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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的旁观者——读邵毅平《小说:洞达人性的智慧》

http://www.newdu.com 2017-10-20 复旦大学出版社 蒋逸征 参加讨论

    导师大人(邵毅平)前阵子问了我一个问题:《赵氏孤儿》里为何从不见母亲形象?我答:不是满门抄斩了么……那么就是死掉了……
    当然,导师大人给的肯定不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由此,联想到当年上课读《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导师大人问我们杜十娘为何要自沉?这样的问题似乎是多余,一般总会想到李甲负心,然后就不会再往下多想一层。而导师的分析却不是那样粗率简单。杜十娘赖以立身的是自己看男人的眼光,那点自信自尊自负。现在自己识错了人,所以最恨自己。恨自己无所遁,只好杀死自己。
    所以,他问你问题,必然是非标准答案的。
    联想到当年我读《清平山堂话本》第一个故事《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时,一度很不理解,为啥一个如此清高的女子被设计强暴后反而对设计者就看顺眼了呢?后来导师大人就在课堂上给我们解释了一番“杀威风”的道理。虽然当时不甚理解,但后来看到艳照门张柏芝照片曝光后的“杀威风”说,就终于明白了。
    就回想起以前和周峨师姐一起跟着导师,在古代文学教研室里逐字逐句读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笔记就做书上,回头来看,真是非常有趣,甚至比读的当时都有意思。我还记得当时我顺嘴就把“手拈梅花”读成“手拈棉花”,大家都笑晕过去了。
    导师大人的旧作《洞达人性的智慧》,原是“中国的智慧”丛书第二辑中的一本。我手头的这本,是1992年8月浙江人民出版社的初版本,簇新。十六年过去了,这本非常有意思的中国古代小说漫谈,又由复旦大学出版社重版了,更名为《小说:洞达人性的智慧》。
    十六年的岁月,中国人的阅读已经由当年狂热渴求知识,转而成为轻浅个性阅读。文学热似乎已经过去,这本书却能穿越种种冷热,生存下来,自有它本身超越时代局限的几大吸引人处。
    从古至今,人人爱看故事,这本书的故事性极强。
    从今溯古,人人会着迷于心理分析,这本书对难以觉察的人性抽丝剥茧。
    故事好看,而每一段故事作者想告诉你的东西,却用了侦探小说的笔法,剥竹笋般,最后亮出把剑来,冷不丁刺中你心里没做好准备的那块柔软之处。
    在这本书的开头,导师大人引出大冈升平在《武藏野夫人》里对教书先生的批评:“这位在课堂上讲授文学的教书先生,作为他所讲授的文学的俘虏,实际上是永远置身于人生之外的。”
    他这本研究中国古代小说的书,不做考据,也不想迂回,更抛弃了通常的时代、地域背景分析等等繁复铺垫,而是直面赤裸裸的人性,目的就是为了不做古代小说的俘虏。
    人性、人道主义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尤其盛行。九十年代复旦版的《中国文学史》,便以人性为线索贯穿各个时代。导师当时也参加了写作,写的是《诗经》及汉代文学部分。
    人性这个东西可说得太多。看现在“百家讲坛”上,动不动就有个人上台开讲《红楼梦》人性,开讲《聊斋》故事,陈词滥调或哗众取宠,都是哄骗人的。导师大人不会那么轻浮,也不会那样随大流。他极其讲究角度。别人说烂了的情节,这里不会出现。
    中国古代小说里的人性分析也有很多,作者独独愿意谈论普通人不注意的“看不到的那点”。不是翻案,而是真正不受作者表述和时代观念影响,去发现看似不经意的一笔背后隐藏的深意。
    本书里谈及的小说,以明清时期的短篇白话小说为主,如“三言二拍”,兼及其他。这些故事对今人来说已经很陌生了,能在本书中品出滋味来,实属难得。
    普通人读小说,尤其是中国古代小说,多半看的是故事,等待着情节发展。小说作者把自己当旁观者,多作第三方叙事。而导师大人更是做了旁观者的旁观者。
    本书没有心理学专业背景,不搞是非对错的说教,没有理论框架的束缚,连常见的术语都看不到,纯发乎“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每节以一小段故事情节,来阐述一个习焉不察的问题。
    例如,第六章《恩仇的世界》里,讲到一个夫妻俩欲杀大恩人的故事,普通人只会谴责他们“忘恩负义”,导师大人却很能体谅这些小人物的心理,引狄德罗的话说:感恩是一种负担,而一切负担就是为了要被摆脱而造出来的。所以“知恩报恩”与“忘恩负义”,实际心理起点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够摆脱“感恩”的负担。
    由此立刻就联想到,为何我从来都极度讨厌那首叫做《感恩的心》的歌曲。尤其讨厌在这次大地震时,跑到那里营救援助的人,竟然死命地教当地小孩子唱《感恩的心》。时时刻刻提醒地震孤儿们要感恩,是极端不人道的,会加重他们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同样,第八章《他人的地狱》里,说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是公众舆论的特性。它忽而主持公道,忽而滥杀无辜,具有可怕的力量,也具有盲目的性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对,唯公众舆论马首是瞻,制造公众舆论永远正确的神话也可疑。
    在今天这个社会,公众舆论在网络这个媒体上的力量日益凸显。作为平民的我,其实是很兴奋的。但很明显,网络上的极端暴民行为也正在“正义”、“爱国”的幌子下日益泛滥。
    余英时有《〈红楼梦〉的两个世界》一文,本书里也提到了《红楼梦》的两个世界,却是以“成人世界”与“孩子世界”来区分的。周峨师姐当年说导师的著作里最喜《洞达人性的智慧》,对他以“童年神话”来分析那个“孩子世界”尤为叹服。
    《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旁人一般都同情她的寄人篱下,她的自怨自艾。但在导师眼中,看到的却是她对刘姥姥的无情讥讽。林黛玉有高人一等的贵族小姐心态,那么当她遇到更有势力的“风刀霜剑”时,也不能怨别人相逼。
    司法的公正性与人情的合理性,也是导师大人颇为关注的一对矛盾。评判一段公案,人都是有好恶,有倾向性的。法律与正义不可等价,人人都说要公正,但私底下谁都希望对他人公正,自己是特权。古典小说对反派人物下场的处理,往往不合法,“自以为是”。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所喜欢的人物在纠纷中获胜,这便是道德先行。如果我们为了伸张正义可以欢迎《酒下酒赵尼媪迷花 机中机贾秀才报怨》里县官的误判,那么就没有理由对《错斩崔宁》里县官的误判愤愤不平。
    一个人物是否让人喜欢,已经由作者下笔之前自行判定了。对小说家写作时的道德评判标准,导师大人也颇多微词。价值观的颠倒,倾向上的暧昧,作为旁观者的小说作者心里有着不那么好意思说出口的隐隐快感。本书最末一章是《作者与读者》,在揭露“旁观者”的矛盾心态时,可以深切感受到导师大人的洞明,以及这种洞明背后的冷静而悲悯的情怀。
    我经常被导师大人的言论气死,恐怕也和他过于冷静和洞明有关。
    我比较喜爱这样的“大家小说”,学术漫笔。这本书,难得的是见才性,却未得意忘形。
    导师大人是经过严格的论文训练的,后来又翻译过许多日本、韩国的学术论著,所以多数论著都写得四平八稳,纵有千般灵性,也似悉数湮没在理法里,严谨有余,却很难有跳脱潇洒之时。
    这本漫谈,却没有他一贯的大量引证、注释来打搅,意在闪烁思想火花而非考据铺陈。
    直接吃到肉,故而柔度最好。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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