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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刚:“奇点时代”的“故事新编”——飞氘小说论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同代人》 徐刚 参加讨论


    近年来,中国科幻“新生代”作家不断壮大且日渐成熟,他们共同缔造了当下中国科幻文学的繁荣。这群作家所带来的完全不一样的科幻观念令人侧目,用《科幻文学》主编姚海军的话说,“新生代革新了长期处于科普羽翼下的科幻小说平白呆板的叙述模式,进而将科幻小说引向了一条回归本源的希望之路。”这足以有理由让人相信,中国科幻会给衰落的先锋文学注入某种活力,而科幻文学独一无二的美感也将在“新生代”笔下熠熠生辉。
    生于1980年代的飞氘便是科幻“新生代”中年轻的代表。这位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的博士生,有着理工科的背景与浓厚的文学情结,他以“飞氘”为名书写科幻故事,以贾立元为名撰写文学论文,引起了不小的声势。在他笔下,那些微妙的讽喻,俏皮的杂糅,不拘一格的调笑,以及事关现实、历史和人性的寓言,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韩松所说的,“读飞氘的小说,或许会有一些调侃的感觉,但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却是巨大的悲怆。”在他看来,飞氘小说的美学追求在于,“开创了一种崭新的风格,一种新的叙事和思考方式”,并且尤为重要的是,“从一个料想不到的视角来反观人类的生存困境”。这种评价并不夸张,而细读飞氘的作品,也确乎能看出鲁迅的些许影子。尤其是《中国科幻大片》中几篇饱含古今油滑之风的独特作品,都使得他的小说被著名科幻理论研究者吴岩先生热情洋溢地称之为“‘奇点时代’的《故事新编》”,并给予了高度评价。
    概括而言,飞氘大概属于那种戏谑却无比严肃的科幻小说家,他偏好用科幻表达内心的真实,寄托思想和观念,隐喻对现实人生的思考。他的小说《去死的漫漫路途》和《一个末世的故事》被认为是此方面的代表作品,其中对生死关系的思考,及对深层次爱恋的理解,都超越了题材限制,体现出别样的情怀。当然,与许多“80后”同龄人一样,在进入经典的科幻文学创作之前,飞氘的小说还包含着浓郁的青春文学印迹,《纯真及其所编造的》中的几篇小说大概就是这方面的叙事写照。现在看来,无论是《枯叶夏天》、《沦陷二〇〇X》,还是《窗上挂着霜的那些日子》、《小贾飞刀》,都属于“披着科幻的外衣写奇幻”,或是“披着奇幻的外衣写青春文学”,因为无论如何,这些小说与叙事意义上的科幻文学并无关联。然而即便如此,这些以纪实与虚构的方式叙写的纯真年代的故事,都不厌其烦地把目光投向自我,展现出青春的诗意与怀旧气息。比如,《枯叶夏天》中回想火热高考年代的“同桌的你”,于纯情的梦幻之中寄托怀旧的意绪,尽管小说里所谓“精灵之血”的叙事点缀多少显得多余,但就青春文学而言依然格调不俗。在这些小说中,无论是精灵、魔族,抑或非人类,他们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者借此展开的对这个世界的思考。
    与《枯叶夏天》相似,同样以精灵叙事为道具的《小贾飞刀》,也有着奇幻文学的外衣,但事实上,小说看上去更像经典武侠小说的戏仿之作。它以寻找为主线,但也不断地宕开去,穿插一些江湖体验的戏谑化描绘,进而获得一种寻找的徒劳与快慰。似乎是为了增加小说的戏谑风格,作者在每节的开头,都以戏拟批评家言辞的方式,对本节的内容作出评论,这便多少有了一些“元小说”的滑稽意味。而就小说情节而言,故事中小贾的背景语焉不详,却只是怀揣定心珠,在人心险恶的江湖漫无目的地寻找,他不敢放肆地喝一坛叫做“醉生梦死”的酒……在这无奈的过程中,小贾不知不觉走过了江湖,直到最后他决定不再寻找,期望一切回到从前。这便似乎在徒劳之外,呈现出别样的人生况味。
    在青春书写之后,就飞氘早期的科幻文学创造而言,《皮鞋里的狙击手》属于较为经典的作品。小说蕴含着十足的哲学意味,当然也明显包含向经典小说致敬的意味,比如卡夫卡的《变形记》。这也似乎预示了他此后科幻作品基本的叙事方式,即并不热衷阐释所谓新技术、新科技的想象性描摹,而只是侧重于基于幻想之上的人生处境,进而表达一种生活之外的隐秘观念。因而科幻只是从容叙事的前提,而非绝对的情节要素。《皮鞋里的狙击手》开头便是联军战士被变成小人去执行清除生化武器的任务,然而如其所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生化武器,命令的目的只是想试验一下把士兵缩小的新技术。为了这个可耻的目的,一群无辜的人们被当作了“毫不介意的实验品”。然而生活的转机在于,终究还有逃亡,虽荒谬却无比坚强的逃亡,为这个并不复杂的作品增添了一些思索的余味。
    以离奇的叙事,表达一种幻想之上的抽象观念,这估计就是所谓“软科幻”的题中之义吧。在《讲故事的机器人》中,学会了虚构的机器人,陷入到如何讲述一个最奇妙的故事的焦虑,然而,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举世无双的故事,因而不需要结局的残缺反而是最有魅力的故事,这也就是每个小说家所面对的虚构悖论和写作命运。在《去死的漫漫旅程》里,只因国王无聊中的一句戏言,作为幸存者的“不死者”大军便坚定不移地踏上了“去死的漫漫旅程”。在此,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必定等待着死亡的结局,因而思量生与死,或者说人生的意义所在,便显得至关重要。同样,小说《魔鬼的头颅》通过身体的死亡,但大脑还活着的后果及其想象,试图阐明整个历史的寓言意义,即人类所有那些英雄以及恶魔,光荣和罪孽,伟大的梦想以及卑鄙的阴谋,不过是我们体内激素的产物而已。
    严格说来,这些简朴的叙事,无论是外观还是内核,都近似于儿童文学,因而真正显示出飞氘小说别样风貌的,还属近年来显示出鲁迅“故事新编”风格的一批作品,《一览众山小》就是其中的代表。尽管从经典的科技认知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一篇真正意义上科幻小说,却显示出作者作为专业的文学研究者,向经典小说世界致敬的勇气。因而以此为契机,飞氘的小说开始呈现出难得的纯文学质地,这在年轻一代的科幻文学中殊为少见。
    《一览众山小》讲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孔夫子”登泰山的故事,这个故事大家已然清楚,但叙事的别致之处恰在“古今杂糅”的“油滑”手法,这也毫无疑问地受到鲁迅《故事新编》的启发。这样的叙述方式,在此后的小说中被不断发扬。纵观《中国科幻大片》中飞氘近期的小说作品,处处可见文体的杂糅和狂欢。这些作品流露出古今油滑的小幽默,纷纷以消解与反讽的修辞手法,讲述那些被改造的远古传说、历史寓言和英雄史诗。在此,童话与寓言,神话与历史,讽刺剧与情节剧不断交织,多种语体交相辉映,这种多向度杂糅营造的狂欢效果,令人忍俊不禁又若有所思。
    飞氘的作品难以在科学认知上创造更多的惊异,却不妨碍他的小说获得一种深沉的人文追求,也就是说,他并不潜心构造一个想象中的世界,也无法在小说中讲述技术问题,而是一头扎进远古神话之中,将神话与现实联通,坚持走“软科幻”的一路。因而飞氘的小说大抵如此:故事表层的古今油滑、语言狂欢,以及冷幽默的张扬,但故事的深层却是寓言结构与讽喻风格,这使得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获得了不凡的艺术效果。比如《苍天在上》更像是一个“形而上学的神话版本”,它成功吸纳了杞人忧天、共工触怒不周山、女娲补天等中国神话故事中创世英雄的叙事,深切地表达了作者对未来的忧虑之情,故事不拘一格,但其内在却极为讲究。在此,人性的弱点让人无法直面,而循环的历史则令人不忍乐观。当然,这种神话的重新书写也包含着足够的意识形态动机,因而当“索加高”,“石刚金”,“亚赛弥”等古怪的词汇在故事的渐次出现时,小说所致力的历史的颠倒便奇迹般地发生了,于是,英雄成了“鹰熊”,而Pangu则早已成了Ugnap。
    毫无疑问,《大道朝天》的背景是“夸父逐日”的故事,然而,“最后一个真正的鹰熊”K,又不知是不是卡夫卡笔下那个永远进不了城堡的K,他永远那么跑着,就像远古神话里的夸父一样,向着太阳不倦地前进。在此,作者通过讲述“金光大道环球赛跑”的故事,以及同样诡异而又暴力的世界,不难看出小说映衬现实的雄心。《荣光年代》讲述“鹰熊”的烦闷与空虚,不断喟叹曾经凶险然而毕竟鲜活的世界,如今已经温驯而乏味了,而自己比健忘的世人更早地忘却了那豪迈的过去。因而一种彻骨的无聊感,显示出存在本身的荒谬。直到最后,他终于重新成为一位自我牺牲的盖世英雄,一位真正的英雄。而《城堡》则意在重写卡夫卡的名篇,但小说处处散发着鲁迅“铁笼子”故事的气息,显示出顽强的抱负与奇崛的想象。
    在整部《中国科幻大片》中,最大胆的艺术尝试当属那篇《蝴蝶效应》。确切地说,《蝴蝶效应》更像是一次文体的尝试,不求叙事的严整与流畅,而只是搭建场景,组合意象,只言片语,寥寥几个语汇……作者把美国好莱坞大片跟中国古代历史与神话相互关联,进行了一系列隐喻与转喻式的语言学试验。在这些片段式的文字中,飞氘不停地切割,重新焊接,寻找并生成新的意象与意义。这些短小精悍的故事,充满了睿智和启悟,富于知识性又面向着本土传统,在激活与打开之中,诱导读者反复阅读,进而品味文本突兀之处隐藏的语码信息。
    飞氘常说,“生命短促而多磨难,但只要还有可爱的姑娘,就值得来尘世走上一遭。”他就是这样一个毫无正经,却又坦率可爱的年轻人。在他的故事里,总生活着许多悲壮的唐•吉诃德式的人物,他们在时空的隧道里穿梭,彷徨无定地游荡,执着追问人类的生存困境却不得其解。在他那里,无论是一意孤行的国王将不死者的躯体湮灭在时间长河之中,还是《蝴蝶效应》里中国的远古文明与现代西方电影文化的交汇重叠,奇崛的故事与意象总能让读者在时空凌乱的交错中,生成出无尽的思索与启示,也自然而然地想象着另外的可能。飞氘曾说:“在这趟没有终点的旅途里,幻想就像一艘破冰船,它冲破现实的冰层,带领我们前往一个全新之地,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够如谢维克一样反观自己出发的地方,看清楚那个‘现实’的故乡的疆界和种种欠缺。”这或许就是科幻的现实意义及其力量所在。
    注:本文最初发表于《名作欣赏:鉴赏版(上旬)》2014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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