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故事《哪吒闹海》伴随了好几代中国人的成长,从经典的动画片到木偶戏、皮影戏,三头六臂的哪吒成为一次次被重写的经典。相比于许多经典重写惯用的颠覆与重塑,广东省木偶艺术剧院的原创木偶剧《哪吒》在原来哪吒勇敢正直、莽撞有担当的人设及哪吒闹海的传统故事基础上,增加了一位现实中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天宇,通过他对哪吒故事的不断深入阅读,实现了神话与现实的一次艺术穿越。此外,舞台上各类鲜活的偶形与大型投影交替使用,视觉呈现丰富,也真实达到了木偶戏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性传承使命。 传统的《哪吒闹海》带有“宁可自杀决不屈服”的成人寓言式的主题,以及哪吒带有原始野性力量成为反抗邪恶英雄的“暴力美学”,显然不能这样表现并灌输给孩子们。《哪吒》的编剧及导演陈萱是一位4岁孩子的父亲,他将《哪吒》的切入点带入现实中,让一位受了委屈而离家出走、躲进图书馆的小男孩天宇,从一本险些被虫子吃掉的书《哪吒》中走进了神话世界。在目睹哪吒的命运跌宕起伏后,天宇反省了自己在成长过程中的缺点和不足,对于不公平和委屈,有了更多的宽容和释然。 该剧所传达出的价值观很正能量,相对于宣示爱国主义、环保主义等宏大主题的儿童剧作品而言,相当接地气,更着眼于现实孩子的正面管教问题。对于今天的孩子来说,爱国教育应该是建立在日常人格教育基础上;作为普通家长而言,正直担当的个性、对委屈误解的宽容态度,原创木偶剧《哪吒》在主旨上更击中人心。不仅让孩子懂得是非黑白的坚持,也让孩子们明白谅解和宽恕的积极意义。 好的儿童剧作品,能让孩子和家长都在其中汲取所需,共同成长。剧中,通过天宇的案例,反映家庭和学校教育中常见的情绪处理问题,也能让家长反思如何更好地与孩子交流,引导孩子正确面对成长中不期而遇的“不公正”“委屈”“愤怒”等困惑。在互联网的时代,资讯十分发达,孩子的独立性和个人主见已不同于他们的父辈,孩子虽小,也有尊严,需要被理解和鼓励,正如剧中的天宇和哪吒。剧中,现实中天宇和神话里哪吒的故事,双线交替呈现,两位小主人公哪吒和天宇在性格上颇为相似,两人都是有担当但冲动易闯祸的性格,常常出发点很好,却最终办成了坏事。其实,对待像天宇和哪吒这样家长眼中的“熊孩子”,更应该理解孩子行为背后的逻辑,以求更有效地正面教育。 《哪吒》还是一部在舞台呈现上趣味盎然的作品,最大看点就是各类偶形与演员同台演出。让人眼花缭乱的不同偶种间的技术切换,也展示了主演们的木偶操控能力。木偶是与儿童剧紧密结合的舞台表现形式,偶形技术最大化地发挥、偶性种类的多元化使用,一直是木偶剧成功的关键指标。该剧有别于现在市场上千篇一律的儿童人偶剧,而是把传统的杖头木偶、布袋木偶、提线木偶等多种表演种类有机地融入到剧目中,这都得益于主创团队深厚的历史传承。广东省木偶剧院是一个具有六十多年历史、具有深厚技艺传统的团体。此次《哪吒》在保持该剧院以杖头木偶为主的表演特色外,还融入了大提线木偶、布袋木偶、连体铁枝木偶、巨型偶、人偶、皮影、真人演员等形式:天宇是以人偶饰演,肥书虫的角色是以布袋木偶与人偶的方式结合表演的;龙王的形象则用了杖头木偶和人偶互换来塑造;哪吒不但运用了人偶和杖头木偶,讲述其成长历程时,还恰到好处地使用了皮影来讲故事。在一台85分钟的木偶剧中,能充分运用上中国传统木偶四大种类和其他小种木偶类型作为故事呈现的载体,也体现了主创团队的技术实力。 《哪吒》在最大限度使用木偶技术形式的同时,也使用了数字多媒体技术作为背景,画龙点睛地自然融入到故事的叙述中,营造出神话氛围和科幻感,加上舞美、音乐、灯光和视频的辅助烘托,巧妙地实现了现代生活和神话世界的自由穿越。音乐方面用了二胡、琵琶、笛子等民族乐器,还动用交响乐推动剧情达到高潮,很是感人。剧中歌曲《陈塘关》和主调音乐都能契合剧情,舒服入耳。 当然,如果《哪吒》的舞美设计及偶型设计能显示出作品贯彻性强烈的视觉风格元素,或科幻酷炫,或温情柔和,减少视觉上的不协调感,其艺术品质从视觉审美的角度上可能会更高。例如,现时书架基本是构成图书馆的视觉概念和舞台边界,游动的书架是全剧演员表演掩体的舞美,整体很是简洁流畅、大气壮观,因此还获得了第四届全国木偶皮影剧(节)目展演唯一的舞美奖。但笔者认为从舞台呈现来看,当剧情从现实切换进神话世界后,传统服装的哪吒一家形象和书架的舞美之间,存在一种疏离和不协调感,当然为了节约舞美总量,多做也有困难。但在读图时代,要成为木偶剧中的精品,的确需要更为考究的视觉审美设计。 (作者:罗丽 作者单位: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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