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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魏红艳 参加讨论

    《红楼梦》在成书及流传过程中产生了不少书名。目前能看到的最早的抄本甲戌本上便有如下记载:
    红楼梦旨义 是书题名极□〔多〕。□□〔一曰〕“□□〔红楼〕梦”,是总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此三名皆书中曾已点睛矣。……然此书又名曰“金陵十二钗”,审其名,则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1]75。
    除以上所列四种书名外,还有“情僧录”、“金玉缘”、“大观琐录”、“情界真铨”等书名。
    书名是作品之目。作者心中之情感凝于作品,作品内涵之精义凝于题目,一部书的题目是全书主题的集中体现。一个好的书名,寥寥数字就能深刻地反映出作者的创作匠心,传神地揭示出作品的思想内容。鉴于此,笔者认为曹雪芹此书的众多书名虽各有千秋,均有各自的着眼点和审美视野,但“红楼梦”一名典雅含蓄、隽永深刻、内符作者主旨外契作品内容,把主题解释得更深刻,比其他书名更恰当、更贴切,最能代表曹雪芹的这部旷世奇作。
    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后易名为情僧[1]83。这“十六字真言”既是横贯《红楼梦》的一条隐线,又是此书的灵魂。正如张其信在《红楼梦偶评》中说的:“因空见色之十六字可作释教心传之学,全书宗旨如是。”[2]215“红”、“楼”、“梦”三字中正蕴涵着这十六字真言。
    一、红
    《红楼梦》整体的色彩基调就是红色:大红、桃红、猩红、杏红、紫红、玫瑰红、石榴红、胭脂红、海棠红等遍布全书。“盖‘红’者实乃整部《红楼》的一个‘焦聚’。”[3]285阅读《红楼梦》,可以看出曹雪芹对这个“红”字有着特殊的情感和无比的偏爱。或者说,他有一种特异的“恋红情结”:为“红”讴歌,为“红”哀悼,为“红”反思。红,本是一种表示喜庆、热闹、兴盛、显达的颜色,作为一个关键性的词,这个“红”在书中有着特殊的意义和用法。
    “红”者,花也。花本多姿多彩,但人人都爱以红代之。如“红花绿叶”,“晓看红湿处”。
    “红”者,少女也。花是自然界的精华,是美的象征。而在人中,少女则是最美的。这样,花也常用来代指少女。如红颜、红妆、红袖、红裙、红粉等都是对女性尤其是少女的美喻。
    “红”者,“色”也。滚滚红尘,万“色”存焉,如丝般纠结在一起,网罗着尘世之人。
    林黛玉,本是绛珠仙草。绛者,红也。贾宝玉,本是赤瑕宫神瑛侍者,又号绛花洞主(一曰王),其所居轩曰绛芸轩,所居院曰怡红院,周围是一群红粉佳人,他平时又有爱红的毛病——有红则怡,无红则悼。他还闻过群芳髓,品过千红一窟、万艳同杯——总之,处处点红。
    在大观园中的是一群青春少女,是一朵朵美丽纯洁的鲜花。曹雪芹以花喻人,如黛玉是芙蓉,宝钗是牡丹,湘云是海棠,探春是红杏,香菱是莲花,袭人是桃花,麝月是荼[XC;E+2.8mm。2.8mm]花……
    处处是花,处处是人,亦处处点红。她们在大观园里曾灿烂地开放过,曾经尽情地吐露过自己的芳心痴情。怡红公子对这些红颜女性也寄予了无限深情:有爱情;有痴情,有同情;对“不情”也“情”。以至于说出“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个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1]107真乃千古奇情,亦为千古情痴。
    然而,这些美丽的花朵在瞬息之间,又落红成阵,凋零殆尽,化作一片残红。“三春去后诸芳尽”[1]227,“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1]325大观园里诸芳流散,众女儿死的死、嫁的嫁、离的离、散的散,都如过眼云烟般转瞬即逝:黛玉寄人篱下,眼中泪珠“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少年夭折。迎春误嫁“中山狼”,惨遭荼毒,被丈夫虐待至死,“一载赴黄粱”。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远嫁他乡,只能掩面涕泣。惜春小小年纪就“勘破三春景不长”,出家为尼,“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湘云虽“英豪阔大宽宏量”,但“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晴雯“风流灵巧招人怨”,被逐出大观园,抱恨夭亡;“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空“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1]157-165。留给那位富有女儿情肠的公子的只是无尽的感伤。
    大观园里的“沁芳”二字正是伤心惨目之景、美中不足之处——花落水流红,万色终归空也。故宝玉听到黛玉的“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不觉恸倒在山坡上。感伤黛玉的花容月貌将来无可寻觅,宝钗、香菱等人也将无可寻觅,自己将来亦将无可寻觅,周围的一切将来都将无可寻觅。其实,在滚滚红尘中,人生茫茫,世事变幻无常,万象万物,无量无尽的“色”都将无可寻觅,最终化作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4]佛教有一首偈颂:“观色即空成大智,观空即色成大悲。”人生有限,天地无情,能观色悟空,便是人生的大智慧。
    二、楼
    就实体层面而言,“楼”指的就是亭台楼阁。在前冠以一“红”字,曰“红楼”,就具有了特别的意义:指富贵人家的府邸和富家女子的闺楼。
    “红楼”者,富贵之家也。
    “‘楼’非‘红’不足以为‘富家’者,大概和汉代以来贵族大官重用朱红色的风气有关,例如‘朱门’、‘朱轮’、‘朱邸’、‘朱户’等皆是。”[3]7李白《侍从宜春苑》诗:“东风已绿瀛洲草,紫殿红楼觉春好。”冯梦龙《古今小说•史弘肇龙虎君臣会》:“虎符龙节王侯镇,朱户红楼将相家。”故“红楼”可代指“富贵人家”府邸。在《红楼梦》中,“红楼”则指贾府这个勋旧世家大族。仗着祖上立功留下的余荫,世袭着祖宗的官爵家业。而且皇上体恤功臣之后,额外提携加官,并加封贾元春为“凤藻宫”娘娘。这是一个于昌明隆盛之邦的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曾有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好个富贵之家。
    “红楼”者,温柔之乡也。
    “香山”白居易《秦中吟•议婚》诗有“红楼富家女 ,金缕绣罗襦,……绿窗贫家女,寂寞二十余。”红楼”与“绿窗”相对,指富家女子的闺阁绣楼。其实,在古典诗词中,用“红楼”代指女子闺楼的句子很多。如李商隐的《春雨》诗:“红楼隔雨相望冷 ,珠箔飘灯独自归。”韦庄的《长安春》诗:“长安春色本无主,古来尽属红楼女。”蔡京《咏子规》诗:“凝成紫塞风前泪,惊破红楼梦里心。”均以“红楼”指女子闺楼。在贾府,尤其是荣国府那“天上人间诸景备”的花柳繁华地——大观园里,住着一大群清净灵秀、美丽俊雅、灵心慧性、纯洁无邪的青春少女——好个温柔之乡。
    “红楼”者,空幻之象也。
    当初顽石通灵性后因慕人世间的荣耀繁华,求僧道二人携其入红尘,到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然而当它在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里品尝了在世做人的种种滋味后,终于自觉“了悟”:人生如梦、荣华富贵不可倚恃,万色均归空,最终重返本体。滚滚红尘即是一座巨大的红楼,“富贵”、“温柔”诱人至极,但须臾间沧海变桑田,物换人非,红尘世界中的种种美好不可久持,徒留梦幻般的愁绪给人回味。
    盲左、班、马之书,实事传神也;雪芹之书,虚事传神也。然其意中,自有实事,罪花业果,欲言难言,不得已而讬诸空中楼阁耳。
    ——二知道人说《红楼梦说梦》[2]84
    至于红本炎上之色,楼有空中之象,……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妨簇簇出色与?楼则空矣,而无居人,顾惟于藏袭家用纱罗,堆積古玩金锡等才器,与夫取几收屏之际,而偶一遥指焉,又显寓万物所归之义。要知其盈万物者,乃其空万物者也,故取楼以名其书。
    ——晶三庐月草舍居士《红楼梦偶说》[2]125
    红楼里演绎的悲欢聚散,紧密牵连着一个上层巨阀的兴衰荣辱,也紧密关系着一个个红颜女子的青春梦想。在“红楼”里,曾有过狂欢性的喜庆:大小宴会接连不断,各种诗会层出不穷,游园活动纷至沓来。然而这一切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痴迷一梦而已:红楼转眼即成空。正所谓“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1]76,富贵、温柔终究归空:朱门红楼的贾府终归散亡了,鲜花着锦之盛终归衰败了,大观园里的所有青春少女终究逃脱不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剧命运。大观园最终荒废颓败了,整个“红楼”世界到头来也“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万物空红楼,红楼亦空万物。
    三、梦
    一部《红楼梦》重在“梦”。梦是全书的灵魂、精髓,是全书的核心意蕴,也是全书的特异之处。梦“既构成小说结构,又是小说主题本身,并且还是解释整部小说的一个框架。”[5]《序言》红楼梦处处有梦,时时有梦。梦中套梦, 梦中释梦, 梦中悟梦。全书以梦开始,又以梦告终,人生如梦、世事无常的旋律一直在字里行间回荡。盖全书亦不过是雪芹红楼一梦耳。对于此,前贤多有评论,如:
    一部大书起是梦,宝玉情是梦,贾瑞淫是梦,秦之家计长策又是梦,今作诗也是梦,一并风月亦从梦中所有,故红楼梦也。
    ——庚辰本(1760年底本)第48回
    香菱梦中作诗说梦话时脂批
    《红楼梦》有四时气象:前数卷铺叙王谢门庭,安常处顺,梦之春也。省亲一事,备极奢华,如树之秀而繁阴葱茏可悦,梦之夏也。及通灵玉失,如一夜严霜,万木催落,秋之为梦,岂不悲哉!贾媪终养,宝玉逃禅,其家之瑟缩愁惨,直如冬暮光景,是《红楼》之残梦耳。
    ——二知道人《红楼梦说梦》[2]148-149
    困苦悲离,富贵利达,浮生一度,不过梦境中耳。大千世界,古往今来,何处无梦,何处非梦,何人无梦,何人非梦?元春有共叙天伦之梦,宝黛有爱情之梦,赵姨娘有争宠之梦,凤姐有钱权之梦,贾敬有成仙之梦,贾母贾政有兴家之梦,贾赦贾珍有滥淫之梦,贾雨村有升官发财之梦……然而所有的梦都成了一场梦。
    “梦”者,情也。
    警幻仙子请宝玉听的《红楼梦》仙曲的第一支叫《红楼梦引子》:“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寞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1]162《红楼梦》因情而演,虽是“极奇幻之事”,“而至理深情,独有千古。”[2]55
    太上忘情,贤者过情,愚者不及情,故至人无梦,愚人无梦。……古人云:“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故情也,梦也,二而一者也。多情者始多梦,多梦者必多情,犹之善为文者,文生于情,情生于文,二者如环之无端,情不能出乎情之外,梦亦不能出乎梦之外。……雪芹先生之书,情也,梦也;文生于情,情生于文者也。
    ——嫏嬛三樵《补红楼梦序》[2]52~53
    同人默菴问余曰:“《红楼梦》何书也?”余答曰:“情书也。”……作是书者,盖生于情,发于情;衷于情,笃于情;深于情,恋于情;纵于情,囿于情;癖于情,痴于情;乐于情,苦于情;失于情,断于情;至极乎情,终不能忘乎情。惟不能忘乎情,凡一言一事,一举一动,无在而不用其情。此之谓情书。其情之中,欢洽之情太少,愁绪之情苦多。……”
    ——花月痴人《红楼幻梦自序》[2]54
    雪芹自表:一部红楼,“大旨谈情”。所谈何情,岂鸳鸯蝴蝶卿卿我我哉。“‘大旨谈情’的《红楼梦》是对中国文学中的‘情学’的总结,……《红楼梦》所写的情也包含甚广,除了……情欲、爱情、感情、兴趣爱好,还包括一种更深更高的超俗、超前的性灵之爱和博爱。”[6]作者将自己毕生的真情倾注于是书中,于是书中也写了无数人心中的情。可是在那个毁灭一切的时代里,那天分中生成的一段痴情只能凝结成一个美丽的幻梦,醒来后不禁感到空幻迷惘。“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1]76
    “梦”者,觉(悟)也。
    朱作霖《红楼文库》之《书红楼梦后》云:
    造化梦神也,天地梦境也,古今来盛衰消长一切离合悲愉之事,皆梦中之情景也。然而梦即觉之关,自来善梦者,必然善觉。……是书也,本名《石头记》,……后又称《红楼梦》,夫梦不止红楼有,而独繫以此者,言世间最难觉者,红楼之梦也。其间万缕情丝,缠绵互缚,而起结皆讬之渺茫者,亦谓是固迷离之梦境也。洎乎晓钟撞后,打开情欲关头;杜宇啼残,叫醒莺花世界,则固梦觉之时,所谓白茫茫大地皆干净也。夫而后可与谈梦矣,夫而后可与同梦矣。[2]163
    红楼之梦最易沉酣而最难觉。宝黛沉酣于爱情之梦,以至一个魂归离恨天,一个泪洒相思地。王熙凤沉酣于金钱权势梦,“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贾珍贾琏贾蓉沉酣于滥淫之梦,最终使得“家业凋零”,“金银散尽”。贾敬沉酣于神仙之梦,梦未成反而成了千古罪人:“箕裘颓堕皆从敬。”[1]164-165“雪芹一生无好梦矣,聊撰《红楼梦》,以残梦之老人,唤痴梦之儿女耳。”[2]83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1]76读过红楼,能自色悟空者,是善觉人也。
    “梦”者,空也。
    梦乃虚无缥缈之物。诸法无常,如同梦幻泡影,转瞬即逝,让人不禁感到空幻迷惘。
    此书第五回是全书最关键的一回,其中的十四支曲子——“红楼梦引子”、“红楼梦十二曲”、“红楼梦收尾”——曲曲都关涉空幻。如“水中月”,“镜中花”;“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云散高唐,水涸湘江”;“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问古来将相可还存?”“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1]163-165
    正如僧道二人对顽石所说的:“那红尘中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久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生悲、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1]80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红楼梦”一名典雅含蓄、隽永深刻,其中蕴涵着“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这十六字真言,内符作者主旨外契作品内容,最能代表曹雪芹的这部旷世奇作。
    [参考文献]
    [1] 曹雪芹.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
    [2]一 粟. 红楼梦资料汇编(全二册)[M]. 北京:中华书局,1964.
    [3] 周汝昌. 周汝昌点评红楼梦[M]. 北京:团结出版社,2004.
    [4] 潘宗光. 心经与生活智慧[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24.
    [5] 裔锦声. 红楼梦:爱的寓言[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3.
    [6] 饶道庆.《红楼梦》的超前意识与现代阐释[M]. 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41.
    原载:《十堰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7年第01期
    
    原载:《十堰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7年第01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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