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母亲》这篇小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它并非我的“得意之作”。当然,考究起来,我也没写过什么自以为是的得意之作,惴惴不安才是我的常态。我讨厌矫情,讨厌张狂,讨厌夸饰,也讨厌文学性。在写作上,我越来越怕,怕上述几点,尤其怕自己通过小说说出了蠢话。我确实经常为同行小说中大量的蠢话而感到难受和脸红。请允许我大言不惭一下,在世界观层面,我对小说的要求不算很低。 值得一说的有两点: 一是这篇小说我写了两遍。第一遍写完后,我曾以《阿姨》为题发在“反常”(fanchangshit)公众号上,自己其实很不满意。一直耿耿于怀,过了大半年,我重写了一遍,也就是大家所看到的这篇。而且,第二遍与第一遍无关,不仅方式和态度上无关,而且我压根没有读之前的稿子。我所希望呈现的是认真、诚恳、绵密和轻。第二遍有没有做到我的预期,我不知道,读者自有判断。问题在于,我从来没有将同一个题材写两次的经验。在我的写作实践中,绝大多数小说都是一挥而就的结果,它们甚至没有接受我回眸的幸运。但这篇不是,既写了两次,而且也苦苦地写了好几天,每次续写,都从头至尾读一遍。在这几天中,我经常感到难过、无奈和伤感,对我们的生活感到忧虑忡忡。我被人生于世的某种无从逃遁的悲苦所勾引,又担心自己是不是正在坠入其中?就好比小说中的主人公最后得到的答案是“她不爱你呗”,这可能会伤害到人,但它又可能是唯一的真相。真相重要与否?我们需要真相是否会恐惧真相?真相对人的伤害是否真的致命?这些问题确实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 二,这篇小说描述的是婚恋现象。我不能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确实迄今未婚。我担心我个人有限的生活经验会不会伤害这篇小说的诚实性。诚实性一直是我小说判断中的重要一环。在我看来,一篇小说如果丧失了诚实性,它就完全不能成立。这倒并非局限于经验主义。事实上,很多小说都不可能是作者的个体经验,无论是《西游记》还是卡夫卡,但《西游记》和卡夫卡是诚实的,它们集中告诉了你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或者真相。其优异并非因为他们在题材、方式(天马行空、梦呓不已)的选择上而有所损失。而且他们不是概念化的写作,即便是概念化的写作,他们也需要填充大量的值得信任并引起感动的细节。感同身受、推己及人应该是写作的本分,美学高度和问道之心那是技术层面之外的事。诚实性不是小说好坏的标准,但好的小说无不建立在这一点上。 就《母亲》这篇小说,我谈的可能有点离题,有点虚。不过,不虚怎么行呢?我们太实际了,太话题了,太功利了。未必当代中国小说都是这样,起码这是我的一份自我批评。我觉得大家还是应该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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