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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谷:“致郁”或“治愈”——《火烧云》的两种读法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同代人》 陈若谷 参加讨论


    鲁敏的短篇小说《火烧云》,标题和开头一打眼儿,还以为是武侠,定睛看后才知写的是世情。虽然小说主要呈现是的居士和女人在“云门”的相遇和交锋,但常常在文本里冒头的“瘙痒”、“伤疤”、“失眠”、“生育”等词眼,其实是人物肉体和精神的“致郁”与“治愈”的路径,而居士和女人两种不同的生命完成方式,则对应了《火烧云》的两种读法。
    居士本是年轻有为的副教授,由于不可知的精神冲击选择“离去”,从此上山过起了隔绝七情六欲的隐居生活,因为给自己所住的小屋取名为“云门”,而使山下人认定他是一个介于普通人和出家人之间的居士。清淡和克制的生活内面,是身体的隐疾,“每到春夏之交,腹股处的红肿包块带来难以忽视的阵阵刺痒”。在居士从山下购物归来,正要用药水泡澡的当口,一个外来者,另一个意图到“云门”隐居的女人,终止了居士的自我治疗。
    居士本来几乎已达到绝境式的孤独,但是女人偏要来打破这个凝固状态,她的喧闹絮叨、扑面打来的生活气息,还有硬生生楔入居士头脑的人生往事,拧成一股结实牢固的绳,把居士拔出了一贯淡漠的日常状态。她与亲人的故事诱发了居士心灵的参与感,于是他们二者的对谈,变成了一个由女人创作和居士追问的阅读展示行为——这个过程,凿掉了居士用来尘封记忆的蜡,然后一层层抽丝剥茧,现出来他压在心底的,母亲、孩子和婚姻的印记。
    解除往事的封印,加重了居士的病症,不仅仅皮肤刺痒,还添了失眠多梦的毛病,“因此一整晚上,他就拼命忙着搔痒、忙着涂抹,脑子里也是一刻不闲、各个方向打架,由肉到灵,皆不堪推敲。”夜晚摇曳的烛光扯动了他千丝万缕的人间情感,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以前的事情都会从黑暗中冒出来,像奶白蘑菇,东一朵西一朵。也像盲目的幼崽,在脑子里蹒跚兜转、相互跌撞”。
    回忆,就是主动跳进铺满柴堆的大坑,居士自知其隐含的危险,仿佛陡然在云中踏空,因此他只能求助于打坐和抄经,以驱赶右手无名指对于婚姻的纪念,和水底泛起的亲情缠绕。然后,他开始坦然承受刺痒和难眠的夹击,正如梭罗所说,“难道不是疾病在主宰着生活吗?没有一朵漂浮在水面上的百合花不被虫子咬得满是窟窿”。
    与居士艰难涉过回忆之河不同的是,女人并无太多痛苦,虽然摊开来看,她的命运坎坷得多。决定上山隐居之前,女人的煎熬来自于抚养孩子的负担,以及孩子的注视不断提示她既定往事的存在,这让她感到“难捱”。女人和居士,一个无所顾忌地自由出入痛苦之渊,一个对一切温情避而远之讳莫如深——即便是对只能提供舒适的软椅子,他都要远远避开。
    女人拒绝母性神话,作为孩子唯一可依赖的家人,她抛弃了孩子;而居士则是离开母亲的那个孩子。本来,上山是对社会主流的偏离,每个上山的人,都只是暂时逃避,他们背来痛苦、卸载,然后揣着满足下山。女人与此类似,她更乐于享受山上生活的野趣自在,和从此改头换面的假定姿态;而居士向往永远的偏离,这两方选择可以看做是一场正常与失序交锋的隐喻,在更世俗的女人看来,精神与肉体、往事与现实完全可以融合在一起,她只需要“云门”的象征意义;但是居士要的是完全的弃绝,因此在经历了一个先“致郁”后“治愈”的过程后,居士获得了解放。瘙痒和失眠症无声无息地消失,将“云门”让与女人,他便有了种超脱的愉悦。“他看到自己从大到小,到一个小黑点,到看不清,到完全的没有。”那种非要在隐居之地才能平复的俗世心暗淡下去了,他不再是一个连往事都不敢面对的懦夫,当然也不再是居士了。这种双重的释然,彻底地拯救了他。
    独自留下的女人则遭遇了诡异的生命结局。一场蹊跷的大火烧毁了“云门”,她死于烟雾窒息,正当其时,屋内也已油枯米尽。为何在危急关头女人得不到拯救?她的身体与精神的逻辑和居士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从女人这里打开文本,也许我们可以看到另一个“致郁”或“治愈”的故事。
    苏珊·桑塔格说:“古代世界对疾病的思考,大多把疾病当作上天降罪的工具”,“肉体的这种背叛,被认为有其自身的内在逻辑。”在人们的认知和文学的逻辑里,肉体的故障可能是德行的缺陷,也有可能是上帝的试炼,这种把疾病和某种神秘力量联系在一起的策略非常浪漫化。因此,身体疾患的治疗方法是从精神入手,而精神病患的药方,是把语言以最佳形式排列,让情节和语言之间有交错和中和的力量,让这些语言和文学形象帮助疾病来宣泄。所以,手指上凹进去的婚戒痕迹,梦中母亲的巴掌声,都是隐喻。不过,语词既是药物也是毒药,逻辑和隐喻的诱惑,就这样让人们在无意识的状态中踏入了“影子”的世界。
    所以,像女人这样眉宇间空落落、“没心没肺”的人,无论是入世还是出世,肉身都难以逃离世间秩序的规整与偶然,她虽然没有居士那些身体疾病,但她是一个漠视痛苦往事的,并且刻意将亲生幼儿送走的精神残缺者,所以她在一条与居士相反的路径上,却企图靠一种象征性的虚假的隐居过上心境安宁的日子。这样友好地与残忍往事共处,而没有反思的人生,虽然避免了“致郁”的焦灼,但也因此错失了真正的“治愈”。
    其实,梳理修辞和疾病、精神与肉身的相互关系可以借用这样的文学表达:肉身都是由往事堆砌而成,没有对于回忆的清理和延续,肉体也就没有继续安然存在的资格。而居士呢,当他意识到身体总是要回返到内心,而心灵的彻悟有助于身体的治愈时,他也就解放了自我,另寻去路。有关肉体病痛的这种流动的隐喻,允许人活在永恒的迁徙中。这一次,他去往应许之地了。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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