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新花与青春新蕾交相辉映 对散文写作而言,老树新花也许比青春新蕾更艰难,因为创造是一个生气勃勃的前进,往前走总是令人愉快的;而重复自己则是无趣的。这里的“老树”包含着两个对象:一是指题材,已经被写滥了的题材怎么发新花?二是指人,名家怎么出新? 余秋雨的《苍南随想》可以归为“采风散文”。大部分这类作品没有生命的真诚投注,而余秋雨的“随想”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它一开头就不同凡响,从中国民间的“宗族械斗”起笔,具有纵深的历史感和文化含量。而后巧妙地把话题转入到主旨——苍南的现代特色农业发展上。余秋雨学养深厚,视野广博,对事物有自己独到的识见,为“采风散文”竖起了一个参照系。 韩少功的长篇随笔《革命后记》以中国知识分子的良知和对国家、对世界、对人类、对历史、对文明的责任感,无所畏惧地触碰几乎是禁区的“文革研究”。耿立的《张炜:是谁把他逼成了古怪和孤愤?》借分析张炜的随笔作品,书写出张炜的为人,是相当精到的一篇文章。张炜心里有大爱,如今文坛需要的正是这种推动天地人心的作品。 较之上一年,青春新蕾似乎除了已经卓有名气的张悦然、郑小驴、春树、马小淘、纳兰妙殊……我们又欣喜地看到一批陌生的名字出现在全国各报刊上。“90后”也来了,海外青春作家也来了,有的写得不仅是地道简直可称老到,像苏枕书、陆蓓容、盛文强、胡竹峰、皮佳佳、熊莺、小七……他们认真地在文学园地里耕耘着,起点不低,落笔不俗,让人满怀期待。 结构杂乱无章是大疾 2014年散文创作也存在着严重的不足,读者批评散文创作“没有时代力作”。此外,作家们置读者的感受于不顾,只任自己信马由缰地倾吐也是很严重的问题。很多文章都到了毫不节制的程度,一上手就一两万乃至两三万字,什么都往里装,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形成了一种冗长的、沉闷的、碎片化拼接的散文创作“新模式”。 重温旧时福楼拜、契诃夫、鲁迅、茅盾、老舍、汪曾祺、林斤澜等中外名家关于创作的论述,便能依稀回想起文学的(散文的)严格训练与要求。“惜墨如金”、“删去一切可删去的字”、“简洁是真正作家的标志”等等,这些经典之语并没有过时。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不太看好长篇大文。写长篇散文是需要几个过硬条件的:一是独特的内容,二是作者的功力要达标。贺捷生的《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是优秀例证,书中贺龙家族那轰轰烈烈又血雨腥风的悲壮往事和作者以0岁孩子之身“走”完了长征路的九死一生的故事,实在是太丰富、太厚重、太吸引人了。 我读到的很多动辄上万字的长文,有些片段确实很漂亮,尽显作者的才华。可已经读上一半了,还不知它的结构在哪儿,它想表述的是什么。而它喋喋不休的冗长抒情和议论已经开始让人昏昏欲睡了。倒是有几位新手的短文值得推荐。 林文钦的《中药芬芳》是一篇很完整、很规矩的散文,围绕着“中药”下笔,叙述的口吻很平和,文笔时见光彩,读后令人深思。在当下散文写作太多不重视结构、只任自己一路狂泻的“奔腾写作”中,该文的“规矩”显得弥足珍贵。李娟的《自从我妈从台湾旅游回来》3800字,情趣盎然,文笔活泼,把母亲的变化写得活灵活现。李娟写得很有节制,只沿着母亲的“人文变化”这一条线写,结构上貌似散漫无章法,其实却是前呼后应,该详写的写足,该略去的不写,余下的交给读者自己去品咂。艾平的《八月,别走》只有2000多字,但却布局精巧,颇费匠心,把蒙古族男孩小斯日古楞即将上学的准备过程一段段展开,并在这过程中展示了蒙古族人家的日常生活和心情。小文短而全面,草原被写活了,情趣和温暖像无边的羊群般漫卷开来,一点不输其他长篇大文。穆涛的随笔皆不长,他向古人学微言大义,精、短、智、趣、味,有时还故意跟读者藏猫猫,把自己的要旨细密地缝进字里行间,埋藏得深深的——中国古典文库中有不少这样经典的小品文,有时间取出来读读,当是并不多余的重温。 总之,我认为,冗长之风是这些年来散文界越来越严重的一个病症,除已招致读者的厌弃外,也与大数据时代的节奏相悖逆,是应该引起众同仁警觉的时候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