐写在了前八十回之中。这就是脂批所说的“正面之喻”。解开“正面之喻”，即可看到后三十回小说的内容，即故事的结尾和小说人物的结局。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的艺术结构是，八十回小说正文、书中“误谬”、全部脂批三位一体。书中“误谬”是作者的写作艺术，是为了隐写历史与揭示历史所设定的“路标”。脂砚斋是曹雪芹与他的两位妻子——柳惠兰、许芳卿合用的笔名。脂批和书中“误谬”是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是曹雪芹留给我们后人的全部作品。反对任何形式的对作品的篡改和续写。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对作品的续写已经不再是“狗尾续貂”，而是“画蛇添足”了。并且认为，戚续本则是作者临终前最后修订的本子，也是最符合作者本意的版本。只有以戚续本作为自己的研究版本和研究对象，才能真正揭示出作者真正的写作目的和创作初衷，才能真正认识和把握作品的主题和主线，才能真正了解作者的思想倾向性。“解梦”解出，作者曹雪芹隐写在《红楼梦》背面的这段历史，就是被乾隆皇帝彻底删削掉的雍正皇帝的最后一个皇后竺香玉，及其与作者曹雪芹合谋杀死雍正，意欲发动一场宫廷政变，最后政变失败的这段历史。 九、二者信仰不同。 由以上八个方面的不同，派生出了对红学研究的信仰问题，也就是信仰不同。“评论红学”认为，《红楼梦》就是一部小说，只是一部文学作品而已，而且就信奉一百二十回高鹗续写的《红楼梦》，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进行歪曲、亵渎、批评或贬低，并极力维护《红楼梦》作为小说的纯洁性、完整性和神圣性。反对一切形式的索隐、考证、揭秘、解梦等。谁若一定要索隐，谁就是研究方向的错误，谁就是“误解了《红楼梦》”。谁的研究结论不合他的口味，谁就是“丑化曹雪芹，糟踏《红楼梦》”，必欲排斥、批判、围剿、封杀之而后快。 “索隐红学”（解梦派）也有信仰。他们信奉脂批《石头记》是一个客观实在，是曹雪芹的全部作品，戚续本是曹雪芹临终前最后修订的本子，是最符合作者本意的本子。作者创作这种特殊的作品结构，完全是为了在半部小说的背面隐写一部历史。脂批《石头记》的本质属性不是小说，而是历史。并且认为，由《红楼梦》的表和里、小说和历史的两面性，决定了红学研究的两大派。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研究领域，是两种并行不悖的红学。他们的关系是平行的而不是交叉的，是互补的而不是对立的，是统一的而不是矛盾的。两派应该携起手来共图红学大业，而不要互相诋毁和攻击。 十、既然“评论红学”和“索隐红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研究领域，两个完全不同的研究方向，两种并行不悖的红学，那就应该分开来进行研究，各自完成本领域的研究任务，而不要互相干扰，更不要互相拆台。长期以来，“索隐红学”一直是在逆境中生存和发展着。尽管如此，近几年来，“索隐红学”的研究成绩还是非常巨大的。自从五十年代旧索隐派被批倒以后，旧索隐派并没有销声匿迹，而是在不断的复活。1989年出现的《红楼解梦》和2005年出现的“刘心武揭秘红楼梦”，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学热”，一大批红学爱好者加入索隐红学的研究队伍。“索隐红学”似乎又兴盛发达起来了。我们必须敢于面对这个现实，并勇敢地承认这个现实。真理不是靠权力来发现的，权力也阻挡不住真理的破土而出，真理是靠自己的光芒显示自己的真理性的。我们再也不要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压制真理破土而出的蠢事了，何不去让他像小鸟一样在红学的蓝天上自由地翱翔呢？我建议，应该成立全国范围的“索隐红学研究会”，出版自己的“红楼梦学刊”，召开自己的学术研讨会。现在的红学会和红楼梦学刊不是早已变成评论红学的派会和派刊了吗？“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是宇宙的法则，也是红学研究的法则。愿我们的研究者在“评论红学”和“索隐红学”两个领域都成为优胜者！ 刘振兴2007年1月3日星期三于新疆伊宁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