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时下流俗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有权、有地位,无论其人如何得之,世人亦多目为能人,于是夸毗文人忝列士流,如蘧篨,如戚施,攀炎附势,寡廉鲜耻,陶陶然以学者自居,是谓“作色怀骄肠”;隐隐然唯名利是务,是谓“保容容之福”。 南宋戴埴《鼠璞》卷上《傲骨》云:“唐人言李白不能屈身,以腰间有傲骨。予观世俗如脂如韦之人,亦本气质之自然。《诗》曰:‘蘧篨’,口柔也,不能俯;‘戚施’,面柔也,不能仰;‘夸毗’,体柔也,卑屈以柔顺人。天苟赋以此质,望其刚毅自立可乎?”唐人传说李白“腰间有傲骨”,显为隐喻,指其刚正不阿也。戴埴所引“蘧篨”、“戚施”,本指粗席、蟾蜍,前者软不能立,后者四足据地,不能仰视,古人常借以喻阿谀献媚之徒,与有铮铮傲骨之人形成鲜明比照。《毛传》释“夸毗”为“体柔人”,实兼备“蘧篨”和“戚施”之本性,夸毗者无傲骨,当然不能刚毅自立。 夸毗之人古时即不招待见。朱熹《诗集传》释“夸毗”谓:“夸,大;毗,附也。小人之于人,不以大言夸之,则以谀言毗之也。”东汉崔骃、曹魏阮籍,深以夸毗为耻。《后汉书》说崔骃在太学时栖心于典籍,顾不上仕进之事,有人讥讽他“太玄静,将以后名失实”,他却说“夫君子非不欲仕也,耻夸毗以求举”。竹林中人阮籍,遗落世事,尤恨“体柔人”得意之状,诗云:“如何夸毗子,作色怀骄肠。”即使拓跋鲜卑统治下之北魏,亦有人痛斥夸毗之辈,如侍御史阳固,“博览篇籍,有文才”,愤谄谀之时俗,作《刺谗疾嬖幸诗》以讥刺,内云:“其朋其党,其徒实繁。有诡其行,有佞其音。蘧蒢戚施,邪媚是钦。既诡且妒,以逞其心。”阳固所指拉帮结伙、巧言令色、趋炎附势、妒贤嫉能,恰是夸毗文人处世之道。顾炎武《日知录》卷三甚而指“夸毗”为国家丧乱之一源,他说:“至于佞谄日炽,刚克消亡,朝多沓沓之流,士保容容之福。苟由其道,无变其俗,必将使一国之人皆化为巧令言色孔壬而后已,然则丧乱之所从生,岂不阶于夸毗之辈乎?” 然时下流俗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有权、有地位,无论其人如何得之,世人亦多目为能人,于是夸毗文人忝列士流,如蘧篨,如戚施,攀炎附势,寡廉鲜耻,陶陶然以学者自居,是谓“作色怀骄肠”;隐隐然唯名利是务,是谓“保容容之福”。有人或引明人袁宏道“傲骨终然遭白眼,穷途无计觅青蚨”做挡箭牌,但时下文人如不夸毗,也不至于“穷途无计”,究其实,文人夸毗乃是贪心所致,其意在于与世俗争长,图享富贵。康德《实践理性批判》说过:“有两样东西,我们越是持久凝神思索,它们所引起的敬畏和赞叹就越是充溢我们的心灵,这就是:在我之上的星空和居我心中的道德法则。”一个民族总得有一批仰望星空的人,如连学者都被名利吸附成蘧篨和戚施状,民族之未来在哪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