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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益怀:写出天地间的残忍——中国式命运悲剧《雷雨》新解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学报 蔡益怀 参加讨论


    
    今年是曹禺逝世二十周年,重读他的代表作《雷雨》,发现过往我们对这部经典名作有诸多误读。一般认为,这是一部剧情高度集中统一,完全按照三一律原则创作的四幕悲剧,也是中国现代戏剧成熟的标志性作品。但过往人们在解读时,往往受到左翼意识形态的影响,强调剧作中的阶级矛盾,认为是揭露旧中国家庭及社会罪恶,反映资本家和工人之间尖锐冲突的作品,我不否认剧中的这些因素,但认为如果只看到这个层面,以及视之为该剧的核心冲突,则是一种误读。事实上,《雷雨》有更深刻的内蕴,即表现天地间的残忍,宇宙天理的主宰,是一出有中国式天命观的命运悲剧。只有从这个角度来把握,才能准确解析这个作品,认识到它的世界性意义及经典价值。
    宇宙天理的主题意识
    曹禺在1936年版《雷雨》的序言中,解说过创作这部作品的动机和创作意识,但后来人们似乎都忘了这份宝贵的文本,而在各自解读、过度诠释,尤其是根据意识形态的需要任意阉割作者的原意。曹禺自言,创作这部作品并没有明确的意识要去“匡正讽刺或攻击甚么”,相反是被一种神秘所吸引,被一种“心灵的魔”所抓牢。他说,“写《雷雨》是一种情感的迫切的需要”,“仿佛有一种情感的汹涌的流来推动我,我在发泄着被压抑的愤懑,毁谤着中国的家庭和社会”。﹙中国现代文学馆编:《中国现代文学百家·曹禺》,北京:华夏出版社,1997年版,P176﹚他进而解释,“《雷雨》所显示的,并不是因果,并不是报应,而是我所觉到的天地间的‘残忍’”,他看到“宇宙正像一口残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样呼号也难逃这黑暗的坑”。﹙同上,P177﹚正是这样一种认知与动机,产生了这部作品。
    从戏剧的创作原理来解析,我们也不难得出同样的结论。
    大家知道,戏剧的情节无论多么复杂,都是由一个核心动作构成的,即由一个单一的想法把一系列相关连的场面有序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情节的链条,如《俄狄浦斯王》是追查凶手,《哈姆雷特》是替父报仇,有了这样一个单一的动机,就有了一系列的行为,这一系列的行为就形成了一出完整的戏。一个故事有了这样一个核心动作,所有的枝节都会围绕这个核心进行。弄明白了这点,就会发现,讲故事的方法非常简单,万变不离其宗。那么《雷雨》的核心动作是什么?从表面看,好像是两大明线,即周萍与四凤、周萍与繁漪的感情纠葛,在主导故事情节发展,其实是侍萍与周朴园这条暗线在统率全剧,所以,故事的核心动作是:清算孽债。侍萍的出现,表面是由蘩漪招来领走四凤的,实则是冥冥中的主宰,上天的安排,她的出场是来讨还三十年前的孽债。正如剧中的一幕所昭示,当侍萍重新出现在周朴园面前时,这个伪君子厉声问:“你来干什么?是谁指使你来的?”侍萍愤怒地回答:“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这真正应了一句古话,寃有头债有主,随着她的到来,一段前尘往事渐次回溯展开,一段段孽缘也相继曝光,最后旧债、新债一起清算,一切的罪孽都让一场暴风雨洗涤得干干净净。天道无情,难怪曹禺自言是要写出天地间的残忍。
    跌进残酷之井的人物
    文学的一个根本任务是关心人的命运,故事情节的精彩终究是为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古往今来,成功的剧作必有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雷雨》也不例外,该作成功塑造了多个性格复杂、形象丰满的人物,如蘩漪、周朴园、侍萍等,其中最值得称道的角色是蘩漪。大凡编剧圣手,都深明在冲突中塑造人物的道理,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都是如此,让人物像钓在铁钩上的虫一样挣扎,承受灵魂的拷问。曹禺创作《雷雨》也一样,让人物置身于困境中,在是非、进退、矛盾中挣扎,将他们的灵魂都彻底袒露在人前。
    该剧的主要人物分别是:周朴园,封建家长,资本家;蘩漪,周朴园之妻;周萍,周家大少爷﹙周朴园和侍萍的儿子,与继母蘩漪私通,又与四凤相恋﹚;周冲,二少爷﹙周朴园和蘩漪的独子,追求四凤﹚。鲁侍萍,周朴园的旧情人﹙三十多年前与周私生了周萍,在怀上鲁大海时,被周家赶出门﹚;四凤,周家女佣,鲁贵与侍萍之女;鲁大海﹙侍萍与周朴园的骨肉﹚,矿业工人,工运领袖;鲁贵,周家仆人,鲁侍萍的丈夫。故事就是在这两个家庭、八个人物之间发生。四对感情纠葛﹙包括不伦之恋﹚,侍萍与周朴园,周萍与繁漪,四凤与周萍,周冲与四凤,这四组关系有明有暗,相互交织,纠缠不清,而人物之间的情感又相互错位,以至矛盾冲突愈演愈烈,直到最后真相大白,以悲剧收场。
    在剧中,蘩漪是一个个性鲜明的典型形象。这是一个陷入残酷的命运陷阱、脱身不得,可怜可悲可哀的女人,她的爱与恨,她的苦闷与疯狂,都是那么强烈又震荡人心。事实上,曹禺写作这部戏,最先想到的人物就是蘩漪,他“欢喜看蘩漪这样的女人”,在生活中不知亲眼看见过多少蘩漪,“她们都在阴沟里讨生活,却心偏天样地高”,“她有火炽的热情,一颗强悍的心,她敢冲破一切的桎梏,做一次困兽的斗”,却偏偏落入火坑,被上帝惩罚“枯干地生长在砂上”﹙同上,P179﹚。这就是蘩漪这个形象的现实基础,生命困境。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雷雨》中反复出现的一个意象,闷,沉闷,这是解读此作的关键词。曹禺在剧中多次运用雷雨前的闷热,渲染苦夏的郁热,以象征、暗示的方式映衬人物的情绪、心理状态。蘩漪有自由的天性,热情如火的性格,但又被现实的家庭所困厄,一如她的自白:“这屋子里的死气他﹙周朴园﹚是不知道的。”她的恨,她的“病”,她的疯狂,都是由此而生。在她被活活困在周朴园所构筑的家庭坟墓中,“已预备好棺材,安安静静地等死”,谁知又受周萍的引诱,“救活了”,之后又被撇下,“枯死”,“慢慢地渴死”。周氏父子对她的所作所为,将她逼成了疯子,最后疯狂报复,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这种家庭的窒息生活,时代与社会的闷气氛围,正是暴风雨前的沉闷,所以最终会有一场“雷雨”来涤荡洗礼。蘩漪的“病”是社会的病,她对自由的渴求,也是现实社会的呼声,她也成了个性解放的时代象征,这个文学形象也成了中国版的“阁楼上的疯女人”,足以跻身优秀文学世界的形象画廊。
    侍萍是一个苦难深重的母亲,承受了命运的种种嘲弄与打击,三十年前被周朴园赶出门,可命运安排周鲁两家有解不开的孽债,女儿又重蹈她的覆辙:“哦,天底下地方大得很,怎么经过这几十年,偏偏又把我这可怜的孩子,放回到他——他的家里?哦,天哪!”而她又再一次遭受命运的折磨。
    周朴园也是剧中的中心人物,塑造得相当成功,虚伪、专横的性格,罪恶的人生,剧中都有充分揭示与表现。
    整体来说,曹禺借由蘩漪、侍萍、周冲、鲁大海的形象塑造,对罪恶的家庭、社会、时代作出有力的大控诉,也倾注了他的理想与憧憬。
    在剧中,两个家庭三十年的恩怨情仇,八个人物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纠葛,都经过作者的匠心独运,编织在一个紧凑的故事中,即一天﹙上午到半夜﹚内所发生的事情中加以呈现。侍萍的出现如同前世的幽灵还魂,来祸乱人间,打破周家的“平静”,牵动所有人、所有的线索﹙感情纠葛﹚,并导致所有的罪孽都曝光,最后对所有的孽债都作一个了断,有罪的无罪的都同归于尽。只有从这个角度来解读作品,我们才能够对《雷雨》的剧情结构作出准确的分析。而且只有弄明白了故事的核心那一团故事的乱麻才容易理清。
    通过创作原意及戏剧文本的本质探讨,我们可以更清晰地认识《雷雨》的天道命理意识,及深刻的主题命意,曹禺自己在回看这部剧作时都慨叹,“像一场噩梦,死亡,惨痛如一只钳子似的夹住人的心灵,喘不过气来”﹙同上,P183﹚,足见这部惊心动魄的人间悲剧的艺术感染力,这部作品已超越了一般社会剧的艺术层次,而焕发着命运悲剧的普世意义,具有旷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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