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于1763或1764年,一代英才曹雪芹在贫病交加中赍志而殁,身后只留下相对完整的前八十回《石头记》,或许还有些后四十回的残稿及写作提纲。其后,又经高鹗和程伟元续写后四十回,并对全书进行修订和刊行,于是,我们就有了洋洋一百二十回的全本《红楼梦》了。 当今的读者和观众虽然热衷于《红楼梦》,但真正能够全面深入理解《红楼梦》的人恐怕并不很多。这是因为《红楼梦》不是普通的白话小说,它不仅是一部反映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而且作者还对人类共同关心的一些问题,如人生的目的、人性的善恶、爱情的真谛、宗教的精义等进行了探索。作品涉及的内容几乎无所不包,从国家的政治、军事、经济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到“芥豆之微”的细民,举凡天文、地理、动物、植物、建筑、服饰、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器物摆设等等,无不尽收笔底。作者还调动了自己的全部才能和知识,汲取了前人的成果,撰写并引用了大量诗、词、曲、赋、歌、诔、谜语、酒令等,作为描写人物、叙述故事、揭示主题的艺术手段,从而成为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其中蕴藏着许多成语、典故和各种知识,现在的一般读者是很难读懂的。此外,由于曹雪芹以其家事为《红楼梦》的蓝本,且暴露了不少家丑,如秦可卿的淫荡乱伦等,因而大量采用了“春秋笔法”,即作者所谓将“真事隐去”,以“假语村言”的别致的艺术手段进行巧妙的暗示或隐寓,致使《红楼梦》扑朔迷离,迷雾重重。 《红楼梦》的研究者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已经陆续出版了几种注释本,它们对于《红楼梦》的传播,对于读者的阅读,无疑起过相当的作用。可惜注释太少太简单,不足以解决《红楼梦》所有的疑难问题。尤其是那些暗藏着成语典故且具有暗示或隐寓意义的诗、词、曲、谜语、酒令等,本来是作者呕心沥血之作,是全书的重要文字,与书中主要人物及情节大有关系,而过去的版本要么干脆不注,要么蜻蜓点水,难免给读者造成缺憾。《〈红楼梦〉全解本》的注释者裴效维先生早在燕园读书期间就对《红楼梦》情有独钟,而且一直期待着《红楼梦》的全解本出现。毕业后,裴先生被分配到社科院文学所,在何其芳、钱钟书、俞平伯、吴晓铃等多位先生的师表垂范及言传身教之下,深入研讨《红楼梦》各种版本的源流,尤其在书中诗词歌赋、灯谜以及用典的注释上殚精竭虑,所参考的旧典何啻千种,数十年间铢积寸累,方才完成了这部《红楼梦》全解本。用作者自己的话说:“我这是‘人弃我取’,希望不至于冒犯什么人。如果能成为‘引玉’之‘砖’,即使要做‘众矢之的’,招来‘万箭攒射’,我也决不后悔,因为这也算是我对《红楼梦》读者的小小奉献了。” 首先,在版本的选择上,裴先生遵从先师钱钟书先生的遗训,以“程乙本”为底本,参酌“程甲本”、“梦稿本”、“庚辰本”、“己卯本”、“甲戌本”等会校,向读者提供了一个忠实、可读的范本。钱先生在上世纪90年代就说过:《红楼梦》研究中的许多纠葛与纷争,大多源于版本问题。在同一问题上,张三根据这个版本,李四根据那个版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万年也说不清,实在无谓得很。这是《红楼梦》的悲剧,也是中国学界的悲剧。为了永久保存《红楼梦》这笔珍贵遗产,也为了给读者提供一个《红楼梦》的范本,必须从众多版本中确定一个最好的版本,而这个版本就是“程乙本”。至于其他版本,则只供研究之用。 其次,在注释方面,裴先生主要遵循了四条原则:其一,对于一般的疑难词语,重在疏通文意,多不引经据典,追根溯源。其二,对于成语、典故,则既要注明其出典,又要解释其本义,还要说明其引申义或比喻义。其三,对于各种名物(如建筑、服饰、官署、官职、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等),则力求变专门术语为通俗语言,以利读者理解。其四,对于具有隐寓或暗示意味的诗、词、曲、文、成语、典故、谜语、酒令等,因其关系到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性格、运命的描写,故除了作注释之外,还要揭示其隐藏的含义。就注释者来说,第一种情况也许比较好办,而其他三种情况则既要帮助读者读懂书中的成语、典故及各种名物,又要帮助读者对这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有一个全面、深入的理解,那是一种极其费力的事情,非杂学旁通、勤奋刻苦,是很难办到的。正如社科院老学部委员陈毓罴先生所评价的那样:“裴效维先生对《红楼梦》做了两件事:首先是选择了‘程乙本’,并在尽量保持‘程乙本’原貌的基础上汲取了其他版本的长处,细加校勘,整理出一个本子。其次,他还大胆地为《红楼梦》详加注释,注文达八十多万字,几乎与《红楼梦》正文相等,称之为‘全解’名副其实。”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11年06月17日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11年06月17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