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前 (漢)班固 【兩都賦序(節録)】臣竊見海内清平,朝廷無事,京師脩宫室,浚城隍,起苑囿,以備制度。西土耆老,咸懷怨思,冀上之睠顧,而盛稱長安舊制,有陋雒邑之議。故臣作《兩都賦》,以極衆人之所眩曜,折以今之法度。(胡刻本李善注《文選》卷一) 【附録】 後漢書 (班固)自爲郎後,遂見親近。時京師脩起宫室,濬繕城隍,而關中耆老猶望朝廷西顧。固感前世相如、壽王、東方之徒,造搆文辭,終以諷勸,乃上《兩都賦》,盛稱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賓淫侈之論。(《後漢書》卷三十上《班固傳》) (唐)張銑 銑曰:明帝修洛陽,西土父老怨帝不都長安,固作《兩都賦》以諷。(奎章阁本六臣注《文选》卷一) 闕名 【兩都賦題注】自光武至和帝都洛陽,西京父老有怨。班固恐帝去洛陽,故上此詞以諫。和帝大悅也。(胡刻本李善注《文選》卷一) (清)胡克家 兩都賦二首注“自光武至和帝都洛陽”下至“和帝大悅也。”何屺瞻焯校曰:“案《後漢書·班固傳》,則《兩都賦》明帝世所上,注和帝誤。”陳少章景雲校曰:“賦作於明帝之世,注中‘故上此以諫,和帝大悅’語,未詳所據。”今案:此一節,非善注也。善下引《後漢書》:“顯宗時除蘭臺令史,遷爲郎,乃上《兩都賦》。”不得有此注甚明。即五臣銑注亦言明帝云云。然則并非五臣注也。且此是卷首所列子目,其下本不應有注,決是後來竄入。凡善注失舊,有竄入五臣注者,有并非五臣注而亦竄入者。(胡刻本李善注《文選》卷一) (清)張雲璈 【兩都賦作於明帝時】序題下注云:“自光武至和帝都洛陽,西京父老有怨,班固恐帝去洛陽,故上此詞以諫,和帝大悅也。”何義門、陳少章皆以爲考。《本傳》賦作於明帝之世,而云和帝,未詳此注所據。雲璈按:今胡中丞校本謂:“此一節非善注也,善下引《後漢書》:‘顯宗時除蘭臺令史,遷爲郎,乃上《兩都賦》。’不得有此注甚明。即是五臣銑注亦言明帝,然則并非五臣注也。且此卷所列子目其下本不應有注,決是後來竄入。”據此則所云非五臣而闌入李注者,此類之也。(《選學膠言》卷一) (現代)黄侃 【兩都賦題注批語】文題下注非李氏文,凡題下注皆有可疑,而《洛神賦》題下注尤謬。(《文選平點》卷一) 唐代 劉良 良曰:言先作《西都賦》,極陳奢麗,後作《東都賦》,盛稱法度以折之。(奎章閣本六臣注《文選》卷一) 李庾 【兩都賦表】臣伏見漢諸儒若班固、張衡者,皆賦都邑,盛稱漢隆。當王道升平,火德丕赫。數子歌詠,發著後代。今自隋室遷都,而我宅焉。廣狹榮陋,與漢殊狀。言時則有六姓千齡之變,言地則非秦基周室之故。宜乎稱漢於彼,述我於此。臣幸生聖時,天下休樂,雖未及固、衡之位,敢效皋陶、奚斯庶幾之誠,謹冒死再拜,獻《兩都賦》,凡若干言,以詘夸漢者,昭聞我十四聖之制度,請付史氏。(《文苑英華》卷四四) 宋代 册府元龜 端拱清穆,王者之大德;樂生懷土,庶物之常情。故商民屢遷,民用胥怨,自耿至亳,弗堪其勞。班固所以賦《兩都》者,蓋明安土重遷之深旨也。(《册府元龜》卷一三《帝王部·都邑》) 蘇轍 余《黄樓賦》學《兩都賦》體,晚年來不作此工夫之文。(《欒城遺言》) 【附録】 (清)浦銑 作賦先要脱應酬氣。即如蘇子由《黄樓賦》,入後人手,必鋪張水勢之洶涌,及子瞻捍禦功,後寫黄樓形勝。子由却以一序了之,而另立一意,便已識見高人百倍。至子由自謂此賦學孟堅《兩都》,則在讀者領略耳。蓋學之云者,特其製局結構,非知晉公所譏“等句讀、襲徵引”者也。(《復小齋賦話》上卷) 林光朝 班固賦《西都》,具述公卿侍從之臣,若司馬相如、劉向、董仲舒、蕭望之之徒,皆以文章稱之。至其叙武帝以來,則又列仲舒於儒雅,而以司馬相如爲文章。其言孝宣之世,蕭朢之則儒術也;王褒、劉向則文章也。文章、儒雅若同,然而實異者,數子之文,猶有可稽。析而論之,錙銖輕重,如是其審也。(《艾軒集》卷四) 章如愚 後漢光武時,杜篤以關中表裏山河,不宜改營洛邑,遂效相如、楊雄作《論都賦》以諷。班孟堅作《兩都賦》,西都之賦其意蓋叙函谷、終南之險,洪、河、涇、渭之川,商、洛、鄠、杜之饒,未央、建章之麗,士農工商各得其所,而肇造之業在是也;東都之賦其意蓋序土中平夷,帶河泝洛,靈臺、明堂,統和天人,辟雍海流,道德之富,而東都中興之業在是也。(《群書考索》卷二十《文章門·賦類》) 樓昉 【兩都賦批語】讀《兩都賦序》,則知詞賦之作亦可以觀世變,非一切鋪張誇大之謂也。本朝吴處厚《賦評》:“唐説齋《中興賦序》亦得此意。” 又:《西都賦》所謂極衆庻之所眩曜。又:《東都賦》所謂折以今之法度,當合兩篇兼看。 又:兩賦大抵前篇極其鋪張,後篇從而收歛。前篇已爲後篇折難之地,以周比並秦,彼此相形,優劣自見,十分折難得倒,更主張西都不得了。(《崇古文訣·評文》) 王应麟 班孟堅《兩都賦序》,迂齋謂:唐説齋《中興賦序》得此意。按《中興賦序》云:“雖詞有工拙,學有博陋,氣有强弱,思有淺深,要皆變化馳騖,不失古人之法度。”蓋用“道有夷隆,學有粗密”之意,然所取乃律賦,非《兩都》比也。(《困学纪闻》卷一七《評文》) 元代 李淦 班固賦設問答最弱,如西都責東都主人之類。至子瞻《後杞菊賦》起句云:“吁嗟先生,誰使汝坐堂上,稱太守。”便自風采百倍。(《文章精義》) 盧摯 大凡作詩,須用《三百篇》與《離騷》,言不關於世教,義不存於比興,詩亦徒作!夫《詩》發乎情,止乎禮義,《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斯得性情之正,古人於此觀風焉。賦者,古詩之流也,前極宏侈之規,後歸簡約之制。故班固二都之賦,冠絶千古。前極鋪張鉅麗,故後必稱典謨訓誥之作終焉。厥後十數作者,倣而傚之,蓋詩人之賦必麗以則也。古今文章,大家數甚不多見。六經不可尚矣!(《南村輟耕録》卷九引盧摯《文章宗旨》) 陳櫟 【兩都賦纂釋序(節録)】《離騷》,賦之祖,降是舍漢何適矣。孟堅《兩都》有餘刃,無窘步,漢賦舍班又何適矣。(《 黄文仲 【大都賦(節録)】大都之事,何可勝紀?吾綱提而領挈之,使爾啓聾而聽,刮盲而視。嘗鄙夫二都之賦,蟲魚草木,何太瑣細!吾若效之,將與子談三月而不止。(《天下同文集》卷一六) 周霆震 【劉遂志詩序(節録)】詩自《虞廷》、《賡歌》以至《風》、《雅》、《頌》,皆本性情,故其爲言易知,而感人易入。興觀羣怨,蓋有不期然而然者。漢世去古未遠,若《東都賦》後五篇及蘇、李相贈答,與夫《十九首》之作,往往平易近情,義味淵永,讀之者悠然有契於心。(《石初集》卷六) 祝堯 【兩都賦解題】此賦兩篇亦一篇也。前篇極其眩曜,賦中之賦也;後篇折以法度,賦中之雅也;篇末五詩,則又賦中之頌也。昌黎曰“詩正而葩”,子雲曰“詩人之賦麗以則”,愚謂先正而後葩,此詩之所以爲詩,先麗而後則,此賦之所以爲賦。自漢以來,賦者多知賦之當麗,而少知賦之當則。苟有善賦者,以詩中之賦而爲賦,先以情而見乎辭,則有正與則之意爲骨,後以辭而達於理,則有葩與麗之辭爲肉,庶幾葩麗而不淫,正則而可尚。發乎情,止乎禮義,是獨非詩人之賦歟,何詞人之賦足言也。此賦涉雅頌,猶有正與則之餘風。愚故於此意言之。(《古賦辨體》卷四) 劉履 【東都詩三首】班固孟堅既賦《兩都》,復系五詩於東都之後,以頌美光武之盛德大業,賦中有“觀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臺、考休徴”云者,實此三詩之題意也。(《風雅翼》卷十《選詩補遺下》) 明代 王鏊 班固《西漢書》典雅詳整,無愧馬遷,後世有作,莫能及矣。固其良史之才乎?然予觀《文選》所載固文多不稱,唯《兩都賦》最其加意,然亦無西京之體,何固之長於史而短於文乎?(《震澤長語》) 卲寳 【寄浦進士文玉用其韻】長安爲客一年多,喜聽明良和舜歌。風海稍紆仙足驥,雲山微露佛頭螺。《兩都賦》在名爲累,三策文成病作魔。獨有知音隔江左,蓉湖秋晩水增波。(《容春堂續集》卷三) 盧柟 【酬華大餽飯(節録)】班固大家能著作,陸機英妙負文雄。《兩都賦》有凌雲氣,擬古詩髙曠代風。驄馬早延通籍譽,才華應見古人同。(《蠛蠓集》卷五) 孫鑛 【兩都賦批語】序文語極淡,然絶有真味。調極平,然絶有雅致。但即眼前鋪叙,更不鉤深,卻自無不盡。節奏最渾妙,舒徐、典潤,有自然之頓挫,蓋蕴藉深,故氣度閒,後世所謂廟堂冠冕皆從此出。 又:賦祖《子虚》、《上林》,稍加充拓,比之子雲,精刻少遜,然骨法遒緊,猶有古樸風氣,局段自高。後來平子、太沖,雖競出工麗,恐無此筆力。(《評注昭明文選》卷一) 清代 洪若皋 【兩都賦批語】孟堅當永平時,值崇儒重道之君,珥筆國史,乃效相如、壽王、曼倩之徒造構文辭,終以諷勸。其所爲《兩都賦》,先設西賓淫佚之論,折以東主返朴還醇之詞,措意潤達,寄指遥深,真三百篇之流亞也。然其議論倣《上林》、《子虚》,驃騎將軍、非有先生等篇,而含氣布辭,質而不采,七情雜遣,并自悠圓,猶有朱絃疏越、太羹遺味之嘆。東京二百載中,所不可多見者,豈司馬、吾丘、東方輩可同日語也?史稱孟堅潜精積思二十年,以成《漢書》,則《兩都賦》特其緒餘耳。後來平子《二京》、太沖《三都》必須十年乃成,材之相去,豈不遠乎?(《梁昭明文選越裁》卷一) 陸葇 【兩都賦批語】前篇以藻腴勝,而極烹錬之工;後篇以簡實勝,而盡折旋之法。筆力勁,姿態豐,雖脱胎揚、馬,固已出其範圍矣。侈秦雍之形勝,側重于田,美河洛之英靈,歸祟臨學。抒詞命意不得不然,而强弱之感於是乎寓。(《歷朝賦格·文賦格》卷二) 陳廷敬 【班固】余讀班固《漢書》,誠有如范史所論,不激詭,不抑抗,贍而不穢,詳而有體,使讀之者亹亹而不厭,至矣哉,良史之才也!乃觀其自所論著,則又甚謬不然,何哉?史稱其所上《兩都賦》,咸稱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賓滛佚之論者,大率皆媚道讇辭,褒今抑昔,以苟一時之榮利,而不務存大體者也。且夫人之大患,莫甚乎有狹前規,薄祖宗之意,固之所論,其辭纍纍然不踰於此,至有曰:“自孝武所不能征,孝宣所不能臣。”則斥言其祖宗之不及後人,雖以家人閭里韋布之賤微,其子孫亦不敢有屑越其前人之意,況帝王之尊,聞是説而不以爲乖僭者,其於天理民彛亦已冺然熄矣。乃若《寳鼎》、《白雉》,亦何以異於《天馬》、《白麟》、《神爵》、《五鳳》之恠詭,而繋之以詩,欲以陵夸往昔,嗚呼,陋矣!(《午亭文編》卷三四) 何焯 【班孟堅兩都賦序】此賦蓋因杜篤論都而作。篤謂:存不忘亡,安不忘危,雖有仁義,猶設城池。蓋以都洛,尚非永圖,特以葭萌不柔,未遑論都,國家不忘西都也。故特作後賦,折以法度,前賦兼戒後王勿效西京末造之侈,又包平子《兩京》之旨也,詞藻不如相如,其體製自足冠代。 【附録】 (清)姚範 何云(見上文,略)。余按《後漢·王景傳》:“先是杜陵杜篤奏上論遷都,欲令車駕遷還長安,耆老聞者,皆動還土之心,莫不眷然儜立西望。景以宮廟已立,恐人情疑惑,會時有神雀諸瑞,乃作《金人論》,頌洛邑之美,天人之符。”又按孟堅所舉典,於建國之規皆得其要,贍而不穢,詳而有體,即班氏之史材也。(《援鶉堂筆記》卷三七) 【西都賦】前篇極其眩曜,主於諷刺,所謂抒下情而通諷諭也;後篇折以法度,主於揄揚,所謂宣上德而盡忠孝也。二賦猶雅之正變,五詩則兼乎頌體矣。若乃能諷斯麗者皆則,徒勸斯麗者爲淫。祝氏《古賦辨體》謂:先正而後葩,詩之所以爲詩;先麗而後則,此賦之所以爲賦。蓋不過尋行數墨之見耳。 【明堂詩】五詩仿封禪文,賦本古詩之流,故以頌系之。明堂即以光武配,故不更及建武之治。 【靈台詩】《明堂》、《辟雍》、《靈臺》三詩,皆興滅繼絶、潤色鴻業之事,後《寳鼎》、《白雉》二詩,則皆衆庶悦豫,福應尤盛之事。妙在此詩中“爰考休徴”以下即上下相銜,聯絡血脈仍不離望氛祲、觀雲物本事,所以自然。(以上《義門讀書記》卷四五) 【兩都賦批語】兩都一開一合,以賓主二字見意,其賦之用意處,全在序末二句,見作賦之由、勸戒之體也。氣度雍容,音調鴻暢大家手筆。 又:上篇本之於馬,下篇本之於揚,擬議變化,幾與之并駕爭先。昭明選賦,獨冠《兩都》,正以兼揚、馬之長,義正而實也。《上林》、《長楊》是諷喻體,故反襯處多,正言處少。兩處全是鋪張,劈分賓主,有堂堂正正之容。 【西都賦批語】如此長篇,仍有含蓄不盡之義,所以爲厚。後人殊覺惟恐説不盡,去古遠矣。此平子、太沖,所以終不能與班、馬爭勝也。 【東都賦批語】此篇全以議論成文,與前篇各見生色,此文章互相映發之妙。 又:此篇文氣謹嚴,不作一冗散之筆,真有冠裳佩玉、清廟明堂氣象,故足折西賓,而伸己論也。須看其賓主針鋒相對處。(以上《評注昭明文選》卷一) 孫琮 【兩都賦批語】《西都》始言形勝之壯,繼言建豎之勝,末言狩獵之事。《東都》一切略去,專言建武、永平之治,武功文德,繼美重光,所能以法折其眩曜也。然而有德易興,無德易亡,昔人言之,則夫席險憑勝,孟堅或尚有未盡之義乎。(《評注昭明文選》卷一) 方廷珪 【西都賦批語】寫建章,只從高處寫,不從麗處寫,所以别上未央、昭陽也,此古人用筆變换處。神明之高,從下視上寫;井幹之高,從上視下寫,此用意變换處。凡文字寫貌則死,寫神則生,此段寫樓臺,從登眺中寫出,神情便栩栩活動。(《評注昭明文選》卷一) 張惠言 【兩都賦批語】此賦大意在勸節儉戒淫侈,後篇“懼侈心之將萌”是其主句。(《七十家賦鈔》卷三) 鮑桂星 【兩都賦批語】是賦超逸不如長卿,瑰奇未逮平子,沈博終讓子雲,典覈且遜太沖,要其措意高,修詞簡,布局緊,結體完,兼作者之長,而無末流之失,且成之亦不須歲月之久,允堪矜式藝林。(《賦則》卷一) 林聯桂 漢班固《兩都賦》後幅云:“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禦,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輳;秦嶺九嵕,涇渭之川,曷若四凟五岳,帶河泝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俠踰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此是回丸中雙鳥之技,開後人多少法門。(《見星盧賦話》卷一) 現代 孫德謙 班固《西都賦》:“攀井幹而未半,目眴轉而意迷。舍櫺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稽。”可知古人爲文,多以形容爲之。(《六朝麗指》) 【作者簡介】 劉志偉,鄭州大學 王翠紅(1979—),女,河南濮陽人,鄭州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 劉鋒(1977—),男,河南南召人,鄭州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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