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叙事文学受梦意象、梦文化浸染颇巨,梦意象以其独特的优势成为叙事文学中不可或缺的文学因子、艺术因子。通过梦意象,我们可预知文中未来、人之生死;它亦是人物心理绝好的潜台词、行文启承转合处的重要枢纽。宏篇巨帙的《三国演义》堪称我国叙事文学之骄傲,世代积累、成于众手,其中所积淀的梦意象等文化底蕴自不待言。当我们把对经典关注的视角放小再放小时,不难发现,活跃于《三国演义》中的梦意象为其增添了一道夺目的光彩。 《三国演义》中关于梦意象描写众多,全书120回中有25回提到梦,记梦约30余例。梦在其中可谓能采天地之精华、通阴阳之神冥,按其所蕴含的意义不同大致可分为四类,即天体帝王梦、吉凶祸福梦、托梦和假梦、诈梦。 1.天体帝王梦。天体帝王梦与帝位紧密相关,象征和预示着帝王的登基、朝代的更迭。《三国演义》全书由始至终都闪现着诸多的天体帝王梦,如第九回董卓梦龙罩身;三十四回甘夫人夜梦“仰吞北斗”而受孕,生西蜀后主刘禅;一百一十三回吴主孙琳即位之前“夜梦乘龙上天”等等。这些梦积淀着以远古神话观念为其思想基础的中国历史文化观念,同时也因特定时代而有其深厚的社会心理基础。天体入梦兆示称王体现出我国先民对天体的崇拜。《山海经》中由“烛阴”[1](P231)到“曦和生日”[1](P381)“常曦生月”[1](P404),古人可爱的描述将天体与传说中的帝王之间确立了一种对等互化的关系,“君权神授”由此得以滥筋。此外,对天体的信仰是对力量的信仰、向往,“女蜗补天”、“夸父逐日”、“后弈射日”正是人们为追求力量而不懈努力,而日月星辰龙等天体则渐渐成为中华的图腾,象征着华夏之繁昌、人民之勇敢,这是我们民族心灵共具的力量。汉末是一个动荡苦难的年代,更是一个呼唤英雄的年代,饱经战乱的苦难民众热切希望有个日般、龙般的人物解民于倒悬,结束这场灾难。这一普遍的心理愿望构成天体帝王梦深厚的社会心理基础。 当然,天体帝王梦还是以传达统治欲为主,更多地反映历史个人的某些真实心理。回首历史,历代帝王登基之前大多都要经过一番艰苦残酷的血腥斗争,能否制胜,他们往往也不能成竹于胸。于是,他们需要并寻求一种神秘而具有感召力实质却是欺骗性的力量来助己一臂之力。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可以接触的神秘,梦。于古人,梦更是神秘的,其神秘性更是无从证伪。因而“以梦通神理梦得神授来提高自身的价值”[ 2],成为古人从政的一种手段。由此,梦以其独特的优势为自己赢得了一席用武之地,成为帝位竞逐者手中心仪的工具—天体帝王梦不再神秘。《三国演义》第三十八回有这样一梦: 建安十二年,冬十月,权母吴大夫人病危,召周琦、张昭二人至,谓曰:“我本吴人,幼亡父母,与弟吴景往居越中。后嫁与孙氏,生四子。长子策生时,吾梦月入怀;后生次子权,又梦日入怀。卜者云:‘梦日月入怀者,其子大贵。’不幸策早丧,今将江东基业付权。望公等同心助之,吾死不朽炙!”[3J(P483) 吴太夫人的富贵运好得让人不得不去思索,“梦月入怀”后还能再次“梦日入怀”,而如此大吉大贵之梦直至临终才道出,于理有碍。与其信其巧,不如信其伪。回到那段叙述中,临终道出遥远的回忆,吴太夫人无非是为儿子孙权收拢人心—“今将江东基业付权”、“望公等同心助之”,格外神奇的背后原因恰恰简单!当然,我们也不可以绝对地断定这些梦仅仅就是工具角色而一概否定其存在的可能,若是日思夜想真梦到了也未尝不可。看到了梦背后的文化底蕴,看到其工具性后,我们承认其存在的可能性仍然是有必要的。当然,究竟真的曾存在与否,只有土中的故人自知了。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