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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切瑟尔海滩上》，［英］麦克尤恩著，黄昱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8月第一版，24.00元 说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除了旅游或观演出、表演的 偶然需求外，显微镜和望远镜一般是属于科学家的工具。但当下走红世界文坛的麦克尤恩，却在他的2007年作品《在切瑟尔海滩上》中，用文字表现了显微镜和望远镜的功能，而且将这种透析细微和极目千里的效果，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在切瑟尔海滩上》只写了8万字。题材是男女之情，而且选择的场景，开篇即是新婚之夜，这么做似有几分迎合市场阅读趣味之嫌。其开卷就宣称：小说男女主人公“他们年纪轻，有教养，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新婚夜，都是处子身，而且，他们生活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对性事困扰说长道短的年代。”几句话，颇有“麻辣”味。仿佛预告好戏即将开场，读者诸君只要耐心读下去，必有精彩场面一一出现。 可是，接下来的节奏却故意放慢。正如这部小说中译本的封面那样：蓝天、白云、傍晚时光那蓝灰色的海水，这份如此明净的美，却被洁白得似乎透明的一帘窗纱，影影绰绰、半遮半露地掩盖着……仿佛故作平静，以调控气氛，为爆炸场面的惊雷乍现，做个铺垫。 文字次第描摹，场景由远而近：新郎爱德华和新娘弗洛伦斯在牛津圣马利牙教堂举行的婚礼仪式后，驾车来到一座有乔治王时代风格的，看得见英吉利海峡的旅馆里。他与她即将在此度新婚蜜月的第一夜。七月时节，暮色初起，海雾渐褪。海浪的咸腥味从法式落地窗中阵阵飘来，让卧室里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四柱大床，多了几分暧昧气息……攻读历史学的爱德华和小提琴演奏员弗洛伦斯两个人互吐爱意，从接吻、抚摸开始，进入新婚之夜。 按说有了如此充分的铺垫，新婚之夜的情投意合必然是水到渠成，而且他与她“都是处子身”。然而《在切瑟尔海滩上》却将这份纯洁的新婚夜，写成不欢而散的躁动。读者的窥探欲不断地被男女主人公的回忆片断，粗糙地撕开，阻断。爱德华和弗洛伦斯对他与她的相识，相恋过程，化为一片片、一截截的思绪，不紧不慢地进入小说的叙述文本。正是这些回忆、思虑，变成对性接触的恐惧和焦虑，干扰，侵蚀着他与她的性爱进程，让这个新婚初夜成为他与她婚姻破裂的关节点。 《在切瑟尔海滩上》看似写新婚初夜的不和谐，实际上却写出了男女主人公家族、门庭、财产、志趣的不和谐。为了表达这不和谐的程度，作家麦克尤恩先生充分调遣文字，变形为显微镜和望远镜的功能。他扩展他与她之间的差距，透析他与她之间的差距，时而放大他与她家境的相异处，时而强调了他与她兴趣爱好的不同点。可以说麦克尤恩先生硬生生地破坏了一场美满的婚姻。如果作者有几分善意，他完全可以把这初夜的不和谐，作为序幕，让他与她在情与欲的焦虑后，平心静气，重归于好，续写一个情投意合的美满结局的。因为小说设置了一个美妙的傍晚和涂有一抹夕照的海滩，这可都是浪漫情愫展示魅力的场景啊。 休责怪作者的冷酷。他在掰碎这个婚姻的同时，却透析了婚姻双方在社会地位和意识情趣的相异。在小说里他就以评述者的身份说道：“到底是什么玩意挡了道？是他们的性情与经历，是他们的无知与恐惧、羞怯、洁癖，是因为过去从未得到过这份权利，抑或缺乏经验，没有那份轻松自如的心态，再有就是宗教禁忌的袅袅余音，他们的英伦做派和阶级地位，外加历史本身也在作祟。”其实麦克尤恩只是在重复他的前辈，简·奥斯丁的多部小说主旨。只是麦克尤恩是用20世纪的社会，叙述19世纪的故事内涵，因此性欲在爱情中所占的份额，成为头版头条。他的《赎罪》之所以被搬上银幕，也正是别具特色地再现了这个主题。 平心而论，对于婚姻和爱情这个题材，多少文坛大师都以不同的方式，用不同的故事，一遍又一遍演绎过，并且今后会不断继续演绎下去。例如，从《在切瑟尔海滩上》那个爱德华身上，人们可以看到同样是英国作家约翰·福尔斯《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男主角查尔斯的身影。而且，《在切瑟尔海滩上》爱德华与弗洛伦斯分手后，小说用简略笔触交待他的行踪。也正是《法国中尉的女人》里小说三个结尾中的一个简要版本。其实不管作者是有意借鉴，还是英雄所见略同，关于婚姻爱情双方的话题，永远是说不完的故事。只是麦克尤恩仅用8万字，就出色地写尽了其中的种种无奈和苦恼。这是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处。 原载：《中华读书报》2008-10-2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