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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黄金时代”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现代教育报 李煜晖 参加讨论

人物介绍
    李煜晖,男,1980年生。高级教师。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管理与领导博士研究生。北京师大二附中文科教学团队负责人,文科实验班语文教师。西城区科研带头人、语文学科带头人。教育部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修订工作组成员,北师大教学改进项目组专家。近年来致力于教师教育培训和文化经典阅读推广,受国内外大学、中学和教研机构邀请讲座200多场,听众累计超过3万人次。
    闲来读书
    我的童年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钢琴。因为没有,比起现在的小孩,我失去了很多。不会唱歌,不懂音乐,动手能力差,身体运动不协调,数学不好,英语口语更是一团糟。然而当一个小孩没有过多东西吸引和诱惑他的时候,就会自寻快乐。幸运的是,我寻得的快乐是看书。看什么书呢?说来惭愧,那时只有小人书。我有整整一箱子,有些都翻得破破烂烂了。《醉拳》《警察之死》《基督山伯爵》……至今记忆犹新。图画得也好,有时候我还伸胳膊蹬腿,照着比划,仿佛得了真传似的。
    识字多了以后,字少图多的小人书就不能满足我了。我常常偷拿大人们茶余饭后的杂志看。有两本看得特别多,一是《法制天地》,一是《妇女之友》。里边很多故事情节我也不是很能看懂。然而无意中学会了很多字的写法,比如姹紫嫣红的“姹”,百无聊赖的“聊”……好多字同龄小孩都不认得,我竟然认得了——只有七八岁而已。而且一边看一边想,大人的世界真有意思,为什么一家人会因为爸爸死了分家产就打伤人命?什么是爱一个人呢?总之问题多多。然而惭愧得很,有些问题现在还不明白。
    严肃抄书
    等父亲发现我躺在床上看那些不合时宜的书时,他似乎感觉到我的无聊了。于是拿了三本书给我,一本是《唐诗三百首》,一本是《古今对联大观》,一本是《东周列国志》。说如果你没事干,就抄对联和古诗,累了就看《东周列国志》。我很高兴,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看什么《妇女之友》,可能我大约也知道自己长大不会成为妇女吧。于是我就抄书。繁体字长得诡异且不说,单是把一首诗写在一张纸上,就能让我高兴很久,铅笔尖细,不能用力,用力就会扎破纸,圆珠笔有各种颜色,钢笔水少了写不清,水多了就会阴在纸背上,看起来很像毛笔字。诗歌和对联很有趣,念起来合辙押韵,旁边还有故事。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大人们才做的事情。所以我总是很严肃地抄写,以背诵下来为荣。偶尔有客人来,看见我仿佛很刻苦的样子,便会夸奖几句,我觉得他们的夸奖总搔不到痒处,就常躲在一间小房间里,自己玩自己的,然而心里很高兴。
    遇见知己
    书渐渐多了起来。唐诗之后就是词曲,对联之后就是寓言和成语,《东周列国志》之后就是《西游记》和《水浒传》,然后就是《今古奇观》《三言二拍》等。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大姐夫出现了。那时他还不是我大姐夫,是我大姐的男朋友,一位数学老师。初次见面,大约是想拉拢关系,就问我“万里长征”这个词的出处。我说,这个词跟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没关系,出自王昌龄《出塞》,然后朗诵了王昌龄的诗歌。他很惊讶。以后每次见面,都要带一两本书给我。我当时引为知己,盼他常常来。古龙、金庸、梁羽生、温瑞安,看一本爱一本,甚至一些冒牌货,什么“金庸巨”著的书,“古龙名”著的书,也照单全收。这些书当然不是买来的,那时穷,怎么买得起,是每天五毛一本租来的。我看时要抓紧时间,省下五毛钱就能多看一本。我常常想,金庸千万不要死,否则他的书我总有看完的那一天,到时候怎么办?金庸先生就这样一直健在着,然而封笔了。幸好看完他的书,我已另有新欢了。
    五、六年级时,我意外“遇到”了鲁迅,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后来随便翻到《幸福的家庭》,读了几遍,竟然有些看懂了……后来说不清为什么,那个下午我就拿着这本薄薄的泛黄的书,一直在看。越看越觉得鲁迅是个有意思的老头。初中三年,我陆续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呐喊》《彷徨》《故事新编》和《朝花夕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鲁迅先生发生了类似对金庸的担忧,他的书我都看完了怎么办?我于是只好一遍一遍反复看,越看越熟悉,仿佛和他说话一样。至今我也很自负地认为,我能听懂鲁迅的话。
    怀念读书
    虽然我只是为了快乐而看书,但看书还是给我带来了实际的好处。我从来就不怕学语文,更不怕写作文。写作文是我的节日。每次写之前,我都铺好稿纸,准备一支平时不很舍得用的钢笔,先写提纲,再写草稿,修改一番,誊写清楚,朗读一遍,然后才交给老师。当然,这个好处我并不很在意,老师的表扬听多了也不新鲜。读书最大的好处是让我内心变得强大,即使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只要还能看书、思考和表达,那生活中就没什么其他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也没什么痛苦是不能自拔的。
    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没犹豫哪怕一秒钟,我要学中文。那时北师大中文系据说全国最好,于是我就到了北师大。大学四年,我常常去各种图书馆,只看自己喜欢的书。有时候借来一本,觉得好,再到书店把它买下来。我喜欢买书,可能因为吃过没书看的苦吧。现在,我有了自己的《鲁迅全集》《金庸全集》、四大名著、诗词歌赋、先秦诸子……我看见他们就觉得很亲切。累了倦了,休息的时候,童年时,少年时,拿一本书躺在床上,伏在桌上,坐在树下,看得津津有味的每一个风雨晨昏,时时在眼前浮现。
    我想念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想念我看过的那些破破烂烂的小人书,想念所有让我与书相遇的人:那是我读书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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